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玉垒浮云变古今
作为大唐的官员，一定要有跟班。 根据大唐的制度，九品官有两个跟班，八品官有四个跟班，七品官有八个跟班，用一个公式来计算跟班的数量，就是跟班数等于二的十减去品位次方。这个制度表明，官越大，二得就越厉害。 郭子仪是正一品，所以老王爷每次穿官服出门，都要带五百一十二个跟班。这些人排成一个十六乘三十二的长方大阵，气势磅礴地横过长安城。为了保持队伍的一致性和对称性，上面规定正一品和正二品官员的跟班必须以十六为单位进行活动。如果你看到有十六个人面对墙根双脚叉开两手放在身前，其中几个还打着冷战，那么请不要奇怪，他们肯定是某个大官的跟班。这样一来，长安城公厕的蹲位，都是十六的倍数，长安最小的面条摊，也必须有十六个板凳，就连畅春园，也准备了一个十六个浴桶的专用大包间。 跟班们来洗澡的时候，大家就要听口令一起行动。 “一、二、三，脱内裤！” …… 郭德罡只有正九品，所以他每次穿官服出门，身后只能有两个跟班，否则就是逾制，会被人抓住把柄。尽管跟班在数量上有所缺憾，但像世界上所有制度一样，大唐的跟班制度也有漏洞。为了不被人抓住自己的把柄，郭德罡只好去钻制度的漏洞。那就是，能不穿官服的时候，尽量不穿官服，这样，他就可以带着家丁纵队，在长安的街上齐步前进了。 根据大唐的制度，跟班的身高不能超过主官。鉴于郭监丞个子实在太小，给他找合适的跟班，就稍微有点困难。柳宗元可以充一个，但另一个，总不能随便街上找个小孩来作数，这样实在不符合郭家的门第。后来还是颜真卿解决了这个困难。 “我有个外孙名叫韦丹，很早父母双亡，跟着我过日子，年纪与你相仿，个子也比你稍微矮些，就让他跟着你吧。” “韦丹？这个名字好耳熟啊，似乎前世在哪里见过。”那是前世的一个瞬间，它如同生命中其他无尽的瞬间一样，会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骤然出现。郭德罡冥思苦想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前世的第一个女人，就叫韦丹。他早已记不清这女孩的面容，只记得在某年盛夏的玉米地里，那个叫韦丹的女孩，穿的是一条印着米老鼠的内裤。以后，每当他看到这个叫做韦丹的小跟班，眼前就会浮现出一只米老鼠。这支米老鼠穿着红短裤，戴着白手套，站在一个神秘而迷离的地方…… 郭德罡现在是正九品的仙麻丞，每天要去仙麻监上班。他有两个跟班，一个叫做柳宗元，另一个叫做韦丹。仙麻监的办公室，就在蓝田郭家的庄子上，面对着规模巨大的烟土加工厂。每一个来到仙麻监的人，都要在门口挂着“传达室”牌子的地方，领一个写着“访客通行证”的竹片，挂在脖子上，还要戴上一个样子古怪，很像猪嘴的面具，才能进入这个神秘的场所。 从传达室戴好这个用皮制成，挖了两个洞露出双眼，脸孔前方有一个用麻布裹了木炭做成的猪鼻子的面具出来，会有人把你带上每五辆连在一起，在木轨道上跑来跑去的四轮车，前往你要去的地方。仙麻监的里面，是纵横交错的木轨道，它们经过样子奇怪，建在一尺高台基上面，四面漏风的高大房子。四轮车经过这些房子的时候，便有一个拿着红绿旗的人从房子里出来，如果他挥动红旗，四轮车便慢慢停下来，如果他挥动绿旗，四轮车便从房子面前经过。在木轨道交叉的地方，还有一个木制的手柄，当四轮车要变向的时候，就会有一个人在那里扳动手柄。只要你听到咔嗒一声，四轮车就会驶向你要去的地方。在木轨道两边，有巨大的绞盘，带着猪嘴面具的监工，拿着鞭子站在吐蕃奴隶们旁边，打一下，奴隶们便开始转动绞盘，打两下，就停下。绞盘上连着粗大的绳索，拖着四轮车前进。这样一来，仙麻监里面，就好像是有很多直立行走的猪，坐在人拉的四轮车上，在巨大的猪圈里来来往往。 仙麻监在蓝田县城的南边，北面是灞河，西面是辋川，正好是两河交汇的所在。这里本来风景美如画，以“辋川烟雨”闻名天下。达官贵人多在这里置办田庄，王维早年也正是在辋川隐居，但自从仙麻监在这里安家落户，这里的田园风光，就被郭德罡这个毫无环保意识的家伙破坏的一干二尽了。为了防止各种内外敌人、吐蕃特务、藩镇军阀走狗和其他不怀好意的jian党对大唐皇家、大唐朝廷和郭家合资建立的，事关大唐存亡的，绝密的国防产品生产基地仙麻监进行破坏，在仙麻监周围肯定要有驻军保护。现在这里就驻扎着一个两百人的重型诸兵种合成团。这些人都是郭子仪原来的元帅府衙兵，朝廷怕遣散他们影响不好，便把这些人全部调到了蓝田的仙麻监，充作卫戍部队。郭二斗现在便是仙麻团的校尉，大家都叫他仙麻校尉。 仙麻团驱赶着吐蕃奴隶们，按照郭德罡的图纸，在辋川和灞河上修了很多码头。码头上总是停满了装载各种货物的船只，让画舫和游船都无法通行，如果有人胆敢唧唧歪歪，仙麻团的家伙们就会用手弩指着对方，示意对方看码头上飘扬着的两面大旗。那两面大旗，一面当中写着一个斗大的郭字，旁边书有一行小字：奉诏命特判司农寺钩盾署仙麻监防卫校尉武骑尉，另一面则是红底白圈，当中一个黑色德字。一般看到这两面大旗，再硬气的人，也要矮上半截，他们可不想在出门的时候，被从天而降的无数板砖拍死。 虽然辋川的游人少了，但是蓝田的乡亲们却没有什么大的意见。这是因为他们都发了大财。仙麻监把煮烟土的废水都倒进灞河里面，久而久之，灞河里的鱼虾身体里就积攒了很多致幻剂，味道变得鲜美无比。更为奇妙的是，只要你把网撒进河里，这些鱼虾就会主动地跳进网里。根据生就一副悲天悯人性格的柳宗元小朋友推断，这些鱼虾再也受不了每天生活在光怪陆离的各种幻觉之中，因而产生了极其强烈的自杀倾向。慢慢地，在蓝田县城的南门外，出现了一条专门卖灞河鱼虾的街道。后来又发展成为专门以灞河鱼虾为主菜的小吃一条街。由于吃下这些鱼虾之后，人会产生幻觉，看到鬼影重重，因而这里便被称为鬼街。人们也就把仙麻监附近出产的鱼虾，称之为仙麻小鱼虾，后来又简称为麻小。到鬼街吃麻小，也成为了长安上至权贵名流，下至凡夫走卒的新时尚。再加上码头上每天都有许多客商前来购买周笔笔、芙蓉仙麻以及仙麻监出产的其他新鲜玩艺，运来各种原料，久而久之，蓝田县南门对着仙麻监的这一面，竟是变得出奇地繁华。 “难道，我要从此开始种田了吗？”郭德罡望着灞河岸边熙熙攘攘的码头，禁不住产生了些许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