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6章 虎头蛇尾
十天的时间，刘茂主要用来保存证据。前面时间太紧，很多证据并没有形成标准的证据模式。刘茂很清楚，一旦让四族的人进入，很多人就会改变合作的态度，甚至还会推翻原先的证言。必须趁四族人还没有进入庄园前，把所有的证言都形成记录，并签字画押。这样，就算证人事后反悔，刘茂也能有相对强力的证据留存。 这个工作量很大。因为刘茂要留存的证据，并非仅仅针对谋反案，而是要把朱家庄园里发生的一切有违朝廷法纪的事情都形成证据保存下来。 对刘茂来说，谋反案不过是让刘茂派兵控制庄园的由头。只有全面控制了庄园，才能毫无阻力的进行调查。这就比校事那些小偷小摸搞情报的动作来的大气的多。可以一网下去，大小通吃。 刘茂很清楚，当前孙权最为关注的，就是从四族和东顺阁手里争回兵权和财税权。对此孙权的主要依靠就是校事。所以，校事显然是这段时间的主角。 但刘茂不甘于默默无闻，手中有兵的刘茂，做一些事情比校事要方便容易的多。刘茂要借此钻营，为自己赢得仕途上更大的发展前途。 而且，刘茂插手校事的活，也是得到庞尚的首肯的。有刘茂搅局，就能在侧面支援徐平，分担徐平身上的矛盾聚焦和压力，从而起到保护徐平的目的。 就算这样，刘茂也没打算让四族人那么安生的进入庄园。从刚入园起，四族代表就要经过不下十道警戒线，每道警戒线都要执行搜身、登记程序。要是有人出言提出异议，当兵的可不管那一套，直接把眼一瞪，拒绝入内。 门口的刁难还只是开胃小菜。进入庄园，每位四族代表身后，至少跟着四位全副武装的卫兵，还有两个主簿拿着纸墨笔砚，随时记录代表们的一言一行，甚至连上个茅房也要记录下来。再加上每个主簿还配有几个文书伺候，基本上每位代表身边，围绕着不下十个人！ 代表人要是提出想要单独见见庄园的掌柜、伙计什么的，这些当兵的则很痛快的往上通报，然后半天也等不到回信。等不到也只能等。当兵的没有上峰命令，断然不会离开半步。 四族的代表没有办法，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勉强完成他们进园的任务。庄园里的人见到这副架势，即使有心通气也不敢，唯唯诺诺几句话就应付了事。 最后，四族代表看到的情形就是到处都是明岗暗哨，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士兵，这哪还是个庄园，分明是个军事堡垒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代表们显然也是认清了事实，不再争辩自讨没趣。而是很快的走马观花的结束，打道回府。 令他们羞愤的是，出门仍然还要执行那道程序，搜身、登记。如此折腾下来，等他们出得庄园，太阳已经西下。绝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检查程序和无谓的等待、争辩上了。 入园的时间节点一过去，三天后就迎来了第二次庭审。 这回，朱家或许是从严家的处理方式上得到了一些借鉴，没有像第一次庭审时那么气急败坏，而是变得心平气和。 令阚泽大感意外的是，这次，不但朱家的人没了激愤之色，连刘茂那边的人也变得懒洋洋起来，完全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拿出来的证据，也多是无关痛痒的，第二次庭审，很快就草草结束。 阚泽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多嘴问了刘茂一句：“刘将军，你确认再没有新的证据提交了吗？如果没有，那本官可就要封案了，以后将军再想提交新证据，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刘茂无所谓道：“没了没了，封就封吧。” 阚泽一下变得满心欢喜，至少，他不用费心费力的斟词酌句的考虑如何向孙权汇报了。就刘茂提出来的这些证据，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根本构不成朱家谋反罪的成立，也就是说，朱家暂时安全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力量让刘茂一下子转变如此之大，但这总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阚泽当然记得三天前庄园里刘茂的跋扈，与今天的刘茂比，可谓天壤之别。 阚泽高高兴兴的宣布结束，自己则带着卷宗，一溜烟的去向孙权汇报。 孙权似乎对这件案子兴趣也不大，有的没的问了几句，再询问了阚泽的意见，就示意阚泽把卷宗放下，让阚泽出去了。完全没有以前几个时辰的耗在案子上，询问的事无巨细。 这到底是怎么啦？阚泽一头雾水，纳闷的离开皇宫，等回到家，阚泽仿佛想到了答案：严家结党营私案抢了朱家庄园案太大的风头，或许，大家的关注点都在严家结党营私案上了。 谋反案都能说放下就放下，这让阚泽隐隐感觉到，近来一系列大案的发生，重点并非案子本身，什么谋反、结党营私，不过是个由头而已，真正的关键是背后的运营和博弈。而自己，显然并没有接触到背后的背景，只是台前表演的一个小丑罢了。 认识到这一点，阚泽并没有沮丧的感觉，相反，他还有些庆幸：有些事情，不参与是一种幸福。至少，身家性命不会随着大起大落的潮汐起伏。 有了朱家庄园案的经验，严家结党营私案的审理，阚泽已经能够驾轻就熟，甚至连案宗都懒得翻看，就能上床打着呼噜睡觉了。 但今天，阚泽想再去拜访一下庞尚。因为阚泽自己有了新的发现，他需要庞尚这样的智者，来给自己指点迷津。庞尚毕竟是局外人，有时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的道理还是客观存在的。阚泽很相信这句话。 阚泽想到庞尚，还没有付诸行动，下人就来报，庞尚来访。这让阚泽喜出望外：真是心有灵犀呀！ “庞先生，我正打算专程登门拜访呢，谁知您老先一步来到。”阚泽热情的打着招呼。 “我来可不是为了你的案子，”庞尚笑呵呵的说道，“听说庄园案圆满结束，我是特意来登门道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