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夜夜夜夜（一）
卧室内响起整点报时的钟声，在壁炉旁边，落地钟上的时针已经走向了夜里九点。炉火依旧在旺盛地燃烧着，檀香木在一阵阵清脆的噼啪声中散发出一缕缕香气。在一张小圆桌上，唱片机在演奏着悠扬的苏格兰民曲。 纸张翻动的声音缓慢而定时地响起，以古希腊语书写的《伊利亚特》被打开新的章节。沙发旁，圆桌上的紫檀茶壶内正时刻烹煮着名贵的红茶，屡屡芳香幽幽自壶嘴溢出。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纤长白皙的手指在粗糙的书页上抚摸着，Saber正处于入迷的阅读中。 一旁的门内，淋雨的声音隐约可闻。由于早早便以洗过的关系，Saber已换上了身洁白的睡衣，金色的长发也柔顺地披在了脑后，雪白的双脚**地踏在柔顺的地毯上。看着看着，她嘴角的笑容愈发灿烂，不知不觉间甚至笑出了声来。品读荷马史诗而感到乐趣无穷，这当真不是普通少女能够达到的境界。 当落地钟上的时针似缓实疾地指在了数字“二”上的时候，淋雨的声音终于已经停了下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穿衣声悄然响起，片刻，爱丽丝菲尔的声音出现。 “莉亚，你去看看伊利亚她们睡了没有。” Saber的双眼依旧停留在书本上，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在停顿了三四秒后才开口道。 “小的已经睡了，大姑娘也正呆在浴室呢，她好像是在泡澡。” “哦，那你把这份沐浴露给她送去，挺好使的，我觉得很不错，她应该也能喜欢。” 说着，浴室的门打开了一个缝隙，一只修长雪白的手臂从里面伸了出来。手中拿着一个紫玛瑙制成的小玻璃瓶，里面装满了以特殊原材料制成的沐浴露，芳香扑鼻。 在阅读中被人打断是叫人很不快的事情，但即便如此，Saber却依旧是笑容满面地接过沐浴露。放下书，穿好拖鞋，快步便走入客厅，转而向着另一间卧室而去。 昏暗的卧房内只有一盏明黄的床头灯在散发着光明，在宽大而柔软的欧式双人床上，被褥形成了一个凸起的小包。小伊利亚粉嘟嘟的小脸蛋就在那里，侧卧着正陷入在梦想当中。而同样是在一旁紧闭着的浴室门内，轻轻的水花声显然是手臂撩拨浴池带起的。 “这孩子。” 看着熟睡中的小女孩，Saber宠溺地笑了笑。 “脚都露出来了。” 随手将沐浴露直接定格放在了半空中，Saber迈着轻缓的脚步走到床前。被子向下拉一点将小伊利亚的脚丫遮住，随后，Saber再把尾部的被褥绕着她的脚掌仔细地包裹了一圈在。一切搞定后，这才在把那被能量束在半空中的沐浴露瓶拿起，然后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 “伊利亚？” 门内传来声音。 “干什么？” “你妈要我给你带沐浴露。” 吱嘎一声，门轻轻开了。里面，明显比小伊利亚大上不少的银发少女正全身浸泡在一池热水中，浴室里，粉玛瑙地面上放着一个红色的面盆，而那更是以羊脂白玉制成的浴池则是热气弥漫。淡淡的硫磺气味，温泉。 抬手接过Saber隔空扔来的小瓶子，隔着朦胧的水雾，伊利亚清脆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内传递着。 “辛苦了，喂，Saber，问你个问题呗。” “怎么？” 片刻的停顿，随后。 “你和mama……以后会不会……呃……呃……就是说……” 似乎是很难以启齿的问题，两人都觉得这水蒸气来得恰到好处。Saber没有出声，静待伊利亚把话说全。 “好吧，嘛……你们以后，会不会有孩子？” 视觉上看不到，但Saber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就凭伊利亚这颇有些忐忑不安的声音来判断，她脸上的表情估计也差不多。 “唔……” 感受着湿暖的水蒸气滋润肌肤的触感，Saber并未刻意将目光穿透眼前弥漫的蒸汽。她知道，伊利亚是可以感受到的。不过，还未等她回答呢，伊利亚便紧接着语速飞快地补充道。 “那、那个什么，主要是……你看，你这不也是有前车之鉴嘛。那个，你看，凛小姐那个小闺女不也不是正常男女手段出来的嘛，这种事对魔术师什么的小儿科嘛。所以……那个……你看……我这毕竟是个做女儿的嘛，这方面……” “这个问题嘛…………” Saber真是不由得苦笑摇头了起来，她是真没想到伊利亚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来。哪怕是反对自己和爱丽丝菲尔之间的关系她都不会过于意外，但这种事情就真有点来得太突然了。 “不是没有可能，但绝不是短时间内的事情。诶……嘛，伊利亚，这个问题我们两个都还完全没有考虑呢，没想到……好吧，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了。” 或许更多的是一种哑然失笑的感觉，虽然外表上不过是十七八九岁的模样，但Saber毕竟也是当了多少年国王的人，更是有着一名以魔术手段诞生的、也同样早已长大成人多少年的孩子存在。失策，失策，这么多年都白过了，这么明显的问题居然是一个真正十八岁少女先她一步想到。 “呃……是嘛……” 显然，伊利亚完全没意料到这两人居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时间，她自然而然地感到了非一般的尴尬。水蒸气依旧浓密，却遮不住那嫩红的俏脸。 “好吧，好吧，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诶……沐浴露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这就赶人走了？Saber呵呵地轻轻笑了起来，后退几步，轻轻关上了浴室的门。回首望去，昏暗的灯光下，卧床上的小伊利亚居然又把被子蹬开了，小脚丫又一次露在了外面。 “伊利亚？” 轻轻地又一次打开门，Saber探头进浴室说道。 “你meimei有爱蹬被的毛病，注意给她保暖。” 再一次关上门，然后再一次将小伊利亚的脚丫塞进被窝里，Saber挠了挠脑袋，自己是不是需要兑换个布娃娃什么的盖着她的脚呢？ 倒是，不论是谁都是实力强悍的存在，不至于就这么着凉了。真要是打起来，小伊利亚撂倒十几头异形皇后都不是不可以，但这不等于Saber能坐视她不盖好被子。 等到她走回自己卧室时，便见到爱丽丝菲尔已经钻进被窝里了。柔滑的丝质薄被盖在身上，粉白色的丝绸睡衣上秀满了娟美的纹路。在灯光下闪耀着光泽的柔顺银发带着湿痕披在脑后，三两缕却是垂在了爱丽手中的书页上。 “哦呀？你也看伊利亚特？” 正是Saber自己刚刚读的那本书，这会儿居然被爱丽丝菲尔捧在了手里。 “随便翻翻，看看你看的书是什么样。呵呵～这也算是一个了解你的途径嘛，对吧？” 嘴角带着幸福的笑容，面露红晕的爱丽丝菲尔将书本放在了自己膝上的被上。见Saber悉悉索索地上了床，她说道。 “不就是去送个沐浴液吗，怎么那么久？” 没有直接躺下去，和身畔佳丽一样，Saber只是将后背靠在了枕头上。伸手在被子上侧一点挽住爱丽的腰，Saber意味深长地笑道。 “你猜猜，你的宝贝乖女儿问了我一个什么问题？” 因为惊讶和好奇心，爱丽丝菲尔那红宝石般晶莹的双目顿时睁大了一圈。 “哈？” “你猜猜。” “我猜猜……” 快速地眨着自己的眼睛，爱丽斯菲尔真有些哭笑不得。 “她能问什么问题？” 不怪她猜不出来，毕竟相比起眼下这位十八岁的“便宜闺女”而言，爱丽丝菲尔真正熟悉的是自己时年八岁的小伊利亚。可显然，八岁的小孩又能向“继父”提出什么问题呢？虽说，这个“继父”在多种意义上都并非是“继父”。 “她问我，我们会不会在什么时候要个孩子。” 当Saber说完后，她无声地笑了。 原本是白皙若陶瓷美玉，可此时，爱丽丝菲尔脸上的色泽简直比红番茄还要鲜艳。 “这孩子…………” 心脏跳动的速度前所未有的高昂，甚至连体内的魔力炉都随之而运转了起来。全然不敢看向Saber，爱丽丝菲尔无语地用双手掩住了脸。 “这孩子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啊，天啊……丢死人了啊……这怎么……哎呀……” 一边的Saber终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伸手不断抚摸着坐起身的爱丽斯菲尔柔软的背脊。手掌抚摸着光滑的丝绸，手指顺着那柔滑的弧线便来到了她的腰间。 “淡定，爱丽，要淡定哟。呵呵～我可以肯定，这丫头以后肯定会直接来问你的。呵呵，哈哈哈！” 终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Saber甚至都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一旁，爱丽丝菲尔顿时不满地嘟起了嘴巴。 “笑！叫你笑！我这不是……我这可是有压力的啊……” 前一句话，语气中带着撒娇的气氛。不过，当爱丽丝菲尔说出后一句话时，语气却明显低缓了下来。见状，Saber也是止住了笑声。 “毕竟……切嗣那里也好，你的那个……莫德雷德……唉……” 笑意停止，坐起身来的爱丽丝菲尔只讲目光锁定在眼前的被子上。银色的长发因为她的动作而稍微撩乱了点，正被Saber用手轻轻梳理着。 “说到底，我脑海里究竟……为什么会有格尼薇儿的记忆啊，转世什么的也太夸张了不是么……” 将脑袋靠到了Saber的怀里，她的脸贴着她的肋骨，感受着那女孩子才有的柔软与芬芳。 “……” Saber默默地紧搂着爱丽丝菲尔的腰，紧闭着嘴唇。 “虽然，还没有完全融合，但那些曾经的事情……喂，莉亚，亚瑟，咱们俩……或者说，你和她过去的生活，好吗？” 思绪在此刻真的有些混乱，爱丽丝菲尔在刚问出口时就后悔了。好吗？当然不好了，不然兰斯洛特的事件从何而来？更有甚者，卡姆兰战役都未必会原模原样地发生吧？ “……” 没有听到Saber回话，这不由得叫爱丽丝菲尔不安地抬起头来。目之所及，金发女郎那清澄的目光中正蕴含着繁杂的思绪。不知是不是眼花，爱丽丝菲尔甚至觉得，自己隐约看到了一幅幅画面在Saber的眼中闪过。是因为对方是英灵的缘故吗？灵魂体？ “爱丽，” 低头，Saber在爱丽丝菲尔的额头上落下一记轻吻。随后，她的嘴唇顺着对方的肌肤来到了耳坠上。又一吻，最后，第三吻落在了唇上。 “不要太有负担，我不是单纯为了她而和你在一起的。” 彼此间的距离十分接近，均是香甜的吐息彼此可闻。Saber用呢喃般的声音轻声说着。 “第四次圣杯战争，我经历了太多次了。即便只有少数一些轮回的记忆未让英灵殿删去，你的经历，你将会经历的经历，我也同样已经经历太多次了。爱丽，我就是为了拯救你。” 心脏在砰砰地有力跳动，脸上的火烧云怎么也褪不去，银发精灵不断将自己的身躯拥向Saber有力而柔软的怀抱。 “所以说……你只是为了我？” “对，” 比起爱丽丝菲尔那带着一丝惊喜和不确定的问话，Saber的回答快速而有力。 “就是为了你。” 灯光忽然熄灭，在漆黑的房间里，并未依赖非人感知的两人与凡俗无异。平静地望着面前佳人的脸庞，便是黑暗，便是凡俗，也无法阻碍她对她的视线。 “稳定下来后的……求婚，这算是？” 同样的话并未在进入主神空间之前说过，甚至未在此行归来前，爱丽丝菲尔羞涩地用手指戳着Saber柔软而略微丰满的胸脯。 “呃……爱丽，我发现……伊利亚真不愧是你的女儿啊，娘俩都想到些……我没想到的问题呢。” “对啊……” 手指在Saber的胸前不老实地画着圈，不知何时，在Saber的意志力不知不觉间减弱的时候，爱丽丝菲尔的手已经探入她的怀内。 “伊利亚毕竟……看来我们还真有必要要个孩子了？” “爱丽…………” “不过……” 黑暗中，银发精灵那红钻般璀璨的双瞳在俏皮地眨动着纤长的睫毛。 “我可是记得，今晚要你睡沙发的？” “爱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