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七夜花
盲婆嘶哑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震慑之力，惊得一动不动的玖棣，如遭雷击，心中忐忑不已，诸多遐想一哄而散，大脑一片空白。 囚魂大陆？断魂谷？难道这里是另一个世界？那老妇人救了我，却又威胁我去杀人。莫非相貌丑陋，导致心里变态？……玖棣脑中不断的胡乱猜想着，却又怎么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不多时，数根古藤分让两侧，老妇人便去而复返。焦急得道：“小子，你是替我杀人，还是选择死？”盲婆的声音急促，震慑之力增加了几分，震得玖棣脑中一阵嗡鸣。 玖棣眉头紧皱，努力定了定神道：“替你杀人，也得先告诉我杀谁吧？何况我现在能动的只有眼珠子，你总不会让我只用眼神儿去杀人吧。”玖棣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rou，况且在人家屋檐下，由不得你不低头？现在，只能先答应下来，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算你小子明智。我要你所杀之人是玄心宗肖青寒。”盲婆说完一挥手，接着道：“记住他的样貌。”空气中丝丝白气汇聚成一个人像，衣冠楚楚，风神俊秀，眉宇间英气勃发，简直貌比潘安胜宋玉。 女人太美，祸国殃民；男人太帅，害群种马；此言果真非虚。常言美女爱帅哥，豺狼配虎豹。莫非这盲婆因妒生恨，自己得不到，也不许别人染指？亦或是这个徒有虚表的肖青寒，只是个眼高手低、风流无度的无良纨绔？那这水准也太不靠谱了点儿，如此饥不择食，简直就是——就是人神共愤呐。 “为什么你不亲自去杀？那样不是更解心头之恨？我一无是处，手无缚鸡之力，去了还不是送死？”玖棣好奇的问道。 “我就知道你言不由衷。之前为你接骨续脉所用的万年长青藤，乃是我以奇毒独门祭炼的秘宝。如今已经融进你的骨骼，经脉之中。你若答应，便相安无事。否则，一旦我解开禁制，到时候你就会全身溃烂，骨rou剥离，痛不欲生，直到化为一滩rou泥为止。哈哈！”盲婆凄惨的笑，渗人心神，让玖棣毛骨悚然，一下子从脚后跟凉到头发丝儿，周身冰寒，如坠冰窖，惶恐无语至极。 “我有三宝，一是你体内的万年长青藤，已经接续了你的骨骼经脉。二是你身下的青鸾木，拥有强大生命力。可以加速万年长青藤与你的骨骼经脉融为一体。同时，你也就拥有了等同木灵之体的超凡修炼体质。”说着盲婆手中出现一株奇花，异香四溢。 此花颇为奇特，只有一尺来高。一枝七朵，每朵七片花瓣，状似百合却精巧百倍，玲珑剔透。七花呈金、蓝、绿、红、黄、黑、白七色，七朵花分别在七色光晕笼罩之下，如七个绝美精灵蒙着面纱，如梦似幻。 “我的第三宝，就是这珠七夜。吃下它，你便拥有超凡体魄，本来是留给自己享用的，哎！可惜……既然今天碰上你，也算是你的造化，不然这种天地奇珍，我还真舍不得让你这种聋哑白痴糟蹋。”盲婆自顾说道，完全没有在乎玖棣的感受。语间透露出难以言明的无奈与感伤，好像自己吃了天大的亏似的。 “记住你对我的承诺，否则，就算我做鬼也要追你到天涯海角，将你挫骨扬灰。”盲婆恨恨地恐吓道。 随后，一手捏开玖棣的下巴，将整珠奇花连根带叶的塞进去。玖棣嘴巴紧闭，却发现自己的抵抗，竟然毫无作用毫无知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整株一尺来长的七色花，连叶带根的顺喉而下。出奇的是，玖棣没有感觉到半分想象中痛苦，反而觉得口舌生津，唇齿留香。甚至于，隐隐感觉到每根细小的神经都异常愉悦欢畅。 玖棣闭目回味了一会儿道：“口感不错，就是少了点儿。您老人家说的未免有点夸张了些，就这么一丁点儿，不过是开胃小点心啊，怎么能让我拥有超凡体魄无尽潜能呢？嗯，也没什么不良反应，似乎量还不太够啊。”玖棣打诨丝毫没有激起老妇人的怒意，反而一脸平静的注视着玖棣，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盲婆浑然不理回味中的玖棣，一扭头嘀咕道：“来的还真快！嗯？有意思，一大一小。哼！就这点修为，也敢擅闯我断魂谷？”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风影与幺妹。师兄妹二人，在断魂谷中寻找了大半夜，一无所获。正一筹莫展时突遇阵法拦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破了阵法，却发现七夜花被人捷足先登，气得发疯。不过经验老道的风影施以识灵术追踪而至。 “晚辈灵虚宗亲传弟子风影，特来拜会前辈。还请前辈现身一见。”风影向巨木之上的树屋拱手道。 良久不见回音又道：“前辈，晚辈为救师弟一命，特来寻求七夜花，还请前辈明示。”等了一阵，不见动静，风影又欲开口。却闻一道沙哑的声音自树屋中飘来。 “老身独居断魂谷百年，不喜见客，你们走吧。” 盲婆直接下了逐客令，让风影有些不自在。向身旁的幺妹传音道：“一会我脱住盲婆，你趁机搜寻，一定小心。”风影边说边指向那树屋，随后朗声道：“晚辈路上遇到阵法阻拦，这阵法，若是晚辈没有猜错，应该正是玄心宗的迷心幻阵。” 盲婆闻言，灰白双目一凸，随手将两粒丹药塞进玖棣口中道：“小辈好见识。不过想要七夜花，自顾寻去便是。何来扰我清修？”盲婆根本无心搭理二人，于是语含怒意的反问道。 随即便恢复常态，看着毫无反应的玖棣暗自纳闷：这小子浑身经脉闭塞不通，已是绝脉。缠绕诸多诡异黑气，更是奇毒。加之经脉筋骨寸断之下，绝对可以消耗七夜的一部分药效。难道传闻这七夜狂暴至极是假？有万年常青藤作为骨骼经脉，至少可以多几分成功的可能。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晚辈受家师令，不敢怠慢。若前辈肯割爱，晚辈愿以极品灵宝奉上。还望前辈成全。”风影言辞诚恳，颇显几分敬意，一来家师授意，二来通过灵觉感知，确定树屋中的盲婆修为精深，还要在自己之上。心知若情非得已，招此强敌实非上策。 盲婆看着玖棣，表情复杂的灵魂传音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玖棣！您老人家刚才给我吃的是啥东西？我怎么感觉肚子胀，浑身燥热。”吃下药丸后，玖棣感觉毫无知觉的身体似乎有了点儿反应，虽然依旧不能动，却感觉得出有着数股热流，到处乱串，而且还在不断加速升温。 “玖棣小子，能否逃过这一劫，就看你的造化了。你若不死，他日必然风光无限。切莫忘记你对我的承诺。否则，他日老身做了鬼，也绝不放过你。”说完一闪身，离开了树屋。留下一无所知一脸茫然的玖棣，只能任由体内热流乱窜。慢慢的周身绿色泥状物，似被烘干水分，龟裂出道道细纹。隐约露出渐红的皮肤。 这丑老太婆是怎么回事？就这样扔下我不管，让我一个人承受痛苦。哪有这样救人的。万一我出现不良症状怎么办？让我杀人，也不告诉我怎么个杀法，难道还真以为随便给我出两粒药丸儿，就能让我立地成神了不成？…… 玖棣在心边里边骂边感受着体内滚滚热浪如洪流倾泻，在体内横冲直撞，肆意翻腾。却茫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实验白鼠，生死未知。 “小辈，你口口声声说七夜花必得。你怎么就能确定七夜花在我手里？”盲婆飞身落在二人身前数十米，语气森然，极为不悦的问道。 “晚辈不才，学的一门识灵之术。可以分辨出空气中的各种灵气所留的痕迹。所以才寻到这里……” “因此，你确定七夜花在我手上？”盲婆打断风影的话，接着道：“灵虚宗术法果然不同凡响。我的确是得到了，不过又没了。”盲婆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说道。眼神却飘过风影落在幺妹身上。 “魂晶！小姑娘，项链不错。要好好守护。”盲婆无意地一句，却让幺妹升起一丝惊喜。 风影见到盲婆竟将注意力转移到小师妹身上，浑身一紧，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与疑惑。 “前辈！您认识这项链？师傅说这魂晶和我的身世有关。还请前辈指点。”风影刚想追问七夜花下落，忽闻小师妹发问，又生生咽回去。 “魂晶，乃大能者修炼到至高境界的灵魂所凝聚。我只知道传闻其内藏无上威能。可惜从未有人开启过，更没有听说有任何开启之法。” “前辈隐居于此，两袖清风，与世无争。还望前辈告知七夜花下落，灵虚宗必感恩不尽。若前辈肯割爱，灵虚宗自会成倍补偿前辈。”风影按奈不住的问道。 “啰嗦！吃了。”盲婆不耐烦的瞟了一眼急躁的风影道。显然对风流倜傥的风影没有半点好感，却不知为何，反而对娇小可爱的幺妹，却是另一种颜色，态度十分和蔼可亲。 “怎么可能？即便是真元境界练体武者服下也要暴体的七夜花，怎么可能被吃下？你——你诓我！”风影怒道。临行前风影已经从师尊哪里得知这点，即便是师尊灵元境界，也没有办法将七夜花直接服下炼化。 盲婆如此糊弄小孩儿的说法，怎能让他信服，又如何不怒。一股灵力透体而出，随即自知鲁莽，极力疏导入地下，自脚下荡起一圈气晕，带起一片尘土，四散而去。 “哼！爱信不信。怎么？不过灵元初期修为，也想威胁老身？”盲婆伸手招来一根木杖。灵力升腾间，衣衫鼓胀，霎时风起，席卷周围残枝败叶，打着风旋，漂浮而起。 “许久未出手了，连一个小辈也敢在我面前叫嚣。今日老身就带你师长教训教训你，何为尊师重道。”说着手中木杖一顿，飞舞的残枝败叶，突然爆碎，化作漫天粉沫，纷纷洒落而下，威势飙涨。 “既然前辈有兴趣，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聆听教诲了。”风影见势已成，祭出一尊紫金小鼎，手掐法诀，向盲婆砸去。盲婆藤仗一挥，凭空出现数根青藤将小鼎缠住。风影见状手印一变，小鼎紫焰升腾将青藤焚化于无。 “无知小儿，以为有灵虚鼎护身，就有恃无恐了吗？”说着青藤暴涨，青光闪烁。再次向金鼎缠去。丝毫不惧紫焰煅烧，将小鼎层层包裹，好似硕大蚕茧。 “幺妹！快去搜寻七夜花。我缠住这老太婆。”风影一边催动灵虚鼎，与盲婆僵持，一边传音道。 幺妹听到传音，看了一眼交战中的二人，飞身向树屋而去。盲婆余光见幺妹离去，不动声色，只是鼻中不屑的冷哼一声，便犹若未见。 然而，树屋中的玖棣，正身处火一般的炙烤当中，而且还是自肺腑中生出的火焰。喉咙里窜出的热气，似云雾升腾。让玖棣感觉自己脸颊脖子越来越烫，就像炭炉上一只焦烤的龙虾。 这样下去，自己还不被烤熟了不可，可是自己全身毫无知觉能做什么。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是死，却只能滞留在等待中，慢慢迎接死神的降临。 “咦？什么味道？”玖棣突然闻到一股糊味，随后身下升起道道黑气。难道是自己的身体真的烤糊了？不对，炭香味浓重，难道是身下的木床？其中还有药香的味道，好似川穹、大血藤、藏丁香、草独活…… 玖棣猜的没错！不光是身下的木床，就连捆在身上的长藤也在黑烟中，慢慢地由黑变红，似火炭一般，散发着灼热之气。 体内越来越热，嘴里似要喷出火来。随着心头火越烧越旺，玖棣全身越来越红，神智也随着周身的空间一样越来越模糊扭曲起来。可惜天生聋哑，发不出一点声响的玖棣，连喊救命，都是遥不可及的奢望。全身已经像烧红的铁块，越来越亮，越来越透明。 水！水！如果此时有水，玖棣恨不能饮尽五湖四海。竭尽全力保持意识清醒，却被恐怖的高温，燃尽灵台最后一丝清明。心底留存的只剩下唯一的执念便是水！我要喝水！ 就在玖棣神智混沌之时，体内某处一道光环猛然亮起。狂暴奔涌的热流纷纷涌入其中，似长鲸吸水般，消失在光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