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允常遗命(上)
勾践和范铮同时一惊,都朝着床上看去,却发现,原来一直昏迷的越王允常,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 允常依然那么虚弱地躺着,面色惨白,没有丝毫血色,不过却终于睁开了眼睛,眼睛里,再也没有前日那种万事在握的神采了,只是,在那一丝虚弱之下。却依然有着一股君王的威严! 越王允常的眼神落在了勾践和范铮的身上,目光里有些赞赏,他的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缓缓说出了声音:“好办法。” 勾践一愣,脸上悲伤的神情略微掩饰了点,一下就跪倒在了床前:“父王!你终于醒了!” 范铮却仿佛怔了怔,最终也跪在了床前,脸上露出悲痛来:“王上……” 勾践轻轻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床前的妻子:“扶我……坐起来。” 王后愣了一下,正要说什么,允常的眼神却仿佛冷了几分:“扶我坐起来!” 他虽然是伤重虚弱之中,但是那股万事主宰地气势,却依然不容人抗拒,王后无奈,只能赶紧将他扶起来,又在他身后塞了个枕头。 这么轻微的动作,却已经让允常累得几乎就耗尽了体力,他坐了起来之后,眉头紧皱,似乎牵动了腰部的伤口,还喘息了好一会儿,方才平息下来,养了养神,这才重新睁开眼睛,看着勾践,眼神里满是欣慰:“好孩子,你很聪明,我很放心。” 声音不大,却说得王后心中一酸,顿时眼泪长流。 越王允常伸出颤抖的手来,勉强轻轻在妻子的脸蛋上抹了一下,擦去泪痕,温言笑道:“你先避开一下,我和这两个孩子有话要说。” 说着,又看了一眼坐在床边的子修,子修立刻会意,带着一众宫廷灵师退出了寝殿之外。 床边,就只剩下允常、勾践和范铮三人了。 允常父子两人相视一眼,允常的眼神有些复杂,那眼神之中,有温情。有溺爱,更多地却是一份深深的担忧! 范铮呆呆的看着他们父子两人,觉得他留在这,似乎是有些多余。 “我……”良久,这位天越公国的主宰才缓缓开口,声音依然虚弱:“我也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允常抬起手来,勉强落在了勾践脑袋上,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眼神里满是那种父亲对孩子的温情:“我原本以为,这日子还能再迟些。如果能再多撑上一年半载,北方……北方……咳咳……北方战事稳定。那个时候,你……你年纪也稍微,稍微大一些,那个时候……你亲政,也就,也就差不多了。” 勾践心中一颤,两行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父王……我……” “可惜啊,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允常摇了摇头:“现在这么大一个摊,还有很多事情我没有做完,就这么丢给你,让你去扛……” 说着,允常叹了口气,尽显忧虑之情。 勾践抬起头来,正要说什么,越王允常却摇头:“你不要说话,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不过我是你父亲,你一直以来心里想什么,我当然全部都知道的。” 随后,在一连串痛苦地咳嗽和喘息之后,勾践忽然转过头,对范铮说道:“范卿,起来坐到我身边!” 范铮惊异于允常对他的称呼,不过还是站了起来,忐忑地坐到了允常的身边。 “范卿,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行刺者的身份?”越王允常问道。 范铮犹豫了片刻,缓缓说出了心中推测:“昔日专诸刺王僚,鱼肠剑扬名天下,此番鱼肠剑再现世间,刺客定是天吴公国之人。” “朕其实早就知晓会有人行刺,但就是没料到会是当代的鱼肠剑之主!怪朕太过自信,本想于城楼之顶困住行刺者,没想到这人修为竟如此之高,能在宫廷灵师重重包围之下逃脱,他人算不如天算啊!”越王允常叹了口气。 “王上怎么预先就知晓了有人刺杀?”范铮有些疑惑,刺杀这种事情还能预知? 越王允常勉力打起精神,述说了一个故事: “早在千年之前,游历大陆的神算子蔡文,途径我天越公国,那时尚无这个国家,只有一个会稽城。由于我越国先祖对蔡文的礼遇,临走之前蔡文为先祖卜了一卦,留下一句话‘兽潮袭城,天罚降世,越王身陨,越国大兴’。 先祖不解,问蔡文何意,蔡文解释说,将来这个会稽城小城市会发展成一个国家,并且在某个面临魔兽之潮袭击都城的时候,千年一出的天罚者会在越国现世,带领越国走向繁荣! 这时先祖发现中间那句‘越王身陨’蔡文没有解释,连忙追问,可是蔡文已纵马离去,只留下‘刺杀’两个字。” 虽然在现在如此严肃的境况之下,但范铮还是有些头大,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竟然连千年之后的事情都摸的如此清楚,更让范铮细思甚恐的是,天道宗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人物,在千年之前就已经给现下的他做好了死局…… 此刻越王允常看着范铮沉默中有些颤抖的样子,这到底是一个比自己儿子还小了几岁的少年啊,不过他既然身为天罚者,就像自己儿子一样,要背起声名荣誉下所隐藏的责任。 越王允常略微失望的眼神,也就是一闪而逝,他强行支撑起身体来,伸出手来,将儿子拉起,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复杂的神情来,语气突然变得严肃: “太子,朕现在有些话要跟你说!” 勾践愣了一下,想要凑了过去,允常却把他按在床边坐下,不让他靠太近,显露出帝王的威严:“朕有几件事情告诉你,你必须牢牢记,。切记不得违背!你只要按照我说地去好好的坐,天越公国就能牢牢掌握!你明白吗” 看了一眼勾践,看到他点头,越王允常缓缓继续道: “第一条,遇到越大的事情,就越要镇定!遇事越镇定,干的事情便越大! 第二条,你记住,对于天道宗,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表面上要尊重他们,背后,却要小心提防他们。 第三条,你记住,北疆与天吴公国的战事,你不要去插手,让轩辕右相全权负责。你毕竟年青,打仗的事情,你还说不如他们的。
第四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必须完全信任范卿!他不仅是天罚者,更是我天越公国的子民,他不仅是苎萝镖局的接班人,更是你的同门师兄弟!朕这辈子,在朝有轩辕将军,在宫内有子修尊师,而范卿,就是你身边的这个人!” 说到这里,越王允常有些疲惫了,他叹了口气:“能说的就这么多了,说地太多了,你一时领悟不了也没用,你只要牢牢记住这点,至少这几年是不会有大问题地。剩下的,能渡过这几年,你长大了之后,就要靠你自己了!” 范铮在一旁听着,越王允常说的这几点,都很有道理,相反的,范铮最重视的,反而是那没有任何实质性指导的第一条!要知道勾践可是要被俘受辱,又卧薪尝胆三年的人,镇定,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镇定,就连会稽城被破都要镇定!他这一生,这确实是最重要的事情。 勾践此刻已经擦去了泪痕,低头牢牢默念了几遍,却犹豫了一下,抬起头来。壮着胆子:“父王……你告诉了我怎么对付军方,那么……文臣那边呢……” 越王允常瞬间明白,儿子说的文臣,自然是指的是左相宋仕崇了。 他想了想,却也有些苦笑:“宋仕崇这人,我一直在看他,却一直看不太透,不过却有一条,我是能肯定地,就是……他不会反你,他这人,有些狡猾,又有些贪财,不过大体还是知道的,野心或许有一点,但是却不大。” 顿了一下,越王允常却诡异的笑了笑:“如果有一天,你真想对宋仕崇动手,那就交给范卿吧” 这个交待,却让勾践有些茫然,他瞟了一眼坐在身边的范铮,又忍不住看着父亲,愣住了。 “哼,宋仕崇几次想暗杀范卿的事情,我当真不知道么……不过看在他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给他一个面子。至于面子上地事情,你就不用管那么多了,若来日范卿的身份揭晓了,你们更可以光明正大的杀他!” 想到这里,越王允常摇摇头:“不说了,你只需记住一条,亲轩辕霸天,用宋仕崇,这个‘亲’字和‘用’字,你多花些心思揣摩吧。如果还不明白。私下里,多和范卿商量一下,他虽然年幼,但肚子里的花花肠子不会比你少。我说了,他才是值得你最信任的人!” 范铮一直在旁边听着越王允常给他灌蜜糖,知道这虽然是很明显的拉拢,但在允常的心中,应该是信任他的,不然刚刚也不会说出把宋仕崇交给他杀的话。 他听越王允常说完,单膝跪倒在地,看着面色苍白的越王允常,郑重的说道: “臣下谢王上信任,定不负王上所托,匡扶新君,扬我天越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