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偷窥 四
“我这辈子几乎没看过北方来的船只，而蛮人也一向出没在河东岸，”戚尔斯说：“即使你们找道路继续向前，一路上只会越来越危险。” “每条往南的路都必然危险，”曼德尔回答道：“给我们一天的时间，如果我们到时还没回来，你们就可以知道我们的确遭遇到了厄运。那么诸位必须选出新的领袖，尽可能地听从他的指导。” 道格拉斯心情沉重地看著曼德尔和戚尔斯爬上陡峭的岸边，消失在迷雾中；但是，事实证明他是过虑了。过不了两三个小时，还没到中午，两人的身影就再度出现。 “一切都没问题，”曼德尔从岸边爬下来说道：“的确有条路，通往另一个还可以使用的港口。距离并不远，激流的开头离这里大概半英里左右，长度也只有一英里多，过了激流不远的地方，水流就开始变得和缓。我们最困难的工作，恐怕就是如何将这么多东西搬到那条路上。路是找到了，但是它距离这里的岸边有好几十码远，中间还有很多崎岖的地形。我们没有找到它北边的入口，就算入口还在，我们可能昨天晚上已经越过了它。如果要回头，在这种大雾中可能还是找不到。恐怕我们必须从这里离开河流，并且尽可能地往搬运小道走。” “即使我们都是强壮的人，这工作也绝不轻松。”戚尔斯说。 “就算这样，我们也得试试看。”曼德尔说。 “啊，是啊，”布鲁说：“曼德尔大人，不要忘记，如果背著体重两倍重的东西，布鲁可以轻而易举地继续前进。” 这个任务果然十分艰难，但最后还是完成了。他们先将东西全都搬到岸上的平地，然后再把船只拖出水面，送到岸边，小舟本身比预料中的要轻多了。谁都不知道这是用什么木头雕凿的，但它们既坚韧、又轻，只要吉莉莉和道格拉斯两人，就可以轻松地抬著它在平地跑。当然，要越过目前这样崎岖的地形，它们得要靠两名强壮的人运送才行。一路上的坡度都很陡，还有诸多的岩石碎块挡住去路，两旁还有许多的杂草和荆棘构成浓密的遮蔽，中间穿有陡峭的河谷，以及许多装满了臭水的坑洞。 曼德尔和布鲁两个人一次搬一艘船，其他人则是抱著沈重的行李跟在后面。到了最后，众人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小道上。然后，除了一些倒在路上的岩石之外，一行人再没有遇到多少的阻碍。旁边的岩壁之间依旧弥漫著浓雾，河上也飘浮著不遑多让的水气。众人可以清楚地听见激流中河水拍打岩石的涛声，但在水气中什么都看不见，他们花了两次的时间，才把所有的东西都送到那个码头去。 从那里开始，搬运小道开始缓缓降下，通往一个小池子旁的空地。这池子似乎是由于激流冲刷河中大石的反作用力在河边所挖成的。从那之后，小径就遇上了一堵高大的岩壁，再也没有可以继续步行的道路。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暮色已经开始渐渐笼罩大地。他们坐在水边休息，倾听著河中传来如同千军万马的裂岸涛声；他们都又累又想睡，心情和天色一样的低落。 “好啦，我们已经到了，看来恐怕得在这里过一夜了，”戚尔斯说：“我们需要睡眠，就算曼德尔想要趁著夜色穿越，我们也都已经太累了。 “今天就让大家尽量休息吧，”曼德尔无可奈何地表示：“明天我们必须天一亮就出发，除非天候又再度改变，否则我们应该可以躲过东岸的敌人，悄悄地混进河中。不过，今晚必须有两个人同时守夜，三个小时换一班，另一个人则继续警戒。” 除了黎明前的雨滴之外，当天晚上没有发生其他的事情。等到天色一亮，他们就立刻出发。大雾已经开始消退，他们尽可能地靠近西岸边航行。眼前的地形逐渐转变，模糊的轮廓开始在大雾中上升，一连串的峭壁出现。过不了多久，云层就越来越低，最后开始下起大雨。他们拉上油布，不想让船内积水，边继续往下漂流。在这如同灰色廉幕的大雨中，几乎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过，这场雨并没有下很久。慢慢地，天空越变越亮，突然间云破雾散，雨滴也跟著消失。在众人的眼前出现了宽阔的江面，两边则是高耸的岩壁，上面间或生长著几株秃树，河道接著变窄，河水也变得湍急许多。这时，不管前方遇到什么阻碍，他们根本无法转弯或是稍停，只能勇敢面对。他们只能看见头上的的一线蔚蓝天空，以及四周的深黑色河水，眼前则是山丘，阻挡住一切的天空，看不见任何的出口。 道格拉斯盯著眼前的景象，看见一个狭窄的开口出现，大河推动著小舟快速往前。 戚尔斯大喊著：“我们应该很快就会通过，把船保持直线，彼此尽可能距离远一些！保持在河中央！”越来越靠近，最后，一行人好不容易才安全通过赤河那幽深的河水。 河两旁都是人迹难至的陡峭绝壁，远方的天空相形之下显得黯然失色。黑色的河水发出轰隆声，将小舟不停的推送著，一阵强风席卷过众人。道格拉斯跪了下来，在他之前的吉莉莉也不禁呢喃著、哀嚎著：“这真是太壮观了！太恐怖了！只要我有机会离开这艘船，我以后再也不敢玩水了，更别提到河水中了！” 峡谷又长又黑暗，充斥著强风与潮水的奔腾声。它朝向西弯，一切突然变得黑暗，但很快地，道格拉斯看见一道光芒射入，并且不断增强。突然间，小舟进入了明亮的天光照耀下。 太阳已经越过天顶，在微风吹拂的大地上照耀著。 一行人暂时休息了一下，沿著水流往南漂，他们吃了一些食物，很快地又拿起桨，继续朝著目标前进。西方的山丘渐渐被阴影遮蔽，太阳开始慢慢落下，不甘寂寞的星辰悄悄跳出。当队伍终于来到山下的时候，夜色已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