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物是人非
时令又至初秋，往年时，苏挽汐时常与北麒相约带上夏侯媛媛一起偷偷前往落霞谷内烤红薯，那时夏侯媛媛时常板着面孔教训她与北麒二人胡闹，但最后还是会受不住红薯的美味忘了之前自己所说的话，她与北麒时常笑话夏侯媛媛变得跟她师父潘雅馨越来越像，若不是因为自小认识，只怕都会觉得夏侯媛媛是潘雅馨的女儿了。 而北麒虽与夏侯媛媛都是潘雅馨座下弟子，性子却从未变过，至始至终都像一个哥哥一般，给了苏挽汐另一番童年记忆。 偷仙鹤，烤红薯，仙池摸鱼，擅闯禁地...... 只是如今，她才发觉，往昔种种除了亲人惨死，这些快乐的记忆，竟然都是假的。 此时落霞谷内，红枫漫山，满目火红，宛如落霞，看上去依旧与过往一般，好似什么也没有改变，但那曾经欢笑嬉闹的三人，如今却只剩下她一人。 漫步在枫林之中，偶有枫叶飘落，苏挽汐脚步缓慢，向着一株最为粗壮高大的红枫方向走了过去。 这棵红枫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的雕琢洗礼，如今如同一把巨伞撑开在落霞谷中心支出，远远看去倒真像是一朵红云映着霞光落在山谷之中一般。 抬起手，轻轻抚摸着树干上的纹理，接着，她的目光落在了树干较矮处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上。 那些小字正是他们三人往昔留下的。 苏挽汐蹲下身子，极为小心轻柔的用指尖摩挲着那些小字，脑海之中浮现许多景象...... “小时候我听娘亲说过，若是将心愿刻在树上，随着时光推移，待我们长大之后再来看它，就会发现自己的心愿离自己越来越近！”幼年的苏挽汐头上梳着双髻，圆嘟嘟的脸上满是认真神色，见其他二人都似懂非懂的望着她，似乎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她圆溜溜的双眼一瞪，拿起配剑就刻下了几个字来。 “小汐，你刻师父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北麒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问道。 苏挽汐脸上一红，扭捏道：“我想要跟师父一样厉害，到时候就是寻遍天下，也要将那个坏蛋给揪出来，狠狠的教训他！” 北麒微微一愣，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道：“你倒是将心愿刻完啊？” 苏挽汐摇头道：“师父说过，万物皆有灵性，如今我们修为还未到辟谷境界，所以不得已要借它们维系生命，所以这树也是知道疼的，所以...” “呵，”北麒脸上露出嘲意，冷笑了一声打断了苏挽汐的话道：“所以两个字就不疼了？” 苏挽汐被北麒一番话噎的脸色涨红，生气地跺了跺脚，怒道：“你真扫兴！” 北麒见她真的生气，连忙道：“我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余光瞧见夏侯媛媛默默在树上刻下了‘公正’二字，北麒眉头一皱，拔出小剑，在苏挽汐刻的字下刻下了小汐二字。 “我的心愿是小汐的心愿能够实现，所以小汐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北麒连忙开口哄道。 苏挽汐回头看了一眼树上的几个字，破涕为笑道：“这可是你自己许下的，我可没有逼你！” “是是是，没有逼我，我是甘愿的，以后小汐的愿望便是我的愿望......” 时光飞逝，如今再看，却已经是物是人非。 “假的...都是假的...”苏挽汐摇头甩去脑海之中的景象，心中悲苦，不愿再想，站起身大步向远处走去，岂料未走几步却不知踩到什么小坑里，她身子一绊，险些摔倒。 稳住身形，回头向脚下看去，却是一个小小的土坑，在火红的落叶下悄悄藏着。 这个小坑，就是她们三人以往为烤红薯而挖的。 这一瞬，泪水终于决堤。 “你们出来，都出来，告诉我这都是假的！”转过身跑到大树之下，俯身靠着那些小字，泪水簌簌而落。 她希望这一切或许只是她的大梦一场，一觉醒来，她还在林轩的课堂上，夏侯媛媛眨着眼正示意她林轩点她书写方才所教之字，北麒则满眼笑意等她出糗被罚...... 如果是，该多好。 “你们这些骗子......”苏挽汐的声音哽咽，方才一番嚎啕大哭之后，近半月来心底郁结终是散去不少，只是此番下来，却是有些疲惫，她倚着树干坐下，抬起手擦去脸上泪水，任凭秋风拂面，闭上双眼。 夏侯媛媛这些年的陪伴，不管是否是因北麒逼迫威胁，但她知晓她并非对自己没有半分情谊，那些往日的欢笑都是真的，北堂胤麒害死了夏侯媛媛也是真的。 自始至终，走到今日，也是他一手造成。 “你为什么要骗我......”她一直都想不通北堂胤麒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亦想不通他为何最后离去，更是利用夏侯媛媛威胁自己去盗取六合镜...... 她突然间，想起了北堂胤麒对她说过的话。 “我曾怀疑，纵使你亲眼所见，恐怕也不会信的。” “七年前欲杀了你的那个人，就是君凌天！” 她突然忍不住想起了，余光里的那抹素白身影...... “不，不是，不是！”苏挽汐猛然睁开双眼，布满血丝的双眼了满是惊惧之色：“我在想什么？！我怎么能那样想？！” 苏挽汐脸色突然变得苍白，猛然站起身时，居然发觉自己双手居然颤抖不止。 她方才，竟然怀疑到了君凌天的身上。 连九重圣宗都查不出的凶手...... 差一点就要知晓真凶面貌却被君凌天强行阻止...... 总是不断劝着自己放下仇恨...... 那一抹熟悉的白...... “不许在想了，不可能是师父！！”苏挽汐袖中双拳紧握，身上沁出冷汗，终是将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压在心底，她突然兀自生出一股怒意，向着天际的方向怒道：“北堂胤麒，你故意挑拨我与师父关系，究竟想要做什么？！” 北堂胤麒回答不了她，唯有风过枫林，带来一阵红雨与沙沙声，她前一刻恨不得立即冲到北堂胤麒身前质问他，风过之后，苏挽汐发觉手中灵犀戒传来一阵暖意，她心底的恨意与猜忌逐渐平息。 她突然醒悟，她与北堂胤麒本就立场不同，日后若再见，只怕就是兵戎相见了。 她终是要认清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