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恬淡生活
海浪翻涌，海鸟鸣叫，温和的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无尽海域之上。 一座深海之中的小岛，一座海边庭院。 院中软榻之上，绝美少女安然入睡，沐浴着阳光，神态怡然，嘴角带着笑意。 在她身侧，伫立着一名绛紫长袍的男子，那男子眉眼含笑，幽蓝的长发简单的垂在身侧，只是在这幽蓝绝美的长发里，却生出一缕白发，从他额上垂落。 恍然之间，已是十年光阴。 他拼尽全力，四处寻找方法，想要将沉睡中的苏挽汐唤醒，之后虽唤醒了她，却发觉她已经成了一个痴儿，每日拉扯着他的衣衫，口里只会喊师父二字。 纵使成了傻子，纵使少了一缕魂魄，还是忘不掉君凌天？！ 北堂胤麒怒极，最终从南疆处习得秘术，以自身精血与修为布阵，为她修复元神，恢复神智。 那一缕白发便也是因此而来。 他本可用他人性命，数百人数千人也罢，但自他从昆仑带回她之后，九重圣宗便撤了对他的追杀令，想来是君凌天的缘故，所以他为了给苏挽汐一个安全无忧的往后，只能以自己为祭。 “呵，”北堂胤麒冷笑了一声，如今天下太平，再无妖邪作祟，但民间纷争何其多，相互残杀，手段不比他们残忍，只怕不用他们出手，到时人间也自会消亡。 “将海纳丹给我，你倒还真是慈悲，”北堂胤麒想起自己离开后，从苏挽汐身上滑落的海纳丹，他真不知是该感谢君凌天还是该恨他。 魔族子民尚且能够继续生存下去，却不知君凌天带着魔魂如何了，若被反噬了，那时天下倒真的完了。 不过这一切，北堂胤麒都不关心，他只想与苏挽汐一起，从不忍告知苏挽汐真相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爱上了这个倔强的女子。 他没想到的是，君凌天竟然也未说出真相，伽蓝城大火的真相，皆是因魔魂苏醒而起。 换句话来说，伽蓝城百姓的死去，都是因为她苏挽汐没有掌控好体内的力量，于一场噩梦，从她的噩梦里生出的妖火，焚尽一切的力量。 苏挽汐若当年就知晓这件事，指不定会因愧疚和伤痛立即就交出体内魔魂了，哪里还用费那么大的力气？ 君凌天倒真是替她着想，怕她愧疚一生？ 他对她，真的仅仅只有师徒情分？ “喂，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不叫醒我？”思绪被一声略带责怪的声音打断，北堂胤麒侧过头垂下眸子看向那伸着懒腰的女子，脸上浮起笑意。 “又没有什么事，你想睡便睡，何必叫醒你？” “这样下去我会胖成猪的！” “那你想做什么呢？” 苏挽汐环视了一圈，在岛上住了一年之久，每日除了下海抓鱼便是看着太阳升起落下，起初还有些新鲜，世间久了，一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便油然而生。 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但绝对不像北堂胤麒所说的那样，说她是他的娘子，因一次出海遇到风浪出了事故，进而失了记忆。 她对他除了亲切和依赖，根本生不出半分情愫来。 但他一口咬定，她也没有办法，但当务之急，是离开这个小岛，想办法去外界看看。 “你休想骗我，我就不信这个世界只有我们二人！”前些日子，在北堂胤麒下海替她捞珍珠时，一个不速之客曾到访过，也对她说过一些奇奇怪怪的话，直到北堂胤麒赶回，才怒气冲冲的赶走了那人。 那时苏挽汐心底就默默盘算着一些计划了，她想去看看中原大地，想去看看除了海与岛屿之外的景色。 北堂胤麒抿唇，这段时日苏挽汐越发不安分，也愈发不相信他，都是因为风无痕！ 北堂胤麒华美的袍子里，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逐渐握紧，被苏挽汐瞪视许久之后，终于一松，无奈道：“好吧，明日我就带你去中原！” “我还要喝风大哥说的那些美酒！” “好！” “还要去南疆抢亲！” “好！” “还要......” “好好好，都好！只要你老老实实做我娘子，乖乖在外喊我夫君，我都依你，否则我就将你留在小岛一辈子！”宠溺之下也是威胁。 苏挽汐沉默，似乎陷入挣扎之中，但并未过多久，她就展颜一笑，道：“好！” 入夜，苏挽汐安眠，北堂胤麒无法入睡，月色下，他伫立在离庭院不太远的海岸旁，清冷的月华洒落在他周身，他负手而立，注视的海上那轮明月良久。 “来都来了，不如出来聊聊，”许久之后，他突然开口，便在声音落下之后，随着海浪敲击礁石的哗啦声，一声轻笑从几座凌乱而巨大的礁石后传来。 接着，一袭青衫，手握折扇的男子从那方走了出来。 “你打算呆在这里多久？一辈子？亲眼看着魔界消亡？”风无痕轻轻敲打折扇，肆意潇洒的笑容里，浅噙着一抹探究。 北堂胤麒眸光一寒，侧身看向来人，冷冷开口道：“与你何干？你一心唆使她离开这里，究竟为了什么？！” 风无痕眉头一跳，正色道：“你想呆在这里，可她不想，她生性喜好热闹和自由，你将她放在这里，终有一天，她都会自己想办法离开的。” “你若是风无痕，我倒真会以为你对小汐有意，是为她好，但你不是，你做这些必然有着你的目的，对么，子桑若然？”北堂胤麒狭长的眸子微微一眯，寒光闪烁。 风无痕微微一怔，低笑了几声道：“在下风无痕。” 北堂胤麒冷笑了一声，懒得与他多做计较，只是斜睨了他一眼道：“十年来你都没有什么动静，突然出现若说没有目的，我绝不会信的。” 风无痕脸上笑意渐收，将折扇收入袖中之后，转过身看向天上那轮皓月。 “我花了十年时间才完全吞噬他，若说目的，我只想问你，既然你能够将我神魂安置在风无痕的身体里，为何不帮我救君漓？！”风无痕对北堂胤麒怒目而视，他如今已经不能够再以子桑若然的身份自居，他只能是风无痕，幸而他拥有风无痕的身体、修为以及记忆，否则届时露出破绽，倒还真就麻烦了。 子桑若然这个身份，一旦被九重圣宗的人发觉，定然又是一场风波。 流云城千百户百姓的精血为他复活为祭，索性没有造成伤亡，否则就当是的九重圣宗，只怕都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不得不说北堂胤麒的计划，的确精妙。 “你不觉得，你怪错了人么？”北堂胤麒见他语气不善，倒也没有生气，嗤笑一声之后看向他说道：“保存君漓神魂的是我，送她踏入轮回的可不是我。” 风无痕默然，过了片刻之后，他忽而大笑了几声，道：“没错，我是不该怪你。” 北堂胤麒看了他一眼，二人陷入沉默，唯有海风拂面，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回荡在天地之间。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北堂胤麒见他目光深远，眉间紧锁，依旧有所担忧，忍不住询问道。 “我想做风无痕，”风无痕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惊异，嘴角勾起笑意，接道：“之前那一生，我虽随性，却因九重圣宗安分守己，不敢有半分自己的心念，之后和君漓一起，才算是没有枉活一世，如今我看尽风无痕的半生，突然发觉那样的活着，似也不错。” 北堂胤麒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的看着神色释然的风无痕，丝毫不敢相信眼前这具身体里，装着的是那个疯狂的子桑若然。 他皱了皱眉，狐疑道：“你想好了？” 风无痕看了他一眼，有几分好笑道：“你担心我跟你抢苏挽汐？” 北堂胤麒一窒，脸上神色一僵，干笑了几声。 风无痕嗤笑了一声道：“你还是好好防着君凌天吧，我先走了。” 君凌天？防他作何？ “等等......”北堂胤麒突然开口，上前一步道：“君凌天此时应还在昆仑仙境里呆着吧？” 风无痕摇头道：“他一年前回到九重圣宗，近日北漠一代似有异动，驻守在须弥山的圣宗弟子一夜之间死于非命，此次是他亲自前往处理此事。” 北堂胤麒凝眉，风无痕又看了他一眼道：“你尽量避开些就好，难保他突然改变主意要带走苏挽汐。” “呵，他说舍弃就弃，想带走就带走？他本就是个冷血无情之人，既然目的已经达到，苏挽汐与他已经没有作用了！”北堂胤麒冷冷道。 风无痕失笑，抿了抿唇道：“那你担忧什么？你当我看不出你还防备着他？” 北堂胤麒垂眸，冷哼了一声之后，再度陷入沉默。 “当年你潜伏在昆仑界，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风无痕饶有兴致的看向他，问道。 北堂胤麒嘴角牵动，依旧不语。 “君凌天居然会利用苏挽汐的爱慕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我都未曾想到的，纵使他很久以前的确是这般顽劣，”风无痕嘴角浮起笑意，目光落向海面上碎裂的明月倒影，见北堂胤麒仍未答话，他忍不住轻笑出声道：“不过以他如今已经踏入太极巅峰的境界，纵然你魔界再出一个魔君，也丝毫不能撼动他分毫了。” 北堂胤麒双眸逐渐睁大，惊愕的看向风无痕道：“你说什么？！” “你放心，天下再无一人能够撼动他，太极巅峰境界只有做到无爱、无恨、无欲、无念甚至无我才能够到达，当年祖师都因心念无法到达，他却能做到，想来，他对苏挽汐也不会有半分情念在了，”风无痕淡淡一笑，脸上浮起古怪的笑意接道：“他为达这层境界，甚至连对天下苍生的大爱之念都能斩，你还担心什么？” “怎、怎么可能？”北堂胤麒有些不敢尽信他的话，太极境界巅峰放眼天下还无一人能够做到，每个修真之人虽对那般境界仰望，却又无一人能够做到放下一切，君凌天...... 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不过，这样极好，他的担忧看来都是多余了。 “苏挽汐似乎极为喜欢风无痕，即便不记得，我却能感受到她看到我时的欢喜，不如明日我随你们一起去中原吧？”风无痕转念想了想，突然开口道。 北堂胤麒脸色一黑，冷言冷语的说道：“你方才不是说要走么？” 风无痕耸肩，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北堂胤麒气急道：“你不是说要做风无痕么，赶紧滚远些，游历也好风流也罢，莫要再来烦我！” 风无痕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风无痕喜欢苏挽汐，你不知道么？” 北堂胤麒狭长的双眼突然闪过冷光，接着他手中青黑之气喷涌而出，显然是准备动手。 风无痕脸色一僵，突然放声大笑道：“行行行，我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