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徘徊 三

    “你好，爱丽丝家族的大管家，爱克西之族的族长西顿！在此危机迫近的时刻，我前来咨询前方多伦堡的情报。”

    老人抬起头来，道格拉斯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透露着傲气的脸孔和白如象牙的肌肤，以及那双深邃的黑眼和鹰勾鼻。“危机的确迫在眉睫，”老人说：“艾德勒小姐，你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让我有点意外。你旁边的这位是？”

    “他是我的亲信，”艾德勒说：“前不久，我们遇到盗匪袭击，所以才赶来。其实就算我不说，你应该也看得出来。”

    “实不相瞒，多伦堡的情况并不明朗，”西顿面色凝重地说：“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应该一时半会还打不起来。”

    “是要和谈吗？”艾德勒说：“我们在路上碰到了王都来的使者，南方显然并不想派出援军。在我们来此之前，你应该就听说了吧。”

    “我确实收到这个情报，”西顿放下权杖。

    “那么，”艾德勒说，“西顿管家，你可以把前线具体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吗？”

    “这可是最机密的情报，”西顿说，“艾德勒小姐，这可不适合别人旁听。”

    道格拉斯看着老人的眼睛，“像我这样一个平凡的人，所能够提供给艾德勒大人的协助一定是微不足道的。但是，即使如此，为了回报这知遇之恩，我愿意献上我的忠诚和性命。”

    “无妨。”艾德勒说。

    老人的脸上掠过一抹苍白的微笑，如同微弱的阳光照在冬日的冰雪上。“艾德勒小姐也长大了。”他说。

    “快说吧！”艾德勒道。

    老人将拐杖放在膝盖上，敲响了脚凳边的一个小银锣，仆人们立刻走了过来。道格拉斯这才发现他们都站在门边的壁龛中，因此，当艾德勒和他进来的时才会没有注意到。

    “把椅子和酒菜送到客人面前，”西顿说：“一小时之内不准任何人打搅。”

    “事物繁忙，我最多只抽得出这么多时间来，”他对艾德勒说：“虽然我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但对你来说，都比不上这件事急，或许我们在天黑之后可以有机会再谈谈。”

    “我希望能够更早一些知道，”艾德勒说：“我从银月山星夜飞驰，跨越三百英里的土地，并不是为了来跟你聊聊天而已。”

    “对你我来说都很重要，就关于前线的情报这点上，我知道足够多的情报。”他黑色的双眸转向艾德勒，道格拉斯注意到这两人之间有许多相似之处，并且可以明显感觉到两人之间的较劲，似乎有隐而不明的火焰在两人的双眸之间奔驰，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这俩人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呢？”他思索着，不久之后，他的沉思被打断了。艾德勒和西顿依旧互不相让地瞪着彼此，彷佛想要读取对方的心思，不过，最后还是西顿先撤回了目光。

    “是啊，”他说：“虽然他们说北方已经没落了许久，但是爱丽丝家族的贵族依旧拥有比凡人锐利的目光，还有许多收集情报的管道。大家先坐吧！”

    仆人拿着椅子和矮凳各一张进来了，一人还捧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托盘上放着银壶和银杯以及白色的糕点。

    “我的朋友哪，”艾德勒半是关怀、半是嘲讽的说：“能和你所说的话，我都很想听。”

    道格拉斯永远无法忘记艾德勒在大管家西顿锐利目光下的那一个小时，她在对方尖锐的问题之下显得有点手足无措。他隐隐然可以感觉到艾德勒正强自压抑着内心逐渐膨胀的不耐和怒气。最后，那一小时终于过去了，西顿再度敲响银锣，他感觉到艾德勒浑身无力。“现在最多也不过九点而已。”他想。

    “将艾德勒大人带到替她所准备的住所去，”西顿说：“如果她的同伴愿意，暂时可以和她住在一起。不过，你们把话传下去，我已经接受了他们的到来，把低阶的通行密语交给他。通知贵族们在日出之后三小时，来我这边报到。”

    在走路的时候，艾德勒并没有多看道格拉斯一眼或是和他说话。他们的带路人领着他们从大殿的正门离开，穿越宫殿，走进一条夹在两边高耸岩石建筑间的小径。转了几个弯之后，他们来到了一个靠近要塞北边外墙的屋子，就在和突出的山丘距离不远的地方，他们被带到屋子内的二楼，一个光亮、通风的房间，墙壁上还挂着许多闪着黯沉金光的挂毯。房间内的布置相当简单，只有一张小桌子、两张椅子和一个长凳；不过，在两边墙壁都有挂着廉幕的凹室，里面有着收拾整齐的床铺和盥洗的用具。房间里面还有三个高而狭窄的窗户，往北能俯瞰笼罩在迷雾的河湾以及瀑布。

    “艾德勒大人，你在生我的气吗？”在领路人关上门走出去之后，他问道：“我已经尽力了。”

    “你的确尽力了，”艾德勒沉默了片刻，叹气道，“算了，没必要为了明天会发生的事情而忧愁。我可以确定的说，从今天开始，状况会越来越糟糕，我也没有办法阻止情势的演变。有一个人是我十分想见到的，我想他应该还在城中。大黑，我得走了，我得尽可能的打探消息。”

    艾德勒话一说完就走了出去，就在同一瞬间，要塞的高塔中传来了清脆的钟声。这宏亮的钟声在空气中回响了三次：日出之后三小时的钟声。

    几分钟之后，道格拉斯离开房间，走下楼梯，观察着外面的街道。太阳投射着温暖的光明，高塔和建筑都朝着西方落下深深的阴影。白色的顶峰衬着湛蓝的天空，显得格外耀眼。全副武装的男子在城中的街道来来往往，似乎正准备进行换班和上哨的动作。

    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穿着黑、白两色衣服的男子，沿着要塞中央的狭窄街道朝他走来。道格拉斯觉得十分寂寞，下定决心要和对方攀谈，不过，其实他并不需要这样做，因为那人已经冲着他开口了。

    “你是艾德勒大人的随从道格拉斯先生吗？”他说：“欢迎！”他伸出手，道格拉斯和他握手。

    “我是侍卫阿德，我今天早上不须要值勤，我奉命来告诉你通行密码，以及对你说明一些你会想要知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