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大战之后
似乎是听到了陆正虎的叫喊，两岸射击的子弹声戛然而止。对面一个声音cao着不太流利的中文说道：“陆先生！鄙人英国上校施威德，今日刀兵相见，实属不故意！若是陆先生愿意承担罪过，跟我们去工部局自首，我今日可以放你们一条活命！不然，你们这些天会兄弟，皆要死掉！” 南京方面如今积极倡导白话文，这施威德上校的中文也不知是不是这两年才学的，说的也是半文半白的话，不过陆正虎已是听懂了他的意思，无非是缴枪不杀么！ “放你娘的狗屁！你们这群混蛋，有种就过来，老子送你们上西天！”陆正虎一边说着拖延时间，此时张龙的M3已是瞄准了刚才喊话那人。接近一百米的距离，他也不敢保证会有几发命中，但只要一发命中，凭借M3冲锋枪的强大冲击力，这什么狗屁施威德上校就算不死，也必定无力再指挥英军作战。 此时张龙简直连枪都握不稳了，他在为四爷的生命做赌注。他只有一次开枪的机会，若是这一次过后，那个英国混蛋必定不会再跑到最前面喊话。他的手在发抖，眼睛迅速瞄准着。 “陆先生，我明白，此时在你的手下中，有不止一个人的枪正瞄准着我，但是据我所知，你们之中，没有人拥有狙击枪！试问陆先生，你觉得这么远的距离，你们的手枪或者冲锋枪，能够与我们精准的狙击枪相媲美吗！”那施威德上校再次喊道。 陆正虎紧张的望了一眼张龙，此时的张龙也因为施威德的话而身体开始打起颤来。是啊，虽是刀口舔血从不眨眼，但命却只一条，试问谁人不当回事呢？ “阿龙，若是你现在反悔，也行。”陆正虎有些颤声的问道。 “陆爷，自打我入天会第一日起，便得您赏识重用。若不是您，今日我早死在十里洋场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了！这条命本就是您的，现在还给您，我不怕！我只怕，自己这么远的距离，发挥不好，一次打不中那个王八蛋！”张龙一边紧张的瞄准着一边道。 “阿龙！”陆正虎的眼睛有些湿润：“莫要紧张！正常发挥！这次能否成功，就看老四的造化了罢！” “哒哒哒……”子弹如划破天际的流星一般射向了对面，此时在陆正虎的瞳孔之中，对岸的人只剩下那一个。在那火力之下，那身影忽的踉跄着栽倒在地，而后的子弹还不断的倾泻在他的身上，而与此同时，这边的射击戛然而止，那边英军狙击手的扳机似乎也扣响了，他见到张龙向后栽倒在地，胸口血流如注…… “杀！”面对面前正杀过来的英军，陆正虎一把背起虚弱的张龙，前方，刚才幸存下的天会骨干，手中的盒子炮喷出一条条火舌，滕龙摸出自把守苏州河桥的英军尸体上找到的两颗英军手雷，只听轰的一声，前方的沙包被一股巨大的气浪掀上了天，英军的残肢断体四散开来，陆正虎眼中的泪水长流，他一把背起张龙，滕龙背起严康，众人呐喊着杀了出去…… 大战直到第二日才结束，经过事后的统计，天会兄弟损失了近五百人，骨干几乎损失殆尽；彭浦李连生及亲信死于混战；船运司手下于江上的力量已是元气大伤，无力再与老猪争一时长短；老猪仅损失几条船只，并未伤及根本；公共租界巡捕伤亡近千人，英军损失三百余人，两名统兵上校阵亡；虹口日本人损失较大，一条主力舰被船运司击沉，其余各类船只十余只，海陆宪兵共损失二百余人，浪人四百余人。 “黄参谋，对昨日的混战，我们大英帝国损失可是极为惨重，两名上校阵亡，驻沪部队伤亡十分之三，巡捕伤亡了近四分之一，四个巡捕房近乎瘫痪，不少人还趁火打劫，对租界内的经济繁荣造成了极大的破坏！这一切，难道还不够说明我们的诚意吗！”此时坐于租界内一座房屋之中，亨利董事颤着一身肥rou愤怒的喝道。 “呵呵，亨利董事莫要发怒嘛。”黄参谋笑嘻嘻的：“我并非不相信你的诚意，只是这签字画押少不得的啊，万一何时你调回本土，一个新人接手，我也好有个交代不是？” “哼。”亨利抱怨归抱怨，但还是按照黄参谋的意思，将这一切都办的妥妥帖帖了。 交换了合同，黄参谋这才开口道：“听说这次战斗，天会的生意在租界之内损失不少？” 亨利点点头：“各街面店铺，在租界之中减损了差不多三分之一。” 黄参谋乐的抚掌大笑：“哈哈，如此说来，我等将天会打出租界的目标，岂不是近在咫尺？” “唉，哪里这么容易？”亨利揉着发胀的太阳xue愁眉不展的道：“天会在租界之中的根基，岂是这一朝半夕便能打垮的？天会于租界之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力量隐藏极深。别的不说，就拿这次混战，各巡捕房被天会兄弟围攻来说。原本陆正虎等人带入租界的人马仅有数百之众，但一进入租界，码头工人、黄包车夫、店铺伙计……这些平时看上去老实巴交的人，此刻纷纷拿出砍刀加入到了厮杀的行列之中。汇山捕房，原本仅被数十名天会兄弟围攻。可汇山码头之中潜伏的天会兄弟，早已磨刀霍霍，单等信号一到，蜂拥而出，瞬间汇聚为数百之众，眨眼之间，汇山捕房便为他们所破啊！” “竟是这样……”黄参谋也有些想不透彻：“这汇山码头，可是在洋泾浜的区，按理说应是你们的人管辖，可为何却多出如此多的天会兄弟来？” “唉，黄参谋有所不知，这汇山码头，名为我们的码头，实际上早被日商收购。如今洋泾浜的区，黄浦、杨树浦、汇山及华顺四大码头，仅有华顺码头为我们的码头。虽统称洋泾浜码头（1937年后，原洋泾浜码头改称汇山码头，1937年前，汇山码头仅为洋泾浜码头四分之一的日本邮船会社码头），但实际……唉！” “哎，不知你手下那几个不开眼的探长，这次战斗之中，表现如何？”黄参谋无奈的转移话题道。 “别提了，一个个胆小如鼠，枪炮一响，便如同惊弓之鸟四散而逃，真是气煞我也！” “哈哈，好！”黄参谋抚掌大笑：“怕的就是他们不逃！” “这却是为何？”亨利不解的问道。 “此等罪名，正好可开罪他们，趁机扶植我们的势力。这样一来，一可遏制他们，二来也可报他们当初打压我们烟馆的一箭之仇，何乐而不为？”黄参谋阴毒的说道。 圣玛丽医院中，陆豪正身着病号服，面色苍白的半躺在床上与邹昆聊着天。这一仗中，邹昆作为坐镇后方之人稳固势力，威信自是不比从前那般，如今英武堂副堂主之位已是离他不远，或者说非他莫属了。 二人正说着，林鸿已是兴高采烈的飞奔入门：“大哥、老三！我升官啦！” 邹昆眼前一亮，一把抢过他手上之物，只看两眼便惊喜的道：“恭喜二哥，你竟在这一战中成名，如今直接升任总探长，辖下分管着两个捕房！恭喜恭喜啊！” 陆豪也笑着向林鸿道喜。 “此事说来也巧，我只不过是在门口阻截一阵，也未曾拦住陆爷分毫，竟被工部局亨利董事说是不卑不亢之人，勇气可嘉，于危难时仍坚守岗位。而陆连奎及沈杏山则是在大战刚开始时便带着人躲了起来，直到打的差不多了才露面。”林鸿喝了口茶道：“不过我如今威望还不够，若是我真敢与陆爷发生冲突，如今辖下便至少有五个捕房的管辖。” “乖乖，二哥，先管好这两个捕房罢。俗话说灭一国不如坚一城。若是你将这两个捕房的根基打牢，做到非你不能领导，那么若是将来有一日，亨利想撤换你怕是都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如此说来便相当于废了两个捕房。” “三弟说的有理，是我的疏忽了。”林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二弟……你这两个捕房，都是什么的方？”陆豪问道。 “一个是我原来的老地方，央捕房，另一个离的便有些远了，在虹口区。” “好，哈哈，老天有眼啊！”陆豪大笑道：“二弟，明日我便将你举荐给父亲，你日后便收纳为我租界堂的人！有公共租界的人插手，日本人别想放一个特务入华！” 而陆正虎这边，却已是将彭浦的地界打理完毕。李连生毙命，整个彭浦地区已是大乱，邹昆率人手前去剿灭，将其收归天会为管辖。 由此，北市除去船运司一势力，其余尽皆归附天会门下。 而此时，穆文却正站于自己家的窗前，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而发呆。此次战斗自开始到结束，自己都未曾露面。至于穆武，早被自己派到了大场去收缴例费，暂时躲开一劫。自从国（和谐）府当家，已是将上海地区重新划分，划进来不少地界，共计北市四区，南市一区，共五区之地。而北市这四大区域的老大，只是说明上缴例费，并不归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