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一 前行（二）
“你觉得呢？”蜘蛛挑了挑左眉，一指通道北出口：“从这儿进去，十天左右能到山南，别看进山南的变异人那么多，但是通道里肯定还有不少变异人，你准备怎么对付他们？” 这是牛老让她问的吧？李冉暗暗撇嘴，不过想起牛老的交待，加上邺城不遗余力的支持，他不得不正色一番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不来惹我什么都好说。” “嗯？”蜘蛛不满地瞪李冉一眼，“说清楚一点，什么叫好说什么叫不好说！我要的不是这种没有内容的空话！” “行行，只要变异人不挡着我的路，我肯定不主动找变异人的麻烦，这样行不行？” “不行！”蜘蛛摇摇头，“牛老的意思是你不主动惹事还不够……” “那我把他们当普通人行了吧？”李冉抢着说。 “那也不至于，反正你自己琢磨吧，牛老说你都清楚。”说话间两人走到了出口内侧，通道内的情况终于进入李冉的眼中：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地从入口处通向通道内，路边的杂草至少能没到腿肚……说是路，其实就是草长得矮小一些大概只到脚面的样子，两道寸草不生的车辄隐约可见。傍晚的阳光斜照在徐徐轻舞的草丛之间，不知名的小虫飞起落下，悦耳的鸣叫声声不断，一片安详宁静的景象与出口外剑拔弩张的士兵对比鲜明。 李冉插着腰紧皱眉头，这么深的草，足够挡住趴在草丛里的人，这还只是刚刚进入通道之内，再往里走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如果变异人半路上伏击车队……他怀着心事离开了通道入口，回到营地，于氏兄弟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不管是住车上还是住帐篷安排得明明白白，并且单独给李冉立了一顶帐篷。 李冉心里倒是想着师傅教过他的那些什么同甘共苦啊，上下平等哇之类的东西，不过真让他和十来个人挤一顶帐篷还真打悚。 因为紧挨着卫队的营地，夜里哨兵也不安排一个，于氏兄弟为了这件事还特意跑来找李冉一趟，不过李冉却没答应。 他的理由很简单，给这些人最后一个反悔的机会！ 他还是打心眼儿里不希望自己带的手下三心两意，若是有谁趁夜逃走，他就当从来没见过这么个人。 于氏兄弟面面相觑，不明白李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既然他这么说，两个人也没什么意见，自顾自地睡觉去了。 他们俩睡了，李冉却没那份好命，虽说不必阻止那些不安份的家伙逃走，可也得小心他们打军火的主意不是？ 等天黑下来之后李冉悄悄地离开帐篷，他并没出现在显眼的地方，而是在马车附近找个隐蔽的土包悄悄地趴在后面。土包的角度不好，有半个营地被挡住，不过马车能够尽收眼底，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谁爱跑谁跑去吧。 只是李冉没想到的是他刚趴下，一个黑影就悄悄地溜进了那顶专门留给他的帐篷！天太黑，李冉还当自己眼花了。 他就这么躲在土包后面整整一夜，还没到半夜整个人就变得昏昏沉沉的半梦半醒，下半夜就完全是迷糊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直到东方现出鱼肚白，也没发现有一个偷跑的。 餐风饮露了一整夜的李冉哈欠连天的走回自己的帐篷，想趁着还有些时间多少睡一会，一钻进帐篷，整个人就直接往地上一倒，要说这旧时代的东西就是好，帐篷都是厚底的，直接睡在上面一点也不凉不说，还有股温热的感觉……他狠狠地伸个懒腰，骨节咯嘣嘣一串爆响，结果伸直的右拳突然间顶到了个软软的、热热的身体上！ “谁！”大吃一惊的李冉满心的睡意顿时不翼而飞，腾地坐了起来，一把掀开帐篷的挡帘。 此时的天色只是刚刚放亮，露天也只能看到身边的一点点轮廓，帐篷里干脆就什么也看不清，挡帘一开，李冉的眼睛差点瞪出眼眶才隐约看到帐篷内侧躺着个人影。 “你干嘛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那人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不满地嘟囔着。 丁、丁芮！李冉更吃惊了，怎么会是她？咬牙切齿的他狠狠地推了睡得正香的丁芮一把：“起来，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丁芮其实已经醒了，故意背对着李冉装糊涂。 她偷偷地跟过来，白天可以悄悄地藏在马车上不出现，有两个“内jian”帮忙，加上大伙一天前才刚刚见面，丁强找来的人手甚至是出发前才加入，一辆车上碰到几个生面孔很正常，所以她根本不怕暴露。可到了晚上，他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和那么多男人挤一起睡吧？于是她抱着丑媳妇见公婆一样的忐忑，硬着头皮钻进了李冉的帐篷，没想到帐篷里根本没人！ 丁芮顿时长长地松了口气，等了一会李冉没回来，她干脆就自己睡下，一觉直睡到现在。 “少打马虎眼，你怎么跟来了！”李冉不为所动，伸手把丁芮扳过来，让她正脸面对自己，可光线太弱了，就算面对面也一样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你能不能先把那块布挡上？想冻死我啊！”丁芮顾左右而言它，就是不接李冉话茬儿。 “少废话！”李冉低声怒吼，可手却还是放下了帘布，帐篷里顿时黑下来，连轮廓也看不怎么清楚了。 不过人处在黑暗中的时候眼睛虽然看不清，可听觉却会比平时灵敏得多，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丁芮轻柔的呼吸声就在面前不远，而且还有越来越响的趋势！ 孤男寡女共处黑暗之中，帐篷中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可惜这份感觉只属于丁芮，恼火的李冉根本没注意：“我不是让你呆在邺城吗？你跑出来干什么！” 丁芮心中暗骂：木头！嘴里却委屈无比地狡辩：“我呆在邺城就没事了？你看咱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咱什么们，我们走我们的，可没带着你！”李冉狠狠地往呼吸声最响的方向瞪了一眼，也不管丁芮能不能瞅见。 “行行，你们行了吧？走得那么早，丁强再笨回铺子之后也应该发现我不见了吧？他要是想追怎么还追不上慢慢走的车队？已经一天一夜了还没一点动静，还不是他根本不在意我是死是活？你别以为我和他的关系多好，要不是丁家就剩下他一个男人，我会来找他？”丁芮懒得再叫二叔，干脆直呼其名了。 别看李冉在场的时候丁强对她挺客气，但是骨子里他从没把丁芮放在心上过，若非迫不得已，丁芮怎么可能想到他？要是她早知道李冉能抱上邺城这棵大树，进城之后肯往盐铺走才是怪事。 “你还有理了！”一共五个字，李冉连拔了两个高音儿。 就算看不见，丁芮也听得出磨牙的声音，偷偷地吐了吐舌头，装出可怜惜惜的声音：“那你让我怎么办？呆在他那我自己都不放心，你想让我上哪儿？流浪街头吗？” “我……”一句话顶得李冉无力反驳，他虽然想说丁强没那么不可靠，至少在丁强知道他打回山南的时候开始，丁芮就安全无比，除非反攻山南的行动失败，但这个理由丁芮会听么？她肯定得说自己比李冉更了解丁强！ “算了，来就来了吧。”李冉泄气地垮了肩。 话音刚落丁芮就高兴地欢呼着扑向李冉，黑暗中看不清楚，她直直地撞进李冉怀里，额头正好顶在李冉的下巴上，“咚”地一声轻响，丁芮撞得额头生疼，眼泪在眼圈里直转；李冉更惨，差点咬了舌头！ 不过他很快就忘了舌头什么的，因为丁芮正紧紧地贴在他的怀里，还不断地扭来扭去！看不到身边的情形，他的触觉变得更加敏锐，李冉忽然发现自己身下支了个小帐篷！ 好在两个人都不懂男女这事，否则帐篷就得直接转变成洞房了。 “好了你别叫了，我先和你约法三章，答应了你就跟我走，不答应，我就送你回邺城！” “行，你说，我全答应！”丁芮欢天喜地，“别说三个，三十个三百个也没问题。” “你先听完再回答我也不晚！”李冉可没她那么乐观，数着说：“一，不准再任性，路上不管什么事都得听我的！” “这有什么难的，没问题！”丁芮一口答应下来。 “二，不给你特殊待遇，你得和其他人一样学怎么开枪！”说着又多余地补充了一句，“你得学会怎么保护自己！” 丁芮嘴巴咧得老大：“行，你不教我也想学呢！”李冉这是担心她的安全才这么说，她怎么可能不高兴？ “好，三……嗯，暂时没有了。” “啊？不是约法三章么？”丁芮正握着拳头，等着最后也是最苛刻的条件呢，哪知道一下子空了，什么也没有了！ “我想起来再补充不行吗！”李冉恨恨地说。 “行，行，我全答应了！”丁芮全身都放松了，忐忑不安了一天一夜的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就这么着吧。”解决了丁芮的事，李冉满身的困倦又冲了出来，他连打了几个哈欠，“我睡一会儿，困死我了！” 丁芮连连点头，和身躺在李冉身边，一丝幸福的偷笑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