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有信自远方来,不亦怒乎。 夜沧澜面色微沉,看着信中的内容。 不得不说,章袤君的画艺堪称一绝,刀无极的形貌,极其原版地呈现在信中所附的画纸之上。 那双眼睛,那个眼神……她……记得一辈子。 夜沧澜闭上双眼,脑海中,是挥之不去的那一幕。 残桓断壁,战火硝烟,血光弥面,最后那场噩梦,深刻心间。 天下封刀,刀无极……! 夜沧澜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沉,可怕。周身亦是弥漫出难以压制的杀意。 策马天下心中一寒,这人的杀气……太凝重。 “沧澜,敛心。” 师九如的手,按在了夜沧澜的肩膀上,他看得出来夜沧澜想要做什么。 敛心? 她冷笑:“师九如,你要我如何敛心?”她的手微微发抖,那封信,须臾间化为灰烬。 这是一把横在心上的刀,拔不得,抽不去。刀留下的伤,千年不褪。 师九如从不认为他有能力扭转夜沧澜的性子,这是一个太过极端自我的人,认定的事,除非她自己想通,更何况,她消失的那些年,究竟发生过什么,从未向谁全部倾吐过,竟是深深压抑在心底,无法……解脱。他所知道的,也只是她愿意说出的东西……一些掩盖的太深的感情,她不想说,不愿说。 “你管她做什么。” 策马天下皱眉。连他都看得出来夜沧澜的心底有疾,有心疾。那是无法用药医的心疾。若是人人都像师九如一般,被人打了左脸还要凑上右脸去让人消气……天下绝不会太平,而是大乱。 即使这样,为何不让她发作出来,难道要一辈子憋在心里,无处可宣泄? 她抬起头,就这样平板冷漠地看着师九如,一字一句地道:“师九如,你听着,我不是你,这也不是普通的仇怨,天都的血,不能白流。既然我还活着,我就不会让落后背着不该属于他的骂名,不会让几十万人的血债,无处可讨。这笔血债,天下封刀不偿,难道……你来偿?” 师九如才想说些什么,却被夜沧澜扬手打断,她目色冰寒:“不必多说,你和他,留在这,如果敢跟过来……莫怪我翻脸无情!” 话未落,师九如面前已然失去了身影。策马天下愣愣地看着那道未曾散尽的黑色流光,不敢确定地道:“她……真的就这么走了?”真是……干净利落…… “没有人拦得住她,我也拦不住。”师九如淡淡叹息,他知道为何夜沧澜要策马天下留下,她是……在担心他,担心他身边没了人跟随,会有不测发生,可是,她却不想想她自己,她将自己隔绝在众人之外,却又牵挂着众人,这样的心思,让人心底……隐约作痛。 ====================================================== 那是一场无法醒来的梦。一场重复了一次又一次的梦。 被送走到村外,再也见不到的义弟,日渐消瘦病弱的义父,扣在心头挥之不去的枷锁。 风紫血无数次地在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如同噩梦缠身一般,日复一日地被纠缠。 却无数次找不到答案,直到……如今。 也许,他逐渐能够体会当年那些事,那些人,可依然不得不悲哀地有着自我认知,他终究不是那个时代的人,他……融不进去。 他能做的,仅仅是……在后面,追逐。 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他也想要得到答案。就算被排斥在外。何况,他并非外人。他有资格得知,当年发生过的一切。 月族的夜,很安静。 湖面,漾起波澜,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刹无血,夜沧澜。两个不同的名字,一个同样的人。风紫血无言叹息。 短暂的相处,他已然可以体会到当年的天都有过怎样的风采。 千年一梦,前尘忆梦。 或许,他最遗憾的,是自己不曾经历过那段辉煌。
一捧水,浇在头上,脸上,冰冷着逐渐沸腾的心。他……不能因为无限度的接近真相,而乱了心绪。哗啦轻响,没入水中。 今夜无风,无云,有月,正是天晴时。 苍月银血摩挲着月族的印信,心中微微黯然。 三弟失踪的日子太久,这印信他只是代管,却并不想成为月王,月族还在等着他们真正的王来带领。 可他不能亲自外出寻找,他留在月族,为的是镇守,若是离开,一旦出事,他要如何面对先祖。 苍月银血扬手拈起一片竹叶,一时间,竹笛声响,悠扬入耳。 宁静的水面,间或泛漾着水花,似游鱼,似浅虾,轻盈戏水,浅动辄止。与竹笛遥相呼应,构成一幅绝美夜景。 蓦地,水花骤然翻涌,如碎玉迸裂,如珍珠四散,折射着璀璨的月光,绚丽入目。 这具身体极其完美,修长,当真是减一分太瘦,增一分太肥,在湖水的映衬下晶莹剔透,身上滚落着水珠,饱满的胸部,犹如山峰一般,挺立,饱满。 “……” “……” 风紫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一时间竟然忘了要去遮掩重要的部位。 苍月银血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泰山崩于面前不改形色的月族大将军,此时此刻,一张嘴里足以塞进去一个鸵鸟蛋。 短短三秒钟,却像是三年般漫长。 “刷拉”一声,反应过来的苍月银血,瞬息间扯下自己身后的披风,转身丢向风紫血,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 这究竟是……怎样……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