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六三 候鸟流星雨
“巴纳德候鸟，虽然名字里有个鸟字，实际上和鸟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因为它们有和候鸟相似的迁徙习惯，而且是被一艘飞向巴纳德星的飞船发现，所以才这么叫。其成年个体最长可达八十多米，拥有极佳的气动外形，和旧时代的翼身一体式飞机非常相似。因其群体性的聚集习性而被好事者称为宇宙狼群，但其进攻性并不强，相对于巨骨兽和磁爆虫，巴纳德候鸟对人类的危险性要远远小于前者，基本上避开它们鸟群的前进方向，不主动招惹它们的人类飞船都不会受到攻击，不过一旦被它们盯上，就算是装甲运输舰也会一点点被撕碎。它们人类遇见的第一种宇宙生物，也是目前最了解的宇宙生物。”包继如数家珍，如实描述他所了解的情况。 装甲运输舰是旧时代的军用后勤舰种，因其不必担负作战任务，对机动性的要求没有主力战舰那样高，恩而装甲厚重，是军用舰艇中防护力最强的舰船。 李冉眉头一皱，疑惑地问：“既然没什么危险，干嘛这么着急让我们撤回去？” “危险性低并不是没有危险，特别是对行星而言，巴纳德候鸟的危险性反而更高些！”包继语气沉重无比，“宇宙生物的强大远远不是地球上任何一种生物可比，但是不管什么样的生物都必须遵循同样的生物原则，说穿了就是进化，从简单蛋白质到复杂的大型生物，必然是循序渐进，不可能直接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就是宇宙生物——也就是说，所有的宇宙生物都是从星球生物进化而来，而不是在条件恶劣的宇宙中直接出现有机物。” 旧时代对宇宙生物的研究十分深入，倒不是人类对宇宙生物有多么深的深的好奇，而是为了更深入地了解宇宙生物——你最了解人一定是你的敌人，这句话在某些方面来说的确是至理真言。 李冉不明白包继怎么说着说着就跑了偏，可他明白包继这样说一定有他的原因。可是他知道，沈兴可不了解包继，迟疑地问道：“这个，和巴纳德候鸟危不危险有关系么？” 李冉立即给了他一个“你真是笨”的眼神。 “当然有关系！”包继的回答果然在李冉的预料之内，“星球生物有星球生物的特点，宇宙生物虽然能够脱离星球而生存，但是就像某些昆虫的幼虫会生活在水里一样仍然保留着一些固有的特征和习惯……” “你是说它们在星球上繁殖？”沈兴的脸色刹那间变得纸般苍白，呆呆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机舱外蓝色的地球。 包继沉默了一下才淡淡地说：“也许吧，生物繁殖的时候总是特别的敏感，一直以来还没有人亲眼见识过宇宙生物的繁衍，这个推论到目前为止这还只是个推论……只是很有可能成为事实……另外一件已经被证实的事，是巴纳德候鸟需要空气，这才是我让你们尽快避开的原因。” 空气？李冉的脑子里立即闪过无数飞机样的宇宙生物包围整个地球，长鲸吸水般将大气层抽了个干净的景象。 沈兴则理智得多，他想像的是无数鸟形的怪物依附于轨道环上，一只抓一只地接在一起，像纤维索一样一直探入大气层，一点点把空气吸走……他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场景根本不可能出现，可就是忍不住这么想——除了地球之外还有哪个行星有轨道环？ “不好！”包继突然一声惊呼，“马上离开现在的航线，往左飞，快！” 李冉不明白包继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却在第一时间执行了包继的指示，原本以极高速度飞向地球的飞机猛地抬头平飞。 从来没经历过这种情况的沈兴吓得够呛，本能地想吼上两声，然而强大的过截将他死死地压在坐位上，几乎连气都吸不进肺里，哪里还叫得出声来？ 飞机刚刚完成转向，一道红线就与飞机擦身而过，惊得李冉冒出一头白毛汗，不过转眼之间，再回头看，眼睛就被密如急雨的红线占了个满屏。一道道红线交织纠缠在一起，巨龙般直冲地球而去。 “怎么回事？”总算回了口气的沈兴失声大叫，过份紧张的声带令他的声音又尖又细，难以形容的刺耳。 无线电里传来包继惊讶的声音：“它们，它们冲向了磁爆虫身上炸掉的碎石！” 怎么？三个问号同时从两个人和一片电路板上升起，很快包继就发现自己错了，急速下降的候鸟群突然一分为二，粗壮些的分杈直奔地球，另外一条细弱些的分杈一头钻进了碎石群中，诡异地消失不见。 包继没精力关心那些冲进碎石中的巴纳德候鸟，他把所有的系统资源全部调集起来放在了冲向地球的候鸟身上。 它们想干什么？ 以这样的速度冲进大气层，就算强大的个体顶得住摩擦的燃烧，可是一头撞在地上总不会平安无事吧……不对！ 随着候鸟群越来越接近地球，飞行的角度也在不断地调整，最终扎入大气层的时候，鸟群进入的角度已经避开了地球，只是以切线状态在大气层的边缘一掠而过！ 李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将望远功能开到最大，一直紧紧盯住候鸟群，飞在最前面的候鸟刚刚进入大气层就开始剧烈的燃烧，不过片刻之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紧随其后的候鸟同样没逃过化为灰烬的下场，可它却比第一只更深入大气层一点！ 就这样处在队伍最前方的个体不断地燃烧、不断地消散，而后面的个体越来越深入大气层，候鸟的队伍终于在惨重地牺牲之下贯通了大气层的一端，铺就一条血rou与火焰造就的通道！ 李冉顿时心有所悟，这岂不是和大雁南飞成行成列相似，借由前 通道贯通之后身在通道之中的候鸟飞行速度明显快了许多，无数巴纳德候鸟欢快地进通道后，飞快地一掠而过，从另一侧钻出大气层。 并不是通道建立好之后就一劳永逸，身处种群外围的候鸟仍然不断地与大气剧烈摩擦，没能穿过通道重回宇宙就烧掉了性命的候鸟雨点一样脱离通道掉进大气层深处，从地面上看，夜空中突然出现了壮丽无比的流星雨，流星首尾相接形成一条贯穿天空的超长焰流，横亘天顶毫无熄灭的迹象，从焰流中落下的流星则真的如同一场大雨般落下，漫天绚丽无比的火焰甚至照亮了夜晚的大地！ 李冉觉得自己的心都揪了起来：“这么多掉进大气层的候鸟……还不把地面砸平了？” “不会！”包继回答，“巴纳德候鸟的身体到底有多结实实在找不到资料，但是它们毕竟是生物体，体积是不小，但是总不如陨石耐烧啊！我已经根据它们钻进大气层时的燃烧数据做过计算，以我观测到的燃烧速度，除非它们体长达到现在的三倍才有可能坠落到地面。” “那就好！”李冉长出了一口气。 两人的对话惊动了沈兴，他惊骇地说：“这，这就是它们掠夺空气的方式？”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笑，明明知道巴纳德候鸟掠夺的是地球生物赖以生存的空气，却难以自抑地为它们的牺牲精神所感动。 真是要老命的感动！ “对，这就是我说的已经证实的事，它们不是第一次出现在太阳系，早在一个多世纪之前，来自于巴纳德星系的庞大候鸟群曾经路过木星，它们就是用这样的方式硬是在木星的稠密大气中钻了个洞。按它们现在的速度计算，全部通过大气层需要几天的时间，唯一的好消息是大气的损失速度很低，照目前的速度来看，连千分之一的损失也达不到。”有一点包继没说，那就是巴纳德候鸟经过木星的那一次没有分出哪怕一只冲进木星环的个体！ 要知道木星环是由无数小天体组成，资源数量远远比那些从磁爆虫身上炸掉的碎石多出无数倍，包继怎么可能忘记它们？ 既然冲进大气的候鸟造不成什么危险，他将绝大多数资源放到了冲向地球的陨石群上。 “那就是说没什么危险了？”沈兴莫名其妙地松了一口气，“还真是够极端的，巨骨兽和磁爆虫一个赛一个的麻烦。要我说，这两种宇宙生物一定是食rou动物进化出来的，巴纳德候鸟是食草动物进化来的！” “哈哈，胡扯！”包继哑然失笑，“生物总是在不断适应环境，慢慢进化，突变只是极少数，而且很难保持稳定，那你说，能够进化成宇宙生物，那它们的母星环境得恶劣到什么程度？用食rou食草来界定宇宙生物，你也太能扯了。” 李冉突然接过了话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宇宙生物的母星最早也和地球一样，但是因为某些原因环境越来越恶劣，才让它们进化成了宇宙生物？” “这是最有可能的推测了！”包继赞同地说，“行了，夜长梦多，赶紧先回来再说。” “明白！”李冉远远绕开巴纳德候鸟坠落的空域飞向地球。 关闭了无线电之后，沈兴突然凑到李冉耳朵边上小声地说：“老板，我怎么觉得这个智能系统和真人没什么两样？” 李冉眼中寒光一闪，这小子，得好好盯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