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平地生波

    “你杀了他？”孟岚瞪大了双眼。

    “我已经提醒过了。”冷墨回过头来，看了看梁新的尸体，从他身上取回工兵铲，问道：“看着自己最忠心的属下死了，什么感觉？”

    “属下？不，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配做我的属下。”孟岚喃喃道：“如果一定要说我们有什么关系，可能就是顾客和服务员的关系吧。”她抬起头，盯着冷墨，道：“你竟然对自己人下杀手？他做错了什么事？”

    “他站错了队。”冷墨答道。

    “他根本没有站错队！他只是这一次没有听你的命令！你扪心自问，这样的所作所为，还能算个好人吗？”孟岚质问道。

    “我本来也不是好人。只是我的处世原则，和‘好人’有些相似的地方。让你误会了。”冷墨背起戚以方，道：“校医院也损毁严重，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轮椅。”

    “无所谓。反正这里地面也都被破坏了，即使有轮椅也走不了，还是要拜托你背着我。”戚以方答道。

    “还是去找找看吧，找到了将来也用得上。”

    两人越走越远，谁也没有搭理孟岚。美女大概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冷落过，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才快步追上去。

    没有人发现，从梁新的尸体里，飘出一股血液，在破碎的花坛上留下一行字：“孟岚有惑心术，泉城见，冷”。

    冷墨相信那三个女人可以应对绝大部分问题，如果她们解决不了，恐怕自己也无能为力，所以他其实并不担心姜白露的安全。但是姜白露没有情报来源，一定会担心冷墨的安全，甚至可能会在附近巡视，将自己暴露在野外的危险中。因此，冷墨准备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留下一些线索，让她们能够迅速赶到泉城，得到军方的庇护。

    校医院的损失其实并不大，戚以方顺利地找到了轮椅，不过他没有坐上去，而是收到了空间里，仍然让冷墨背着。三个人又向南走，回到了刚才的营地。冷墨决定在这里停留一夜，看看姜白露等人会不会返回这里查看情况。此时刚过了两点，但是之前大家连番大战，消耗太大，戚以方表示自己要好好休息，躲进了自己的空间。冷墨十分羡慕，空间异能太实用了，连守夜都不需要。其实他也可以跟着戚以方一起在灰雾空间里休息，但是那样就把自己的生死完全交到了别人手里，他可没有那么实在。然而单独面对孟岚，同样让他十分煎熬，这女人的每一句话，甚至一颦一笑，都有含义，也都不可信。他只能闭上眼睛，练习自己的异能。上午连场战斗，他实在太累了，强撑了三个小时，终于遏制不住自己的困意，找了一间屋子，独自躲进去睡觉。说是睡觉，其实半梦半醒。有孟岚在外面，他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这一夜他没有使用“恐惧素”练功，做的梦却比平时更恐怖，中途更是惊醒了三四次。

    第二天冷墨醒过来，已经是早上六点多。戚以方见他出来，笑道：“难得你在这种环境下还能睡这么久。已经十三个小时了。”

    冷墨微笑回应：“睡眠质量不好，只能多花时间抵消。”

    “你今天精神状态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事？”戚以方问道。

    “昨夜有些收获，大战之后能好好休息一下，进步不小。”冷墨昨夜其实在半梦半醒间想通了几件事，醒来之后异能也进步了很多，但是他不打算和面前的两人分享。

    三个人吃过饭，冷墨在醒目处给姜白露留了言，三人立刻启程，往泉城进发。

    “这一路上没有县城，只有几个村镇，我们没有车，道路也都被破坏了，只怕要走好几天才能见到人烟。”孟岚又展示出新的能力，她竟然在一天的时间里，抽空在车里翻阅了附近的地图，并且全部记在了脑子里。

    “没关系，我昨天想到了一个赶路的好方法。”冷墨背着戚以方，一只手驾着孟岚的胳膊，道：“只是需要试验一下。”说着酝酿一下，身边聚起一团水雾，水雾越聚越浓，眨眼间凝成一个大水球，将三个人裹在里面，只露出头脸呼吸。“注意平衡。”随着冷墨提醒，水球开始有规律地流动，推着三人向前走去。

    开始时，人与水之间的配合有些问题，走起来还不如平时省力。孟岚在水中行走，好像走在泥潭里，深一脚浅一脚，而且时常被水流冲得东倒西歪，好几次脑袋淹没在水球里，幸好所有的水都受冷墨控制，不但不会溺水，连呛水的情况都没有发生。随着冷墨越来越熟练，三人前进的速度慢慢加快，从步履艰难，到行动如常，再到健步如飞，只用了十几分钟。接下来三人越走越快，在水球的推动下逐渐跑了起来。速度还在提升，水流的推动力越来越大，孟岚跑得太快，心中一慌，脚下一个趔趄，扑到水里。她刚才已经有了经验，知道冷墨会拉自己起来，却没想到冷墨手上并没有动作，反而和她一样，向前一趴，扑到水里。水流从下方冲击着身体，将三个人托在半空中，越升越高。到了十多米的空中，身下已经不再是水球，而是变成了一道水柱。“哗啦”一声，水柱溃散，三人随着水流向前方滑落。孟岚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近，惊得目瞪口呆，心道：“莫非魅惑术失效，他要杀我了？”离地面还有一米多时，忽然身下又被一股水流托起，向前水平滑出一段距离，孟岚这才放下心来。三人速度稍缓，那水流又将他们向斜上方托起，升到空中，再次滑落。如是再三，冷墨终于掌握了窍门，那水球不再维持原来的球形，而是变成一个形状变幻无常的水体，内部分成了几层，最内层如同座椅，将三人托在空中，中间层是保护层，将三人的身体护住，最外层则不断形成巨浪，推着三人前进。

    三人在水中随波逐流，沿着山脚大路的痕迹，一路往北前进。仿佛有默契一般，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各自心里，都随着波涛的起伏，翻起了浪花。

    戚以方的想法比较简单，他被冷墨的强大震住了。他确信冷墨唯一的能力，就是控制水，但是能把这样简单的能力，玩得花样翻新，能侦查、能控场、能战斗、还能赶路，仅凭这一点，他已经自愧不如。而冷墨的成长速度，更让他心惊。他很清楚，就在昨天，冷墨还不能控制这么多的水，更不可能发动巨浪，但是经过十几个小时的睡眠之后，这个男人身上竟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样的人，不能为敌，只能为友，好在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孟岚，所以我们是天然的盟友。”

    孟岚的心中却翻江倒海。她催眠了所有人，把“互不伤害”这条契约印在三人的心灵深处，但是同时也得罪了这两个男人。三十年来，她见过无数男人，深知他们是争强好胜的动物，而且越强大的男人，就越不会甘于被人束缚，尤其不愿被女人束缚。冷墨，正是她见过的最强大的男人，这个男人的成长速度，在两天的时间里不断刷新自己的认知。被这样的男人敌视，她恐怕一辈子都坐立不安。但是目前她面临一个非常尴尬的难题：由于自己的异能是“魅惑”，所有企图修复关系的行为，都被当成别有用心。更让她无奈的是，昨天为了打动冷墨，她先对自己进行了心理暗示，本来对冷墨居高临下的“欣赏”，被自己硬生生扭曲成了“仰慕”。此时的孟岚，虽然理智上知道和冷墨的关系不佳，但是一旦感受到来这个男人的关注，就会从心底涌上一股欣喜的感觉。“真是作茧自缚！”孟岚定定神，想道：“好在小戚年纪不大，能力也比不上冷墨，对我的敌意也没有那么深，可以拉一个，打一个。”

    冷墨如果知道孟岚的状态，一定会偷笑了。他早就有一个感觉：“每一种异能，都有自己的弊端，如果使用不当，就会反噬自身。正如‘善泳者溺于水’。”他的控水异能也有危险，只是自己一直在规避风险而已。对于孟岚的异能，他并不了解，但是通过一天的观察和思考，他觉得自己可能高估了这个女人的能力。之前他一直认为，孟岚在昨天的整个过程中，能把自己和戚以方同时坑了，说明她对心灵的cao纵能力达到了自己难以企及的地步。但是现在他想通了，孟岚昨天的行为，一定不是临时起意，随机应变。她很可能从开始除掉吴排长的士兵时，就想好了一旦事情败露，应该采取哪些应对措施。昨天自己只是恰好扮演了“审判者”这个角色。后来自己执意要去找姜白露，以及最后杀死梁新，这些情况都出乎孟岚所料，所以她的处理方式并不怎么出色。想通了这一点，冷墨就安心多了。他的出身和孟岚相差太多，对于这些高门大户的子弟，总是有一种“仰视”、“畏惧”的心理。现在知道了对手还是自己可以理解的“普通人”，就还有一较高下的可能。

    三人“走”了一个多小时，冷墨觉得有些累了，这才停下来，驱散了衣服上的水，笑问道：“怎么样？这才叫‘平地生波’，‘旱地行船’。”

    戚以方难得地调侃道：“你这是走路不用脚，全靠‘浪’啊！”

    “只怕是‘浪’过头了。”孟岚警惕地看看四周，道：“你不是有透视眼吗？这里炊烟都升起来了，明显有人，你还在这里停下来，是故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