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五 骨山（一）
炙热的太阳高高地挂在头顶，一片火热的光芒洒在莽砾平原上，扭曲的热流阵阵升腾。 往日里千里赤地的砾原上今天突然热闹了许多，十几个穿着防护服的站在热得直烫脚底板的石砾地上，团团围成一团。 “快快，接上！”头盔下的李冉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水，蹲在地上不断地催促着临时助手加快速度。 他左右两旁的几个人一齐动手，将一根根大概一米多长拇指粗的木棍头尾相接地用细绳紧紧地绑在一起，每接好一根就后退一步再接一段，一直退出去十多米其中一个人才直起腰来嚷嚷：“行不行？够用了吧！” “试试看！”李冉一边将盖革计数器绑在长杆的一端一边闷声大喊。十几个人乱哄哄地推搡了好一会才排成拔河队形，每隔一段距离就搁一个人托着长木棍，多脚蜈蚣一样开始向前挪动。 “好——”打头的李冉看到计数器的指针突地猛跳暴了表，赶紧一声高呼，挪动的队伍立即停了下来，李冉先在计数器测试出来的高辐射带边缘划了一道线，接着指挥大伙生涩地配合着把长棍放到地面，一点点地蹭着地面往前送。 现在距离李冉第一次进莽砾平原已经过去了足足四天，他原本想第二天就再进莽砾原一看究竟，可却被其他人联合阻止了，直到确认李冉的身体确实没问题之后，大家才同意了李冉再入莽砾原，并且这一次不止是他自己，还有其包括丁芮、李明海和吕铃在内的所有人！ 他们实在是好奇李冉嘴里这座全是骨头的山到底是什么东西构成的，既然防护服被证实确实能够保证安全，大伙的兴致便一齐涌了上来——变异人仍然时不时地出现，但大规模的入侵却一直没出现。 如果不是防线上毫无战事，他们又怎么可能无聊到和李冉一起发疯的地步？ 李冉也乐得有人陪自己一起，至少可以一齐看一看这座大山到底是什么，这几天的怀疑让他受够了。 为此，兴致勃勃的十几个人做了大量的准备，眼前正在做的就是其中之一！ 李冉上次通过高辐射带时的位置在玉山的一头，如果再重那里进入，必须绕个大圈多走不少路，可不走那里李冉又拿不准正面的高辐射带到底有多宽，这才想出了个把计数器绑在长杆一头，伸进辐射带里测试宽度的办法。 随着长杆一点点地递进辐射带里，计数器的表盘再也看不清楚，“咯咯”的急促响声也听不再真切，一直等到长杆送到了头儿，他才抬起头问：“怎么样？” 站在他侧后方的李明海举着望远镜左瞅右看，却怎么也看不清楚那小小的表盘上的细细指针到底指在哪里，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行，角度不对，根本看不清。” 怎么？李冉愣了愣瞅瞅平绑在杆头的计数器，扯住杆尾就往回收：“再来！”一溜将杆子抽回来，李冉将原本平绑在杆上的计数器改成竖绑，重新送进辐射带：“怎么样？” 这次李明海不说看不清了，稳稳地托着丁芮的那半个望远镜，迟疑地说：“指针摆动得厉害，不知道出没出界！” “摆得厉害？”李冉喃喃地重复了一遍，突然伸出将原本和那条线平齐的杆尾向前顶了顶，杆头的计数器再次深入半条胳膊的长短。 “好了！”李明海一声惊喜地大叫。 十几个人同时欢呼雀跃，李冉站起来冲大伙比了个安静的手势：“一会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跑过计数器再停下！” 众人一起摩拳擦掌，不过出于安全起见，还是由李冉第一个冲过去，之后一个一个顺利地冲过了高辐射带，测定辐射带后的辐射量处于安全线以下之后大伙才齐齐地松一口气，开始有说有笑地结伴走向玉山，连李冉大声地提示还有高辐射点也淹没在一片兴奋地议论声里。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回李冉直接将大队人马带到那个大洞之下，大家仰望高处的大洞，震慑之余翻动洞下散落的大小残片，不得不承认李冉说的错，这些碎块的质地与他带回去的完全相同！ “你们看，这些碎块怎么看怎么像是砸碎的石头！”李明海指着满地的碎块说，“骨头的断面的骨茬都有个大致的方向，不是这样的毫无规律！” “是不是骨头还不一定呢！”吕铃一副欠揍的口气，径直走到山根底下，举起小铜锤用力敲了敲头顶上平整的山体表面，“咔咔”地响声闷里闷气：“听着挺像是骨头！”说着把小锤调转过来，用尖锥形的尾部使劲砸了几下，看看毫无痕迹的山体表面无奈地转身说，“很结实，一点也敲不动，不像是骨头的硬度。” “就你那小破锤子能敲得动才怪！”李明海毫不客气地找回场子，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碎块，在手里抛了几抛，走到吕铃身边，抡起胳膊狠狠地一记铆山体表面上，“吭”地一声闷响，震得李明海半条胳膊又酸又麻差点没了知觉，可被砸的地方却只有两个浅浅的印记，还是他拿的碎块上两处尖锐的角留下的。 “我去！”李明海狠狠地甩甩胳膊，总算又感觉到了胳膊的存在。 人群里爆出一阵低笑，李明海毫不在意，换一只手托着那块碎块，一抛一抛地走回山体的大洞下，找了一块一米见方的碎块，再次抡起胳膊“吭”地一声狠狠砸在上面。 大伙儿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发哪门子的疯，李冉眼神一凝，李明海两次用的是不同的胳膊，虽然乍一看没什么，可细想一想，这分明是他的两条胳膊同样灵活、力量也相差不多的表现！ 不管是什么人，总会一只手更灵活一点，除非经历过长期的严格的有针对性的训练才能将两只胳膊之间的差异无限减少！ 平时看起来和和气气的李明海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无害！ 李明海站起来随手抛掉手里的碎块，甩甩胳膊说：“应该是一种东西，这上面也没砸出坑来！” 大家这才明白他是想用这种办法证明地上的碎块和山体是同一种东西！ “就凭你随便砸两下就能证明这些碎片是从山上掉下来的？你也太天真了吧！”吕铃刻薄地嘲讽。 “哼，再差也比你的玩具锤子强！”李明海寸步不让，他就想不明白这世上怎么还有吕铃这种嘴巴里长着无数把刀子的人，不管什么时候不刺人几下子就像心里不舒服一样。 李冉烦燥地斥道：“行了，你们俩属狗的？烦不烦？” “关你什么事！”李明海和吕铃异口同声地反驳，其整齐程度令李冉顿时哑然。 “算了，你们爱怎么吵吵怎么吵吵去吧，丁芮，给我绳子！”李冉不知道在心里转着圈的问候了他们俩个的女性祖先多少遍，拿过丁芮递过来的绳子，仔细地把绳子在地上盘好，再绑紧事先预备好的勾爪，转着圈抡圆了，瞅准时机猛地扔上去。 重量适中的勾爪飞快地上升，带着绳子飞快地从李冉手里滑出去，随后勾爪悄无声息地钻进了大洞底缘之中。 大洞的底缘距离地面至少有二十多米高，如果不是李冉的臂力够强，加上利用离心力，根本不可能把勾爪扔到那么高。 盘在地上的绳子还剩下一截，李冉拉住绳子用力向下拽了拽，又从上面扯下来三五米长的一段，勾爪这才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地方，死死地扣紧了。 “我先上！”李冉当仁不让，第一个向上爬。身为一名长年生活在原始森林中的猎人，爬高蹿低对他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即使穿着防护服，他灵活的动作也不亚于一只爬上树的猴子。 飞快地爬到顶端，李冉微微气喘着扳着一块突出的山体爬进洞里，注目观察，大洞怎么也有五层楼那样高，最外面的山体因为光照而显得有些通透，但不过半米之后就变成一片灰白色，洞壁很奇怪地呈现出层层不规则的螺纹状，每层螺纹大概有半条胳膊那样宽，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 而他所在的位置比正常的洞底矮了几米，全是碎裂的痕迹而没有螺纹形结构，就像是洞底的部分原本和其它地方一样，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砸掉了一部分，形成一处缺口，站在这里只能看到层层螺纹的洞顶，根本看不到洞有多深。而勾爪就挂在缺口中的一处裂缝之间，四道爪勾只有一只勾到了裂缝！ 真是运气！李冉不由地暗暗庆幸，如果不是这里的洞口崩坏了一点，只怕勾爪还勾不住螺纹似的洞壁！ 他赶紧调整一下勾爪的位置，让勾爪牢牢地挂住裂缝，这才站到洞底边缘向下打了个安全的手势，不管下面是谁抓着绳子爬了上来，自顾自地寻了个方便下手地地方攀着凹凸不平的断面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