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激辩
“解药,已给花秋服下了。”李雄话音未落,陆豪已经激动得难以言表,大声吼道:“什么?花秋醒了吗?!” 李雄被他吓得一个踉跄,点点头道:“是啊,花秋已经醒了,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可否先让我看看花秋?”陆豪强按激动,声音都发着颤。 李雄沉默了。 陆豪也看出李雄面上密布阴霾,知道如今花秋已身在军中,想出去怕是难于登天,而自己现在身处第一军中,想见花秋无异于难上加难。 “好吧,但只限五分钟,五分钟后,你立刻回天会运作,我则立刻带人杀入日租界!”李雄摩拳擦掌的说道,随即出门唤过一名士兵带陆豪去花秋房中,自己则找回众将继续商议着出兵之事。 “花秋!”陆豪刚一入房便火急火燎地嘶吼道,声音苍凉且喑哑,仿佛失去了极为宝贵的东西正在寻找。 “少爷!”一声苍凉悲怆的哭喊从房中飘出,一道倩影攸然扑进了陆豪怀中。 两人紧紧相依,陆豪紧紧拥着花秋,只觉得世界在此刻都停止了运转,自己再也不想与花秋分开了。 “五分钟时间已到,陆少爷,请出去,让花秋安心静养。”李雄身穿军装,身后将军们满面肃杀之气,跨入了房间之中。 “不——!”花秋嘶吼道,紧紧搂着陆豪,尖声叫道:“不行!我就算是死也要与少爷死在一起!” 李雄的眼睛越来越小,眯的好似刀尖,他不再说话,正准备出门时,一名士兵冲至他的面前,敬了个军礼道:“报告军长,门外军统戴老板求见!” “戴笠?”李雄浓眉一挑,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骤然升起,他深吸了一口气,最后转身望了一眼身后还在紧紧相依的两人,他心道先稳住他们要紧,暂时不要刺激他们。若是强力撕扯,在后房闹起来,让戴笠看笑话,李雄连自家后院都安顿不了,那自己颜面何存?算了,待戴笠走后,再好好处理此事!他对身旁的王副官口气极为凌厉地说道:“守好此门,不得放二人出去!否则,军法从事!” 王副官答道:“是,军长!” “戴老板,好久不见,哈哈,最近可好?”李雄拱手打了个哈哈。 “托将军洪福,一切安好。但最近右眼直跳,不知因何缘故,今日忽然得到手下来报通传,将军已在军中磨刀霍霍,剑锋直指虹口租界?”戴笠呵呵笑道,话锋一转骤然凌厉:“我作为上海军统局局长,不知军政部何时下的批条?” “这个……军政部批条自是没有,但久闻蓝衣社(民间谓军统曰蓝衣社)手眼通天四通八达,情报网涉及军队、警察、行政机关、交通运输机构等等,乃至驻外使馆都插上一手,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大军在此足未出户,戴老板清茶一壶,端坐府中便可得知我下一步行动,真乃神人也。”李雄面上的笑意也渐渐淡去,言语中尽是讥讽之意。 “呵呵,将军是在怀疑我军统办案的职责所在?”戴笠悠悠啜了口茶:“军统所有渗透之事务均系委员长之最高决策,将军若是不服,可以直接上报南京,老夫在府中静候将军佳音。” 望见戴笠此时优哉游哉,话里却步步杀机,李雄也不再留着情面,眦着牙冷笑道:“戴老板,我今日出兵,乃是发兵日租界,绞杀白莲教余孽。军统于云、黔、桂、粤、闽、琼等地大肆捕杀白莲教余孽之事,亦是源自委员长最高决策,怎么,如今我发兵杀日寇,灭余孽,戴老板强自阻拦,莫非是……”李雄话故意没有说完,他注意到戴笠的脸色变得极为愤怒。 “真是胡闹!此事自有我军统局去查办,第一军擅自出兵算什么道理?日寇虎视眈眈我中华多年,如今你发兵,正好给了日寇口实,到那时华夏大地遍布战火硝烟,看你担不担得起这责任!” 李雄虽是正经军校出身,但比起弄权作术来较之戴笠还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如今被戴笠一通抢白,早不知该作何言语,只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了。 戴笠见李雄如此,冷笑一声,知道自己任务已经办完,也不愿与李雄弄僵,口气倒是缓和了许多:“李将军,日后若是出兵,先想想国与国之间,兴兵打仗岂是一头热血便可打赢的?” 戴笠起身,身后跟着数名随从,向着门外走去。 李雄耷拉着脑袋,眼中却布满愤怒的血丝,那是因巨大的愤怒被强忍回去而导致气血回流充斥着双眼。 “去告诉陆正虎,此事我已办妥,不必让他担忧了。”戴笠出门后低声吩咐道。 “是。”一名随从立刻跑到街道上去,拦了一辆黄包车,向着天记驶去。 “哈哈,好,好!”陆正虎开怀大笑道:“第一军插手,混乱之中势必让白莲余匪乱中脱险!戴笠插手,稳住李雄,如此一来,白莲教余匪,此次必然一网打尽!哈哈,阿龙,此事你办的极好,一会儿下去选出几名精干手下随孔先生绞灭白莲余匪!切记,不可出现一丝纰漏,一切皆以孔先生之言为行动条令,违者,立刻枪决,不得有误!” “是,陆爷!”张龙拱手答应一声,便向外走去。 “军长,门外突然聚集着大批的天会兄弟,各个手持兵刃杀气腾腾,看样子来者不善!”一名士兵惊慌失措地闯入门内禀告道。 “有多少人?”李雄略一沉吟问道。 “约莫二三百人。” “二三百人……”李雄将疑虑地目光投向了王副官,王副官想了想道:“军长,此次天会来犯,必是为了陆豪而来,如今他被你软禁军中,陆正虎必不肯依,这才派人来施压。” “只是二三百人……也未免太看轻我第一军了。”李雄嗤笑一声,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披上大衣,插好手枪,目光敏锐,一挥手道:“先将他们团团围住,敢有反抗者,击毙!” “等等!”王副官急忙喝住传令兵:“军长,杀不得啊,若是这一杀,天会势必报复,就连军统也……” 李雄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问道:“军统怎么?” 王副官干咽了口唾沫,有些颤抖着说道:“军统在大上海立足,得以抵御日寇冲击而日渐壮大,陆正虎功不可没。若不是依照天会盘根错节之力量,军统焉能立足大上海?如今军长一旦发兵天会,天会遭难不说,日寇必定拍手称快,少天会一环,军统必亡,无军统抗衡,日寇兴兵上海,第一军必亡!第一军损失殆尽,上海必亡!沪城门户大开,则中国必亡!请将军三思!”
李雄地嘴巴张了张,似乎要辩驳些什么,但却闭口不言,愣了半晌,面上闪过一丝厉色,出口时却变得有些哀叹:“莫非……我国府精兵,竟要在一群乌合之众面前卑躬屈膝?” 王副官道:“军长并非卑躬屈膝,只需将陆豪还给他们即可。陆豪一归,天会兄弟必撤!” “莫非我堂堂第一军,数万人枪,竟要在二三百名三光码子面前颜面扫地?”李雄哀叹一声,面上却纠结万分,半晌才道:“撤去包围,将陆豪放还他们!” “军长,门外又有两名天会人士求见!” “又是天会?”李雄已有些欲哭无泪了:“天会究竟要做什么?莫非要我整个第一军集体自杀不成?” 王副官已让士兵前去迎接,不多时,张龙与孔万达,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将军营房。 “参见李军长。”两人一拱手道。 “不必客气,二位来意如何在下已然知晓,贵公子如今正在后房歇息,速去带走吧。”李雄摆摆手,有些颓然地坐下,两眼空洞地望向屋顶,不发一言。 “李将军误会了,在下并非为了公子的去留而来,而是为了白莲教余孽!”孔万达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而且,在下得知将军手中有半幅解药,而白莲教寄给我家少爷的信中亦是藏着半幅解药,我想,若是两药合一,大概花秋姑娘便可痊愈!” “什么!”李雄原本有些颓废地身体攸地一跃而起,两眼迸射出道道精光:“你是说,你手中也有半幅解药?” 孔万达却避开李雄灼热的目光,依旧不冷不热地道:“解药自在我手,放心,解药会给花秋姑娘吃下,但就看李军长识不识相了。” 李雄此时才攸然反应过来,如今双方依旧是敌对之关系,原本狂热的表情也渐渐散去,换上了一副冷峻的面孔。 他大剌剌地坐下,身旁王副官与几名护卫持枪握棒,杀气凛然。 孔万达面不改色心不跳,依旧慢悠悠地道:“白莲教起源北宋,南宋定号白莲教,自宋元明清,直到如今民国时代,历经数次变乱镇压,如元代香军起义、明代唐赛儿民变、清代川楚教乱等,古时一旦谋反则全家点天灯,但反贼依旧生生不息,如秋后野草般毅力顽强,杀之不尽。贵府委员长一经上台,便令军统特工远赴四川、湖广等地绞杀白莲教徒,但仍有一部分余孽远渡重洋,甚至不惜漂流他国,直到如今重返华夏为祸。” 李雄听得直皱眉头:“不知先生说了这么多,有何高见?” 孔万达清了清嗓子道:“如今白莲教徒重返华夏,乃是歼灭其最好之时机,因此我天会欲与将军联合,共抗白莲邪教,复兴华夏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