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敦煌窟（一）

    话说这王一毛在凌霄宫中吃的一顿饱打，冒着漫天风雪，摸走了半夜，一步一步捱下山峰，隆冬时节天色明的晚了许多，这王一毛好不容易来到这三岔口小镇上，只见那小镇山虽然亮起了几盏昏黄的电灯，但是大部分居民还都在沉睡中，王一毛身体再也支撑不住，靠着一面墙倒了下去。

    只听哎呀一声，原来这墙角下竟然还有一人，抬头看是原来是个乞丐，那人满脸胡茬，一头乱发，油腻腻脏兮兮纠结在一起，也不知道多少时日没有洗过，一脸疮疤，满身臭气，王一毛这一倒之下正好压在这乞丐的身上。王一毛赶紧挣扎着让过，那乞丐嘴里嘟嘟囔囔，虽然盖着一床破絮棉被，但还是冻得鼻涕长流，戚戚硁硁说不出话来。王一毛在那乞丐身旁坐下，借着人户家窗里的亮光只见大雪纷纷洒洒，西风怒吼，想起自己惨状，心下悲苦不已。那乞丐见王一毛满脸肿胀，一身都是血迹，冻得不住价发抖，伸手用破被盖住王一毛，两人拥坐着取暖，谁也不能睡着。

    好不容易天色渐明，那街道上也有了几个人烟，那乞丐从被中钻出，王一毛这才看见那乞丐竟然右腿齐根失去，一只手掌也没有了，口中咿咿呀呀，拄着单拐，冲王一毛比比划划，竟然是个哑巴，王一毛也想站起，但是一用力，那身子就跟断了似得，到处都疼，那乞丐俯下身子替王一毛掖好被子，拄着拐杖慢慢去了。

    不多时，那乞丐端着一个破碗，拿着半只饼子赶将回来，只见碗中半碗面汤，那乞丐将饼子掰碎泡下，一口一口喂给王一毛吃下，肮脏至极的脸上露出憨厚满意的笑容，王一毛眼睛里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都掉进碗里。那乞丐钻进被中，将破被往王一毛脖颈上拉起，王一毛只闻见这被子一股酸臭之气，但是温暖异常，他靠着那乞丐慢慢的睡去。

    如此过了三天，那乞丐每日里讨得饭菜总是留给王一毛一些，两人夜间就缩作一团，躲在被中取暖。这王一毛才慢慢恢复过来，身体虽然仍是疼痛，但是已经可以立地行走。其时正值农历春节，家家张灯结彩、燃花放炮，好不热闹，这天王一毛慢慢挪到那天的小广场上，只见街市依旧太平，人们迎来送往，全然没了那日里一丝一毫惨斗的痕迹，都洋溢在过节的喜庆气氛当中。那乞丐收拾被子杂物，拉住他哦哦啊啊的比划，王一毛知道这乞丐要走了，心中十分难过，伸手在包里寻摸，将那日玉音塞入包中的两粒丹药递给那乞丐，看着他服下，又将那几张钞票塞入乞丐的口袋，那乞丐一直推辞，王一毛转身就走。

    这王一毛走了一路，觉得体力不支，坐在路边休息，心里想我如今是一个将死之人，无家可归，无亲可投，倒不如随意而为，走到哪里倒下死去就是，趁着还能走动，多去看看美景，岂不逍遥。想到这里，起身取道那三叉口的西边一道，望着南疆投道便行。路上行了七八天，走走停停，沿途风景不断变化，有皑皑白雪变成青葱山林，又变成荒芜的戈壁，山间温泉滚滚而下，哈萨克族人热情豪爽，时常邀请王一毛进帐吃酒喝rou，这王一毛渐渐将胸中的抑郁忘却，身子骨也慢慢恢复过来。

    这一日，王一毛来到那敦煌市郊外，原来上学时常看见书中的千佛洞何其绚烂，这回来到敦煌，王一毛决定要到那景点好好参观一番。当下寻人问路，来到这千佛洞景区，一进去当即傻眼，原来春节期间，那景区游客全无，几对工人进进出出，那千佛洞边钢架林立，正在修葺，洞门全都不能进去。这王一毛丧心不已，转念一想，溜进园区，胡乱看了一番，在那西边找到几个开放的洞窟，钻将进去，心想正好没钱不用买门票。

    只见这些洞中菩萨造像有石头刻就，也有泥胎，也有画像，体态端庄，慈悲悯人，王一毛赞叹不已，再看那壁上画像，飞天体态妖娆，画迹轻灵，就好像正在九天翱翔一般。王一毛在那几个洞中流连忘返，细细欣赏。最后来到最西面一处洞窟，信步走进，只见这洞窟比起刚才那几个都小了许多，高两米左右，深约莫四五米，许久没有人来，地上积满尘沙，只有凌乱几个脚印。在细看时，那洞中没有菩萨造像什么的，洞壁粗糙不堪，只有那右手边的墙壁上有一二尺大小一块壁画，上面画着一颗古树，模模糊糊也不甚清楚，王一毛也意兴阑珊，草草一看就打算离去。

    刚要走出洞口，王一毛低头忽然发现地上竟然一张十分熟悉的东西——一张五十元的老人头，当即兴奋的蹦了起来，赶紧捡起，硬杂杂的真是一张人民币。王一毛乐坏了，心想卧槽这都能捡着钱！幸好哥们走路爱低头，这才木有错过大钞，奇怪，刚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发现。想着转过身去，这一转不要紧，简直如同发现了宝藏一般，只见身后地上半米处又有一张，当即捡起。嘿，前面半米又是一张，王一毛心花怒放，他长这么大从来没遇到这种好事，当下疾步向前，只见那不大的洞窟中扔了每隔半米都掉落着一张人民币，王一毛当仁不让的全部收入囊中。堪堪将这些钱全部捡完，王一毛抬起头，当当在那张壁画的前面站定，不由得扫了那画一眼。只见那画中那颗看不出品种的古树枝叶繁茂，故意森森，仔细看时，那树干当中竟然画了一个长须老者，身子和那古树融为一体，只留出一条胳膊挂在树干外边，王一毛心里十分奇怪，于是伸长脖子凑到那壁画前面细细打量，这一看将他吓了一跳，原来那画中老者竟然冲他挤挤眼睛，王一毛大喊一声：“妈呀！”，往后跳出。再仔细看时，哪里有什么异常，那画仍是原来那副模样。王一毛揉揉眼睛，心想难道是我蛇毒发作，大限已到，看花眼了？于是走上前去，再次伸长脖子，凑近那壁画仔细看。就在这时，那画中突然伸出一只手臂，掐住王一毛的脖子，一把将他拉将进去。

    这手臂突然发难，王一毛哪里能做出反应，只觉身子好似从漆黑的水底滑行一般，飞速向前，突然眼前一亮，向前翻出三五个跟头，这才停了下来。他顾不上身上酸痛，赶忙抬眼四顾，但丝毫看不出自己所在的地方，四周雾气沉沉，视线所及只有四五米远，再往远处看时竟然看不到些许景色，再看脚下乃是立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脚下也轻飘飘的飞舞着一丝牛奶一般的气息，整个人就好像站在喷了氮气的舞台之上，如梦似幻。

    王一毛揉揉脖子，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就胡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越走雾气越浓，到后来竟然只能看见自己的胸口和摆动的双手，裤袋一下竟然都隐藏在浓雾之中，看不见了，脚下也变得软绵绵的，王一毛心下大骇。

    这时只听见背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喝到：“哎~兀那小子，你再往前走几步，就要掉进虚无，到时老汉可就爱莫能助了。”

    王一毛被吓了一跳，心里暗骂：这他妈都是什么人，都和那老色狼一般爱在人身后咋呼！！但是口中却赶紧应道：“哎呀妈呀，老前辈，老英雄，你在哪里啊？”。

    那苍老的声音说道：“你原地转身，我就在你身后八点钟方向。你往前走四十七步就可以看到我。”

    王一毛赶紧按照这声音指示摸将过去。走了四十余步，越走越敞亮，这时看见那石砖铺就的地面上盘根错节长着一颗老树，那树生的奇形怪状，如龙似蛇，枝干上皮糙筋挽，眼睛斑斑，但是树叶却极其繁茂，远远看去如同华盖一般。树下一张石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密封小盒子，不知装的什么东西。

    王一毛走进古树，越近越觉得这古树真是参天之象，自己立在树下，如同蚂蚁站在玉米秸秆根部，只见那树干朝天而去，上面青苔累累，古藤万千。王一毛正在惊叹这古树何其高大只是，那个声音又出现了：“小子，你是老庄传人吧？”。

    王一毛又被吓了一跳，赶忙问道：“前辈你在哪里？”，心里却道卧槽你个老妖怪还不快快现形！

    这时只见那石桌上方的树干上突然出现一个人头，正是王一毛在壁画上看到的老者，那老汉长发长须长眉，白发则用一个枯藤枝在头上随便挽个发髻，眉毛胡须则将眼睛嘴巴都挡住了。随后从那树干中又出现了一条手臂，手臂和那树干一般颜色，竟然还有青苔，那老汉身体其他部分就好像长在这古树中间一般，没有一点痕迹。

    王一毛心想这下胡跑又遇见妖怪了，这种妖怪估计都是最后一关boss级别的，不好对付。当即冲着那老汉鞠了一躬，从包里拿出那几张人民币，对老汉说：“老爷爷，我不是什么老庄传人，我只是一个还在上学的学生，这些钱是您掉的吧，我刚才在门口捡到了，现在进来还给您，老爷爷您不用谢，就叫我雷锋好了。那啥，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我先走了！”，说着将钱放在桌上，但是低头一看手中的钱竟然全是祭坟用的冥币，顿时大惊失色，转身欲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