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贺兰雪 第九章 东返之路㈢
卫慕和他的手下在稍作休整并补充了一些清水之后,再一次跃上马背,将古老的‘玉’‘门’关甩在了身后。 他救助的那一批饥民因为看到了希望,就停留在原地,因为还有一小队士兵看着他们,他们也不愿自找麻烦。令他们感到意外的是,从此之后,每隔三天,在他们的食物就要耗尽的时候,就有一批同样装束的军队从他们的身边走过,每一次都会有面目可亲的军官自动留下一些干粮,这支与众不同的军队令这些无家可归者感‘激’地无可复加。 “从未见过这样仁义的军队,这支军队的统领该是什么样的人物啊?”这群饥民的领头老者心中有如此的疑问。 半个月之后,这支军队的统领或者说一个庞大的驼队的统领赵诚终于来到了‘玉’‘门’关前,这支‘混’杂的庞大队伍当中,还夹杂着他一路收集的逃难者----他们被临时充作劳役。在赵诚的身边多了一位大胡子的西域人,他就是帖木儿-灭里。 “过了‘玉’‘门’关,才真正是到了东土。”赵诚指着‘玉’‘门’关的古老长城道,“在‘玉’‘门’关内,你我将可以大干一场,谁也不能阻止我们。” “我姑且做您手下的一名奴仆。”帖木儿点头道。他转头看了看自己地妻儿。只见自己十三岁的儿子正好奇地东瞅瞅西瞅瞅。 “父亲,那是什么?”他地儿子指着那紧贴着疏勒河连绵不绝的长城问道。 “那是万里长城。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的历史!”王敬诚解释道。 这是汉代是为了防止匈奴的侵袭而修建的,本地并无砖石,而是就地取材,因为河流流至此时便成了沼泽湖泊之地,生长着大片红柳、芦苇、罗布麻、胡杨树等植物,修建长城时,就用这些植物的枝条为地基,上铺土、砂砾石再夹芦苇层层夯筑而成。 长河落日,残阳如血。古老的长城在落日的余辉之下。被镀上一层赤红的‘色’彩,如一条赤龙横在众人地面前,那或残损或完整的烽隧此起彼伏,如争相奔腾向前的猛虎般不肯相让,而观者为之膜拜。心中肃然起敬。 “这长城实在是大手笔大气魄,真不知道当年哪一个皇帝能有此魄力和雄厚的人力财力物力。”帖木儿也打量着道。 “将军有所不知,这长城并非是一个皇帝修成的,更非是一日即可修成。”王敬诚道,“就是修成了,也不见得就能挡住对自己财产和百姓有所企图地外族人!” “城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个国家若是内政不强军力不盛。就是城墙修得再坚固也是没有。”赵诚道,“将军是突厥人,应当知道马背上的民族总是对农耕之国的财富有着不同寻常的渴望,因为城市与农村总能生产出来草原上所缺少的大部分东西。比如草原上总是能遇到雪灾、旱灾和瘟疫,他们只能南下掠夺,并且认为这是天经地义。你的祖先也曾生活在这长城之外,也曾强盛一时,依我看并不比‘蒙’古人差。然而他们最终被击败。并非是因为你地祖先不够勇猛,而是当时这长城之南的国家实在太强盛了。” “恕在下驽钝。关于我们突厥人祖先的事情,在下一无所知,并且好像与在下也无关。”帖木儿坦承道。 “不,当然有关。曾经也有许多的突厥人成为我大唐地将军,他们战无不克攻无不胜,视大唐为祖国,以身为大唐的将军而骄傲,也因此,我们所离开的河中府以及北方的怛罗斯之地,均处于大唐的威慑之下。时易事移,大唐帝国早已经消逝,然而不变地是,仍然有人为自己地祖先的武功而骄傲,我赵诚、王敬诚、刘翼、何进及我地手下两千名健儿均有恢复昔日祖先荣耀的雄心。而将军你,身为突厥人的后裔,有没有成为我旗下第一悍将的雄心?”赵诚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这让帖木儿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有些怀疑:“我已经发誓愿做您的奴仆,但是您要知道我们之间的约定。” “呵,我当然知道这个约定。不过,我可没把你当成我的奴仆,我们虽有上下之分,但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如果你我有幸击败这个敌人,而你我头上的这个用来吃饭的家伙还没有换了主人的话,咱们再谈下一步。你看如何?” “我帖木儿再一次郑重发誓愿意臣服于您!”帖木儿翻身下马,单膝跪拜在地,“并再一次感谢您将我的家小从‘蒙’古人的手中赎出,我欠您的恩惠,请让我以效忠于你作为我可怜的回报吧!如果此生我还不能报答完您给予我的,那就让我的儿子接着报答您!” “呵呵,将军起来吧!”赵诚亲自将帖木儿扶了起来,“为了方便起见,我看你就改一个汉姓,就姓铁,坚硬如铁的铁,单名一个穆字!” “多谢主上赐名。”帖木儿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很不以为然,他将这看作是桃‘花’石人固有的习惯。王敬诚和刘翼、何进三人在一旁偷笑,赵诚自从陈不弃之后就有替人改名的嗜好,这次连人家姓氏都改了,不过改得还相当贴切。 “不知主上为何对在下如此看重,在下只不过是一位亡国的莽夫罢了。”新鲜出炉的铁穆问道。 “刚才我们提到这长城的作用,我不想低估这耗费大量财力、物力与人力的防御工事的作用,不过,相较而言,我更不愿高估它的作用。”赵诚像是在谈另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道,“因为有了这一道墙,不仅挡不住北方马背上的民族,却挡住了南方民族放眼北方的视线,挡住了南方民族向北方迈进的步伐,在我心目中,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进攻、进攻、不停地进攻,直到将所有怀着恶意的敌人消灭,这才是真正的强国,百姓才真正得到和平,才得到安居乐业的机会。我并非是想穷兵黩武,而是想将来我们当中的每一人,无论是军人,还是官吏,或者是商人都应该放眼天下,让普天之下的每一个人都心向中华,无论他是汉人陈不弃,契丹人萧不离,还是党项人卫慕,亦或是将来的‘女’真人,还是像你铁穆这样来自遥远西方的突厥人,我们将不会因为他的种族而歧视他,所谓胡人这个词在我眼里跟汉人是同名词,普天之下的民族都应该和睦相处,而那些反对我们的人将成为我们共同的敌人,我们将是一个人!”
“这听上去很‘诱’人,能成为这样国家的一份子应该是件很荣幸的事。”铁穆道,“不过,在下还是有些怀疑,这样的国家能否真正的存在?” 赵诚和王敬诚、刘翼相视一笑,他们三人对帖木儿的疑问不置可否。萧不离是契丹人后裔不假,卫慕是党项人后裔也不假,不过这两人身上却看不出他们原本的民族出身,他们看上去更像是汉人,至少从语言上来讲是这样的。就拿这位时时不忘复国的突厥人帖木儿来说,今天有了自己的汉式名字,而且他本人还没有任何表示反对的意思。 正如铁穆对赵诚的“远大目标”表示怀疑一样,赵诚也仅是将这当作是一个目标而已,他深知他的路还很长,甚至为此付出血的代价而一无所得。不过,他认为自己身处这个深刻变化的时代之中,壮志也好,野心也好,总要做一点什么,方才不会白走了这世上一遭。 “诸位,万里长城我们只走了第一步,路还很长!”赵诚看着如层峦叠嶂般的绵绵长城,一语双关地说道,“今日,我想赋词一首,送于诸位共勉!” 西风烈, 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 马蹄声碎,羌笛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 而今迈步从头越。 从头越,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玉’‘门’关前,赵诚缓缓诵着自己的新“作”的一首词,他宏亮的嗓音在这古老关阙之间回响着,仿佛惊醒了沉睡千百年的巨人一般,直冲云宵。而听者无论是听得懂还是半懂不懂,都沉浸在雄关古道与漫天黄沙及悠长的驼铃声‘交’织在一起的苍凉气氛之中,赵诚心腹们的心中却又多了一份对未来的渴望。 赵诚一声令下,属下健儿策着怒马,‘挺’起了自己的‘胸’膛,挟带着‘春’末瑟瑟的风沙,从‘玉’‘门’关鱼贯而入,奔向了沙州的方向。他们惊飞了一大片‘玉’‘门’关前芦苇‘荡’中白‘色’的飞鸟,打破了这个古老雄关的宁静和天地间的平衡。 注:这是引自于‘毛’泽东的一首词,改了两个字,“喇叭”改为“羌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