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年的回忆
月亮扑过去，将身体全部的重量安心的交给对面的男人。 被拥入怀中，她只觉自己冰冷的身体，停止流淌的血液，瞬间苏醒过来，像是初春的小蛇驱赶了一冬的寒冷，缓缓溜出冬眠的小窝。 许久，林子衿松开月亮，依次替她戴上帽子，围巾和手套。它们均为烟灰色羊毛质地，令她爱不释手，尤其是围脖，大大的，宽宽的，套在项颈间，如同林子衿宽阔的肩膀拥住她时的温暖。 “子衿，你会变魔术？”刚刚，她明明留意到他的手中空空如也。 “小七，我不会。也不会说为了你我愿意去学这样的谎言来欺骗你。我只想陪伴在你身边给你最真实的温暖。” 相视而笑，她挽着他的胳膊回到家中。 打开冰箱，林子衿犯愁了：偌大的冰箱里孤零零的躺着一包水饺，半包汤圆和一包方便面，那是月亮给自己预备的不时之需。 “小七，我们还是出去吃吧，今天毕竟是除夕夜大年三十！” “不！子衿，对我来说吃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除夕夜能和你在一起，在家中吃顿年夜饭，我便知足了。” 拗不过她的固执，林子衿将它们混合在一起煮了。 她家中倒是不缺酒，红酒。两个人煞有介事的忙活完，坐下来准备享用他们的成果。 “小七，新年快乐！” “子衿，新年快乐！” 举起酒杯，月亮用眼角的余光扫对面的男人，他喝酒的样子只能用一个成语来形容－－－“云淡风轻”，仿佛杯子里盛的不是红酒而是可乐，敢这样喝酒的人多半是有些功底的。 桌子上放着他们的晚餐，一锅乱煮，奇怪的口感，甜糯的黑芝麻汤圆，咸鲜的猪rou芹菜水饺，麻辣的红烧牛rou面，搭配在一起，丰富的层次和口感却不是人人可以接受的。 一边吃着，月亮忍不住好奇，边张嘴嚼着guntang的芝麻汤圆，边问：“子衿，这三种口味你更偏爱哪种，甜，咸，辣？” 林子衿挑了一束面的筷子停在半空，低头沉思几秒后笑着反问：“你呢？” 也不计较他躲避了自己的问题，她欢快的回答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我最喜欢汤圆的甜，可以掩盖一切的苦。” 事实上，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奇特的晚餐如同她此刻的心情，起起伏伏，五味杂陈，交织在心头，掩藏在眼底。 饭后，两人驱车来到一家烟花爆竹商店。 他下车，回来时后备箱多了六箱烟花，两个人来到广场上燃放起来。 烟花近在眼前绽放，他们在冷空气中冒着白气聊天。 “小七，你喜欢烟花吗？” “喜欢！谁不喜欢呢？就像钻石和首饰，哪个女人不喜欢？美的东西，人人都想欣赏，都想拥有。烟花绽放时虽只有短暂的瑰丽绚烂，却美的如梦如幻。人们喜欢它不正是因为它的短暂和美好吗？” “是啊，为了那一瞬的美很多人穷尽一生在追逐。就像爱情，尤其是初恋。” “子衿，我是你的初恋吗？” “你说呢？” 林子衿没有直接回答，却是笑了笑，继续欣赏着眼前的烟花像朵朵的花儿急速升空后，“嘭”的一声绽放出五颜六色的缤纷，刻画出一个个忽大忽小的圆来。 “小时候，一年之中最令我期待的便是过年，从腊月里就开始翘首等待它的到来。现在却越来越害怕过年。” “为什么？” “因为又老了一岁。” “让别人情何以堪？你才多大，就开始心老？” “我听说：当一个人越来越爱回忆的时候就代表她已经老了。我现在就在回忆着我的童年。” “小七，年少时我们都很勇敢无畏，一心盼望着快快长大，变成我们想象中的成人，风光无限。” “嗯！小时候调皮的我总喜欢踏着老妈的高跟鞋四处溜达，那威武的感觉就好像我和老妈一样是成年人，我已经长大了。那时我们眼中的未来总是美好的，满头满脑都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北大清华是最高学府，便立志要考上。慢慢的，我发现自己离理想越来越远，直到上了高中，幻想彻底破灭。那时，我开始意识到：就算再努力，不睡觉不休息，也追不上最初的那个梦想，它沦落为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梦，还是白日梦。于是，我很努力的学习，降低了自己的目标，开始瞄准二线重点大学。最后，现实令我节节败退，事实便是我上了一所重点大学而已，早已不是当年自己向往的那一所。” “这就是生活，它将我们变的越来越现实，越来越接近大地，而不是漂浮在不切实际的半空游荡。” “可是，过程中我们早已丢失了初心，失去了自我。现在的我们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无畏和勇敢，总是在做事前畏首畏尾，前怕狼后怕虎。很多时候，思量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我们的想象和言语远多于实际行动。” “小七，不是我们失了初心，只是我们变的更加睿智更加成熟，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冷静。其实，我们依然拥有一颗炽热的心不忘初衷不改纯真。” 呵呵…….月亮苦笑着，他不懂得她的痛苦和犹豫。 “做小朋友最快乐，无忧无虑的！小时候，过年最开心。除夕的晚上，打着灯笼和小伙伴一起挨家挨户的串门，道着吉祥祝福的话语，几颗糖，一个水果，一把坚果，装满我们小小的口袋，满载着快乐而归。到现在我依然记得那纸糊的灯笼，红红的外表里面包裹着中心点燃的蜡烛，挑着木杆，我们走着晃着，那微微的烛光摇曳着……那样质朴的灯笼，那样单纯的快乐，随着我们童年的时光一起流淌着，直到消逝在天边。” “呵呵……你的描述很有画面感，我甚至能想象到一个小女孩扎着小辫倔强的样子。” “小时候，我会为何时换上新衣服而烦恼。小伙伴们在除夕夜已悄然换上这一季的流行服饰，而老妈固执的坚持己见，必须在大年初一的早晨方可穿戴，美其名曰：新年新气象！年初穿上新衣服，一年顺顺利利。那时我恨透了老妈的固执，除夕夜和年初一根本没有差别，在小孩眼中都属于过年的范畴。” 林子衿跟着嘿嘿的浅笑，眼神月亮却是懂得：怪不得你也这么固执，原来如此，我懂了。 只是，她没有多余的心思来搭理他的目光调侃，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今夜，别样的思念侵蚀着她的心。 “老妈的规矩特别多，除夕夜饭桌上的那条整鱼是不能动筷的，一定要留到来年，寓意“年年有余”……” 不知不觉月亮的语调里竟透露出哀伤来，觉察出异样的林子衿转移了话题。 “小七，今年我可以陪你一起守岁了。我的家乡有守岁的传统，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一家人聚在一起，看着电视聊着天，等待着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那一刻特别的神圣又特别的美好。我一直期待着在茫茫的人海中，遇到一个懂我爱我的女人，和她一起静静的依偎，渡过这样温馨的时刻，我很幸运在今年实现了这个愿望，因为我遇见了你！小七，新年快乐！” 月亮和林子衿就这么聊着，忘记了冬夜里的寒冷和除夕夜里的热闹。 “这座城市虽繁华热闹，却是冰冷异常。不似我的家乡，爆竹声声辞旧岁，是必不可少的传统。年初一的早晨，我们会挨家挨户串门互道“新年好”。小时候，老爸跟我们讲过关于“年”的来由，你听说过吗？” “没有唉！要不你说来听听？” “很久以前，传说“年”是一头怪兽，凶残无比，专吃活人。后来，聪明的先辈们发明了爆竹和红对联将“年”赶走。第二天，大家互相见面的时候，看到安好的彼此，都会互道：新年好，用来祝贺彼此都还活着。” “新年的来历居然是这样的！原来，我们认为美好团圆的“年”，曾经是一头凶猛的怪兽。” 林子衿伸手揽过月亮。 “小七，今夜让我来保护你！未来的每一个新年让我陪你渡过吧！” 两人静静的依偎在一起，享受着难得的静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