第四章 守山困境

    和秀孝身旁的浅野长吉相比较起来，负责统领队伍的泷川一益则要低调许多，满脸毫不掩饰的沮丧之情，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泷川一益当初侍奉织田家是为了建功立业、追求功勋，这也是他拼命表现自己的原因，没想到不被重视不说，现在还要陪着刚刚元服的秀孝到守山城那种穷山沟里充当保姆，他能乐意才是怪事。

    至于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松井友闲，这个老家伙更是油盐不进，无论秀孝问什么，他的回答都是浅尝辄止，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让秀孝不得不咬牙启齿的骂一句“老狐狸！”

    “唉，还真是任重而道远，一步步来吧！”秀孝感叹一声。

    他知道因为自己只有十五岁，实在过于年轻的缘故，松井友闲和泷川一益两人并没有真正的向他臣服，像小说主角那种虎躯一震，路人纷纷拜倒的场面更是连想也不要想。

    不过秀孝也大体想好了策略，对于松井友闲，只要自己足够尊重，平时没事的时候多找他谈谈心，顺便透露一些现代化的政务理念，应该不难摆平。

    至于泷川一益这种战争狂人，无论自己说什么也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有效果，反正战争会有的、功勋也会有的，到时候有的是让他发挥的机会，秀孝还打算让他发挥特长统领自己的铁炮队呢。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秀孝现在手头一文钱也没有，也不知道守山城内会给自己剩下多少。

    “殿下，快看！快看！那里就是守山城！”

    身旁的浅野长吉突然大喊一声，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织田秀孝看到一座孤零零的城池位于不远处的山坡。

    这座典型日式风格的城堡大约有两层高，一副快要倒塌的样子，山坡下面则四处分散着破落的民屋，光从房屋的外形判断，就可以知道这里生活的人很穷。

    “情况似乎不太妙…”

    等到秀孝坐在四处漏风的天守阁内，才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守山城实际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这哪里是一座城池，不如改为瞭望所更加恰当。

    除了破旧外，整座城内才有六百文铜钱和十七石稻谷。

    要知道这里可是有“天下粮仓”之称的浓尾啊，一座控制一郡的城池居然仅仅有十七石稻谷，就算大头要上缴清州城，也不至于这么可怜吧，秀孝可是记得自己有一千石知行的。

    更加过分的是，整座守山城守备只有五个人，身上的装备也大多残旧不堪，这里和空城有什么区别。

    “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织田秀孝眼中不时闪出愤怒，望着自己面前战战兢兢的五名足轻。

    “大人，守山城前不久刚刚被家督大人攻打过，所以才是如今这幅破落样子。”五人中年纪最大的足轻颤颤巍巍的回答道。

    秀孝恍然，他想起织田信长为了替自己报仇，确实领人攻打过这里，守山城上任城主织田信次的头颅还在自己屋子内摆着当饰品。

    “那城内的钱粮呢，是不是被你们几人私吞了。”

    “不敢啊，大人！”五名足轻急忙跪下来磕头，“那些钱粮，是被家督大人当时顺手拿走了！”

    秀孝已经完全相信对方的话，因为这种事情很符合织田信长的风格，他要是空手而归那才是令人意外的事情。

    “好吧，那你们说说为什么城内只有五个足轻。”秀孝揉了揉头，叹气道，“别跟我说上次守城的时候都死光了！”

    还没等下面的足轻回答，一旁的浅野长吉拽着秀孝的衣袖，小声道，“殿下，现在是春耕农忙季节，城内除了必要的守卫外，剩下的人都要回家种田。”

    “还有这种说法…”秀孝才想起日本战国这个传统，那就是兵农不分。

    事实上，足轻作为最低等的步兵，基本都是由贫穷的农民组成，平时留在家务农，等到有战争时才被征召到军队中。

    不用说也知道，这种临时拼凑起来的军队战斗力极低，完全是依靠士兵个人勇武，一旦领队的武士被杀掉，士气很容易土崩瓦解，这也是战场上为什么总能看到数十骑冲散数千人的奇特现象。

    而且，绝大多数的足轻从事农业生产，一旦发生战争必然会耽误耕种，破坏领内脆弱的经济，大批农民握有武器，也随时可能结合起来发动一揆。

    历史上的织田信长正是看到这种种弊端，才率先实行“兵农分离”政策，让武士和士兵不再从事农业生产成为职业军人，最终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

    不过这个时候的织田家，仍然和其他大名一样兵农不分，战争时虽然能征召到成百上千人的军队，但质量却惨不忍睹。

    “这可不行，我要尽早说服兄长大人实行刀狩令。”秀孝下定决心从自己的守山城开始改革，他右手向前一挥，命令道，“泷川一益，你负责将守山城内所有足轻召集起来。”

    “大人，突然召集军队干什么？”泷川一益脸上满是疑惑，“要是去狩猎的话，根本用不到这么多人。”

    秀孝气结，自己的纨绔形象还真是深入人心。

    “谁说我要去狩猎的，我这是…”秀孝想了想，“我这是要阅兵，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早上我要看到所有足轻在城前集合，少一个拿你是问。”

    “是！”泷川一益不敢再说什么，武士之间阶级划分非常严格，直属家臣一般不敢违抗领主的命令，即便这个命令在他看来十分的荒谬。

    泷川一益不明白好好地为什么要阅兵，不过想来就是秀孝异想天开的想法，就当成陪小孩胡闹吧，心里面想着要尽快托托关系调回清洲城。

    等到泷川一益和足轻都退出去后，浅野长吉才一脸担忧的对秀孝说道，“殿下，将这么多人召集起来需要消耗多少稻谷啊，城里面的存粮可不多了！”

    “这个我会想办法的，实在不行找兄长大人要一些。”秀孝苦笑一声，“只要挨过这一阵，等到今年秋收就好了，到时候可是有足足一千石稻谷。”

    “秀孝殿下！”从进入天守阁后就一直眯着眼睛发呆的松井友闲突然出声说道，“守山城附近的稻谷产量极低，虽然号称一千石知行，实际可能并没有那么多。”

    听过松井友闲的解释，秀孝才知道，原来守山城地处东美浓和北尾张的交界，是尾张地区少见的丘陵地带，土地以沙石为主并不适合种植水稻，又因为织田家和斋藤家连年征战，这里可以说是尾张境内最穷的地区。

    至于所谓的一千石知行，是在年景最好的的时候，将领内稻谷、小米、萝卜等所有作物的产量都算上，最终才得到的理论值，里面的水分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