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双方的一次隔空配合完美无缺,而作为祭品的顺天府下总算是从恐惧走了出来。! “廖昌在你出宫后去求见陛下,他本是陛下的人,声泪俱下的把自己崇信凶吉的事说了,并说以后再也不敢了……陛下居然也原谅了他……” 说到廖昌,夏元吉的鄙夷根本不加掩饰,他看看方醒正在鼓捣着的冰块,皱眉问道:“这天那么冷,你给谁吃?” 方醒抬头,愁眉苦脸的道:“那丫头片子非要吃冰的果酱,我这当爹的一句重话都不敢说,还得屁颠屁颠的给她弄,都被媳妇埋怨死了。” 夏元吉莞尔道:“你这个爹做的没了一点威严,不过老夫看你倒是乐在其。” “爹,好了没?” 书房外面传来了无忧的声音,夏元吉转脸过去,看到扎着两个鬏鬏的无忧在眼巴巴的看着方醒。 “叫夏伯伯。” 方醒过去把无忧抱进来,无忧清脆的叫了,夏元吉摸摸身,却囧然发现自己没带可以当做礼物的东西。 “不需要这个。” 方醒坐下,让无忧坐在自己的腿挖果酱吃。 夏元吉有些眼热这种生活,只是想起户部还有一脑门子的事,多看了吃的脸都染了果酱的无忧几眼,然后说道:“陛下今日又提到了rou迷国,并对袭扰兴和城一带的哈烈人表示了愤怒,德华,弄不好要动兵了。” “爹,你吃。” 无忧突然舀了一勺子果酱,然后向后仰头,努力想把勺子送到方醒的嘴边。 在夏元吉的含笑注视下,方醒一下滑溜下去小半截身体,来了个北平瘫。然后握住无忧的手,在自己的嘴抖动了一下,果酱大多抖了进去。 “啊……好吃!” 方醒缓缓坐直了身体,摸摸无忧的头顶道:“无忧自己吃吧。” 无忧看了看夏元吉,夏元吉赶紧摆手道:“老夫可吃不来这个。” 无忧遗憾的埋头‘挖矿’,方醒面色柔和的道:“军方自从次北征之后有些压抑,陛下必须要给他们寻找发泄的口子,否则不是糜烂是惹事。” 军队是要吃rou见血的,若是长久不吃rou,不见血,算是cao练的再狠,那也无济于事。 “那些哈烈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认为其并非那么简单。” 方醒轻轻的把下巴搁在无忧的头顶,分析道:“哈烈如今内部纷争,这支军队必然是其的一方势力,至于为何跑到大明……跑到兴和城的工地边讨野火,我认为这是在挑衅,可他们哪来的胆子?” “兴和堡那边并无好处给他们抢,塞外如今能冻死人,可他们依然没走,可见是有目的的,老夫总觉着和rou迷人有关。” 夏元吉对利益有些天生的敏锐,他皱眉道:“他们难道不担心惹怒了大明,到时候开春大军征伐……犁庭扫xue。” “犁庭扫xue很难。” 方醒用双手帮无忧稳住小碗,然后说道:“陛下目前专注于压制臣和藩王,注意力不可能会转到哈烈去,除非是大动作,如说……彻底清扫贪腐,然后对外开战,好转移引发的矛盾。” 夏元吉摇摇头,他不认为朱高炽愿意承受全面打压官带来的后果。 “不好弄,所以陛下才顺水推舟,利用仆固的愚蠢,推了科学一把。” “爹,蠢。” 无忧仰头清脆的说道。 “嗯,蠢,无忧又学了个字。” 方醒摸摸女儿的小脸,然后自然而然的用手把她的嘴边擦了一道。 “此战不在于铁与血,更多的是要去摸清楚这些哈烈人的目的,然后临机处置,这需要……陛下信任的人。” …… 冯平麻木的站在自己的值房里看着,看着新人正在查验印信等物。 连降五级! 朱高炽的这个决定堪称是严厉,冯平瞬间从正四品掉到了从六品,陈嘉辉还低了一级,而且并未给他安排具体职务。 也是说,他可以回家提前养老了,下一次考功将会彻底倒下,变成平民。 “并无差错,多谢冯大人。” 冯平不想去看那张极力掩饰着得意与兴奋的脸,胡乱拱拱手,出了值房。 天气很冷,可外面却站着不少人。 这些人不是来欢送,而是来……看一条落水狗。 “官场是这般的无情啊!” 冯平的目光呆滞的转动着,看到了那些平日里总是对自己谄媚的官吏,此刻他们都面无表情。 不,他们在隐藏着内心的幸灾乐祸…… 冯平不想看这些脸嘴,目光转动间,看到了陈嘉辉。 他是来看我的笑话,肯定是! “成王败寇啊!” 冯平说了句大逆不道的话,然后对陈嘉辉点点头,缓缓出了顺天府。 走到大门口,冯平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在捂嘴咳的脸通红的人。 “咳咳咳!见过冯大人。” 于谦拱手后又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冯平看了他一眼,叹息道:“你还真是病了啊!去吧。” 于谦神色复杂的看着他,说道:“冯大人,输了是输了,在下并无怨言。” 冯平的嘴角扯动了一下,点点头道:“你不错,好好干。” 说完他再次点点头,脚步沉重的走了。 于谦摇摇头,然后进了府衙。 “于大人来了?恭喜恭喜,廖大人亲自吩咐,从昨日起,您可是吏目了,恭喜啊!” “恭喜于大人……” “于大人来了……” “……” 于谦站在庭院间,像是有人给了信号,两边的厢房里钻出来一群小吏。 他们恭喜着,堆笑着。而刚出去的冯平像是过眼烟云,早已被他们遗忘。 于谦面无表情的站在间,他有些不知所措,然后稳住心神后,他缓缓的冲着两边拱手,微笑着。 这不是市侩! 于谦知道自己必须要融入进去,而不是特立独行。他在心告诉自己,这不是……市侩…… 听着这些好话和谀词,于谦微笑着,慢慢进了自己的房间。 这是另一个世界吗? 于谦看到那天被他拂到地的册子纸张都好好的,整整齐齐的堆放在桌子,仿佛从未掉落过...... ...... 身后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传到了浑浑噩噩的冯平的耳,他微微一笑,然后负手看着眼前的繁华…… 临近年底的北平城是繁华而热闹的,无数人开始准备着过年的东西,再穷的人,在此时也会露出笑脸。 这便是春节,能让人忘记烦忧的节日。 街面都是琳琅满目的商品,从来自于西洋的香料,到来自于南方的鱼干果脯,其它的更是数不胜数。 “多少钱一斤?” “十一,这附近可数我这最便宜了,明日最少十二。” “十我称两斤。” “不能啊!这样,两斤二十一如何?再少这生意不做了。” “……好吧。” 这里是一条小巷,不知道从何时起,这里变成了年货的聚集地。 冯平记得这里,当时小巷两边的人家因为摆摊堵路和吵闹还去报官来着,可等这些摆摊的人答应给他们好处后,事情平息了,根本用不着顺天府出面。 他还记得当时于谦和那些小吏争执,说是不能随便取消,但可以让他们换个地方。 当时那些小吏都讥讽于谦迂腐,若不是小巷的人家得了好处没折腾了,这些摊子大抵是摆不下的。 “咦,今日顺天府的小吏没来收钱哎!” 一个声音惊醒了在沉思的冯平,他抬头看到了喜悦。一个男子满脸汗水,喜滋滋的数着手的铜钱,那喜悦发自内心,让人看了也深受感染,心情跟着好了不少。 只有冯平的心情却愈加的低沉了。 是的,这些小贩都在喜悦。 “这几日顺天府被东厂查了,估摸着那些小吏也不敢出来收钱了,哈哈哈哈!” “好!东厂干得好啊!” “咱们有钱过年了!” 冯平茫然看着这些欢喜的小贩,脱口道:“东厂是太监干政……” 一个妇人正在给客人称饴糖,闻言冲着冯平骂道:“你懂个屁!太监能帮咱们吓住那些小吏,那是好太监!” 冯平的四品官服是不能穿了,从六品的官服也没来得及去领,不,他不愿意去领。 所以今日他是一袭青衫,加神色呆滞,看着像是一个腐儒。 “那句话咋说的?”一个老汉愤怒的道:“对,好像是兴和伯做的诗,有一句是什么再下三年雪,后面一句是什么…….对,放你娘的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