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安琪拉 三

    “陛下，”杰斯塔应道，“我愿意为您献出我的生命，跟随您到天涯海角，时时刻刻不离左右，保护您免遭一切危难。”

    “好，”他说，“请起，摘下头盔。”

    她照办了。当那顶红盔拿掉后，安琪拉却看到她脸上还戴了一具红鬼面具。

    她的声调高亢又骄傲：“陛下。我向狼神起誓，从今天起，我就是您的盾牌。”她望向国王的眼神——准确地说是俯视，尽管黑狼王算得上十分高大，但她仍比他高了近一个手掌。

    “陛下！”多克里希策马向看台奔去。“恕我打扰您，陛下，”他单腿跪地。“我很荣幸地为您带来安琪拉·艾琳小姐，她是她母亲赤狐城主伊瓦娜·艾琳的大使。”

    “赤狐城主和十二黄金家族艾琳家族长，先生。”安琪拉纠正，同时翻身下马，走到多克里希身旁。

    黑狼王似乎很惊讶。“安琪拉小姐？欢迎，欢迎之至！”他回头望向他年轻的女儿。“我亲爱的新罗，这位便是赤狐城的安琪拉·艾琳小姐。”

    “非常欢迎您，安琪拉小姐。”女孩温和有礼地说。

    “谢谢。”安琪拉说。

    “小姐，我向您起誓，温林顿伯爵将为谋害您的父亲付出代价，”黑狼王声明，“一旦我拿下雪熊城，即刻把温林顿的人头交给你。”

    “听到您愿意声张正义，我已经心满意足了，黑狼王大人。”

    “陛下，”杰斯塔尖锐地更正，“此人应当在您面前跪下。”

    “母亲大人和陛下之间的差距比你想象的要小得多，小姐。”安琪拉说。“黑狼王大人戴着王冠，我们艾琳家也出过不少国王。依我看，我们与其站在尘土和泥泞中争论礼仪与头衔，不如马上来谈谈许多更迫切的话题。”

    听罢此言，黑狼王部下不少部落蠢蠢欲动，黑狼王本人倒只笑笑，“说得好，小姐。战争结束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讨论‘陛下’的问题。告诉我，您母亲打算何时进军雪熊城？”

    除非明了这位狼王真实的打算，否则她决不把母亲的部署向他透漏一星半点。“我并不知道母亲大人有何打算，黑狼王大人。”

    “没关系，我应该感谢她，毕竟她吸引了埃锐文大部分的注意力。对了，她拿那个大将基拉怎样？”

    “基拉将军目前被关在赤狐城的地牢里。”

    “还活着？”多克里希惊讶地接口。

    黑狼王也十分困惑，他说：“看来狐狸果然比狮子温和。”

    “比雷茵王族温和，”马克·维诺子爵笑着呢喃道，“好比比沙漠干涸。”

    “我看是懦弱。”多罗米男爵留着一把短硬灰胡，说话出了名的耿直。“没有冒犯您的意思，安琪拉小姐，但伊瓦娜大人应该亲自前来向陛下表示臣服，别要躲在自己的城堡里。”

    “母亲大人自有安排，大人，”安琪拉冰冷而有礼地回答，“她可不是在玩闹。”

    黑狼王露齿而笑，“放松放松，多罗米，别太卤莽了。”他招来一名身着黑狼族服饰的侍从。“去为客人的随从安排住所，一定确保他们安全舒适。我将邀请安琪拉小姐住进我自己的营帐。自从‘好心’的温林顿伯爵把自己的城堡供给我使用后，营帐已经空了好几天。小姐，您休息好之后，我很荣幸邀请您与我们共进晚餐，参加我特意安排的宴会。这是一次欢迎宴，我和手下们都早早盼着你能来。”

    黑狼王伸手抱住新罗，扶她起身。“等您养足精神后我们再谈，安琪拉小姐。”

    黑狼王带着他的女儿朝着城堡走去，他的侍从则把安琪拉带到狼王那绿丝绸做的大营帐前。“需要什么，请尽管开口吩咐，小姐。”

    对这地方安琪拉真是无话可说，我还需要什么？帐里的空间比寻常旅馆的厅堂还大，各种奢侈品比比皆是：羽毛床垫和毛皮睡衣，一个木板镶铜、足够两人共用的大浴缸，用来驱散寒夜冷气的无数炭盆，悬吊起的皮革折椅，摆放着墨水瓶和鹅毛笔的书桌，桌上还林落地摆放有一盘盘桃子、李子和梨子，一圈精致的银杯围绕着一壶葡萄酒，一堆雪松木箱子装满蓝礼的换洗衣物、书籍、作战图、以及一架高竖琴，一把长弓和一袋箭。四周还有一对红尾巴的猎鹰和一堆精心打制的兵器。他真舍不得亏待自己呀，这个黑狼王，她边看边想。难怪他的军队如此贪婪，君主都是如此，更不要说他手下那些饿狼了。

    营帐入口两旁，黑狼族的铠甲哨兵似的矗立：一套森林绿的全身铠，雕镂着金饰。甲胄打磨得那么闪亮，以至于她能从胸甲上看清自己的脸庞，那张脸活像深埋在一条又深又绿的河中，瞪望着她。她想她必须赶紧洗掉发暨间的灰尘，换好适合盛宴的服装啊。

    爱丽丝家族城堡的“大厅”其实非常的大，但黑狼王的手下们还是挤满了房间，只能在长凳上为安琪拉的随从安插座位。安琪拉坐上高台，左右分别是陌生面孔的白马氏族族长和血鸦氏族族长。白马族长亚特意料之外待人亲切，爱开玩笑。

    金鹰氏族的杰斯塔坐在长桌末端。她依然戴着红鬼面具，并没换上贵妇的礼服，而是穿着骑兵的服饰：天鹅绒上衣上缝着太阳与月亮的日月纹章，此外还有马裤、靴子和做工优良的剑带，崭新的血色披风披在后背。可是，没有面具和衣物能遮掩她散发的惊人魅力。没有了铠甲，她的体形看起来美极了，浑圆挺翘的臀部，性感修长的大腿，匀称的肩膀，胸部高高隆起的两座高峰。从她的一举一动中，可以看出她自己也对自己的身体深感困扰，并默默地承受。她只在必要时简短作答，几乎从不把视线自食物上抬开。

    这里的食物供应的确充足，在不知哪来的歌手和杂耍艺人的表演中，人们首先享用了烈葡萄酒煮的梨子，接着是滚盐炸脆的美味小鱼和填满洋葱、蘑菇的公鸡。随后是大块烤得棕黄的面包，堆积如山的芜箐、甜玉米和豌豆，上等火腿和烤鹅，一盘盘啤酒和大麦墩的野鹿rou装得满溢。至于甜点，仆人们端出一碟蝶由城堡厨房精制的糕饼，有奶油天鹅，糖丝独角兽，玫瑰状的柠檬蛋糕，加香料的蜂蜜饼干，黑莓馅饼，苹果酥，黄油乳酪等等，丰盛的晚宴并未提振安琪拉的食欲，但眼下，她的使命成功与否全赖于她的坚强，丝毫不能展现脆弱。于是一点一点，她吃了下去，一边留心观察这个称王的人。黑狼王左边坐着他年轻的女儿，右手是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