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楚家
京城皇都，御书房 将一早朝完就喊过来的几个老臣屏退以后，偌大的书房里只剩下玄元帝和定国公，连添茶的侍女都被遣了下去。 玄元帝坐在上座，身上明黄色的龙袍将他作为天子的帝王气势衬的愈发霸道鲜明。因着没了外人的存在，而且此次是作为私下交谈的师生关系，定国公这次倒是没有拒绝玄元帝的赐座。 看着年轻有为的帝王，定国公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欣慰，自己总算是没有辜负先帝的厚望，将穆麟教导的极为成功，雷厉风行，英明贤良，是个难得的明君。 又在心里踌躇了一番，定国公脸上的怀念毫不遮掩。只见他对着沉思的玄元帝一拱手，这才将自己此举的缘由缓缓道来。 “皇上还记得当初您刚登基那会儿的事儿吗？” 玄元帝微微挑眉，“老师是说那些被委屈外调的官员吗？” 当年先帝驾崩，传位的谕旨就在定国公手上，传位的对象就是身为五皇子的穆麟，而太后和皇后还有外戚一干人等，拥护的却是当时因为德行有失的太子，也就是大皇子。 外戚一派的势力过于强大，基于许多官员的拥护，差点让先帝的谕旨都拿不出来，就更别谈让玄元帝名正言顺的即位。那时候许多拥护五皇子的大臣站出来奋力抵抗，将祖宗的规矩都拿了出来，一个个亲自簇拥着穆麟登上皇帝的龙椅，接受众臣跪拜。 原先还打算跳出来的大皇子一派，以及被收买了的一部分禁卫军，也因为叶向天叶老将军及时率领五万的将士将整个皇宫团团围住，这样的威慑下才让外戚一派偃旗息鼓，安分下来。 而那时候，暴脾气的叶老将军还将一干拦路的非己方官员都打了个半死不活，还有那些藏在暗处准备听命行事的反叛禁卫军，也都被叶老将军直接一个刺客的名义给杀得七七八八。 这般雷厉风行下才让太后没有及时反应过来，急急忙忙的将穆麟拥上皇位，正式登基的仪式还是等了约莫一个月的时间才准备好。 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上和太后不和导致的逼宫，可是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治她的罪，于是两方一直僵持不下，直到今日才突然发现，太后一派的势力又蠢蠢欲动。 “皇上，外戚近来动作不断，太后那边也开始频繁的干涉朝政，怕是又有什么打算了。”定国公摸着胡子一脸担忧，先前的逼宫已经血洗了一次皇宫，这一次，万万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一定要将他们这些小人扼杀在摇篮里。 玄元帝眼神幽暗看着桌上一叠的奏章，沉吟半晌才出声：“太后恢复的如此快，怕是不单单有本国的官员支持。” “嘶~”扯断了一根胡子的定国公目露震惊，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点头，“也是，不然当初老臣那个故人的心血怕是要白费了。” 玄元帝沉思，关于定国公这个故人，他倒是有些印象，当初是有一个年轻却才华横溢的官员是站在他这边的，那个官员不仅对朝政处理的极为漂亮，最重要的是他对经商很有一套，当初也是因为他提供的大量钱财打通关系以及囤积粮草，玄元帝这边才赢得算是比较轻松。 可是因为没有抓到太后的把柄，玄元帝记得，似乎是在太后的施压下，不得不顺从某些人的意志，将他外调，外调的地方似乎是个瘴气严重的地方，而那个官员年纪轻轻似乎也没有熬过去，却是死在了半路。 “朕大抵是记忆不够好，已经忘了老师所说的故人是何模样了。”玄元帝撑着下巴看着定国公，对方脸上依然是明显的追忆的味道。 回神才听到年轻帝王的感慨，定国公怅然的大笑，随后叹息，“皇上都记不得那就更好了。” “哦？”闻言，玄元帝露出了讶异的神色，“老师何出此言。” 说道正事，定国公神色一正，端正好身姿对着玄元帝行礼，“皇上可还记得今年文武状元那两兄弟？” 玄元帝点头，英俊的脸上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自然是记得的，如此青年才俊，正好解了朕近来人手不够的难题。” 想了想，脑海里一个想法闪过，玄元帝挑起眉“难道老师的故人和他们有关系？” “不，皇上，先前老臣和楚家两位小子接触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对自己的事情似乎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姓氏和时间都对得上，而且......”说到这里定国公停下，微微摇摇头卖了个关子。 “而且什么？老师总不能因为曾经故人如此才华横溢，因此能教导一双嫡子都高中状元？”玄元帝不是很上心的猜测道，老师的这个关子，早就卖的不值钱了，偏偏本人还不自知，卖的很开心。 不过看着定国公仍然笑眯眯的老脸，玄元帝坐不下去了，睁大眼，一脸啼笑皆非，“老师，你莫不是和朕开玩笑呢，从未见你如此草率的判断过一件事。” 被这么说的定国公也不生气，自在乐呵的看着无言以对的玄元帝。这当然不是他的判断草率，只是一想到和那位故人相交的点点滴滴他心底就这么认为，如此相似的背景，而且那两兄弟也是出身商贾大家，能做到这些的，或许不只有他那个故人，但绝对有他故人的份。 当然这种事情不能和玄元帝说，毕竟是君臣有别，自己德猜测在事情没有明朗前，烂在心底是最好的保密方式，而且也不至引火烧身。 “唉，老师若是执意这么认为朕也没办法了，但是，朕只要一句话，那两兄弟是否已被老师你说服？”说到这里，玄元帝凛冽的视线注视着定国公，一脸严肃，帝王的气势毫不遮掩。 帝王如此重视，定国公也一样，声音低但是绝对坚定，“虽然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看清对方的忠心，但至少现在他们并没有依靠，而我们抛出来的橄榄枝绝对是聪明人乐意接受的。” 玄元帝这才满意的点头，虽然因为是新人，忠心的程度还有待考察，但是只要答应了，那就没有别的选择。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朕还是想要看一下那两人的表现，朕会让暗卫监视一段时间的。” 对于这个定国公当然没有意见，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但是对于多疑的帝王来说，此举或许会让他对那两兄弟更加信任，换个角度来说倒也是好事。 “接下来的就是橄榄枝了，让朕好好想想，该把他们放在哪个位置才好......” 京城楚府 依然是那间书房，依然只有楚流煜和楚流烨两人。 楚流煜依然在书桌上洒墨，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架势，应当是在小心的绘画。 无人理睬的楚流烨百般无赖的在手中把玩着一块碧绿的玉佩，玉佩颜色青翠欲滴又很通透，是很正宗的帝王玉，上面有楚家商行独有的标志，一个样式奇怪的图形，似龙又似凤。 这是楚悠然在两人某一次生日的时候送给他们的礼物，作用是能够调动楚家所有商行，换言之，楚家的商行如今都是听命于楚流煜和楚流烨两人，当然，作为暗地里的最终决策人，楚悠然的命令才是最高的行为准则。 即便楚家的子嗣并不多，但是当初楚悠然接管楚家的产业时，楚青云就有过规定，整个楚家交给楚悠然的产业就是楚悠然的嫁妆，除非是经过楚悠然本人的同意，不然即便是作为哥哥的楚流煜和楚流烨也没有资格插手这些产业。 因为楚家家大业大，除了给于楚悠然的那一大部份产业，还有一些是作为楚家中公产业来维持整个楚家的衣食支出，现在加上楚流煜，楚流烨两人的一部分产业，都是交给楚青云和楚悠然打理。 和别的人家不同，将大部分家产都归到女儿名下的人家几乎没有，两兄弟对于父亲赤裸裸的偏心也表示支持。自家meimei一向懂事，年纪小小还因为身体的原因离开家门，在外面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回来，而家里那么多的商贸往来都要她来处理，甚至比起他们的照顾，受小妹照顾得反而更多，无论是他们两人，还是父亲。 “大哥，你说当年小妹究竟是被那老尼姑带去了哪里？”一想到那个出现的莫名其妙的老尼姑，说什么楚悠然天生非凡，根骨奇佳，很适合做她的继承人，还说什么十岁以前不能和家人在一起，不然影响她日后的命运。 被询问的楚流煜笔下没有丝毫停顿，仍然专心致志的绘着画。头也不抬的回了句“不清楚。” 楚流烨见他这模样一阵气急，有些时候两个人的频道总是处于两个世界。“小妹当初可是走了整整五年啊！当初要不是她刚好回来，我都要差点忘掉她了。” 直到楚流烨气急败坏的在一旁跳脚，楚流煜才好整以暇的稍微停笔，转过视线看向窗外，嗓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那又怎样，小妹当初若不是跟了那道姑，怕是能不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更何况，小妹或许更喜欢那五年的生活。” 前面的话楚流烨没办法反驳，但是对于后面的他是很有异议的。“你又不是小妹，你怎么知道她和我们一起会不开心，现在锦衣玉食的生活或许不是人人向往的，但至少要比那五年的苦日子好吧？” “唉。”对于在某些时候实在没点心眼的弟弟，楚流煜已经没有教育的想法了。“看小妹的情况，五年里她怕是走遍了各国，见识无疑增长了许多，加上那道姑交于她的武功和医术，小妹无论有没有我们都能够活下去，这才是我最感谢那个道姑的地方。” 这是事实，楚流烨保持沉默，但他心底仍然是觉得小妹有他们这些家人陪伴应该是开心的。但也不能否认这五年的时间可能楚悠然活的更自在些，而不是如今要遵守大家闺秀的规矩，出个门也要遮遮掩掩，明明外面的世界那么风流，小妹的身份却不允许她去欣赏这些。 “现在才觉得我们一直以来对女子似乎是太过于苛刻了。”向来没心没肺的楚流烨也不禁哀叹一声，可惜这种事情想要改变，无疑是任重而道远。 这是一个探讨不出结果的问题，因此楚流烨也并没有抓着不放，安静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就坐不住了。“大哥，你觉得皇上会给我们什么职位嗯？” 说到正事楚流煜总是很认真的对待的，况且手下的画也已经完成，便停下笔仔细的端详着那一幅丹青。“现在我们只是表明了态度，皇帝是不会那么快信任我们，接下来……大概就是所谓的考验了吧。” 闻言，楚流烨耸耸肩，一脸意料之中，左右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找个门道就能够取得皇上的信任，而皇帝只要不是极度排斥他们的话，两个人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能够做好。 “啧，大哥，你一直在画些什么？大半天了都。”楚流烨满怀好奇的凑过去，一探头，就是那熟悉的人。 “虽然咱们和meimei是非常亲近的亲人，但是这幅画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那画上人，正是两人日思夜想的楚悠然。画上的少女一袭清浅白色的纱裙，捻着一把绿色的轻罗小扇，端坐在小亭子的石椅上，面前的石桌上放了一本书，似是流夏天里在亭中避暑读书的姿态。 即便画上的女子只是一个侧影，但对楚悠然了解的非常详细清楚的楚家兄弟自然是认得自家meimei的。 “呵，世人皆醉，许多自诩为风流才子之人，尚且对貌美却不熟之女大发灵感，却对兄妹之间的亲情报以歧视，倒也是奇怪。” 楚流煜一边轻笑着摇头，一边将手中的画卷好，放进旁边的檀木箱子里，看里面画卷的数量，怕是不少，连楚流烨都不知道自家兄长什么时候绘制了如此之多的画像。 “大哥……”刚想说些什么的楚流烨被楚流煜一个手势打断，“烨，莫要着急，这不过是我为然儿准备的成人礼之一罢了，记录了她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楚流煜一边说着一边划过那幅画，面上显露出追忆的神色。 楚流烨默默的瞪眼，就知道大哥诡计多端，这么好的礼物也不告诉他，害得他都没来得及给楚悠然一个独特的礼物！ 装作没有看见同胞弟弟愤怒的眼神，楚流烨将东西收拾好，然后喊人进来收拾书桌。 “走吧，烨，去花园练剑。” “……反复无常，枉为兄长！”楚流烨骂骂咧咧的跟了上去。 至于楚流烨刚刚脑海里蹦出来的违背世俗常理的想法，自然被他甩在了脑后，大哥如此聪明的一个人，早晚会自己醒悟的，这是他作为双胞胎之一的直觉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