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彻底失望

    吕大伟拉着陈宫的手：“陈兄，我们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天黑请闭眼，早晨再睁眼，然后一直到老，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的时候，就从这个世界灰飞烟灭？大学是什么？每天上课、下课、写作业、拿奖学金，然后毕业找份好工作，娶妻生子？规则是什么？这个世界需要秩序，难道这就意味着人必须如路旁的大树一样，没有思想，没有灵魂，任凭风吹雨打毫无怨言？我们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如果不是我们自己的选择，我们为什么要活着？”

    “这个，人生的意义，那多数人的人生，毫无意义，只是我们都不愿意承认罢了。”陈宫没有注意到吕大伟眼中绝望的神情。

    “我觉得人生就像拉屎，拉了半天，却只放出个屁来。”吕大伟边喝边啤酒。

    “这个，人生的意义，大该就是活着吧。好死不如赖活着，你说呢？不要计较曾经的种种，人应当活在现在，目的是为了有个更好的未来。过去只是回忆，曾经就是已经过去的意思。过去了的事情，如果不能改变，就什么也不要去想，不管想什么，心都会痛苦。很多时候，都是我们主观放大了虚幻的痛苦，才使青春显得毫无生机。”陈宫发现吕大伟有点不对劲。

    “没有爱情，生活还有什么意思？”吕大伟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感叹。

    陈宫说，“人生并非纸上浅薄的故事，很多事情，往往刚开始就知道结局。不是每个你爱的人，都愿意明天和你一起喂马劈柴。爱情的得到和失去，即恋爱和失恋，只是事物的两个方面。得到不必过于欣喜，因为后面还有很多路要走，是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还是个未知数；失去也不必过于伤感，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上，失恋实在是件很正常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你要明白，爱情的得失与人的生死没有任何关系，和生活的意义的有无没有关联。”

    “我只不过是想好好爱一个人，爱一个人难道有错么？”吕大伟很痛苦。

    “爱情本没有错，错的只是爱错了人而已。聪明的人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也就是说，如果你们不合适，就算你再意不平、心难定，也要果断分道扬镳，不要傻傻地一次次重蹈覆辙。爱情是两个人的事，而不爱也是两个人的事，不要把它想成一个人的事。你失去的，只是一个不爱你的人；而她失去的，却是一个爱她的人。如果爱是世界上最有价值的东西，相比之下，你的损失比她的要小得多。何况，你还真正爱过，而她没有，所以最应该觉得遗憾和痛苦的，不是你，而应该是她。”陈宫几乎把自己的失恋日记给吕大伟背了一遍。

    “而且，时间不能改变什么，不能冲淡失恋带来的任何痛苦，改变自己的想法才是解决失恋问题的根本途径。所谓的“时间是疗伤的良药”，本质是日久生变，时间长了，自己的想法改变。如果你想快速脱离苦海，就马上改变自己的想法吧。生活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失去。总有一片灿烂的风景，是为你准备的，你要有足够的勇气走下去，直到尽头，才见花开。”

    吕大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一个人继续喝啤酒，他的内心如同一座坟墓，早已将他的灵魂埋葬。他觉得自己人生的意义，是一片荒芜，连杂草都无法生长。

    吕大伟只有靠酒精来麻醉自己。酒喝多了以后，吕大伟变得容易失眠。失眠是因为吕大伟老是在做同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身处一片银白的世界里，古老的松树参天蔽日。大地披上白色的披肩，厚厚的积雪几乎连灌木丛都掩盖了，雪地里荒芜人烟，他一个人在风雪中艰难前行，身后留下一串串脚印。这时，一只硕大无比的狗熊朝他追来，他跑呀跑，最后跌倒，寒风把大片大片的雪花吹到他的身上。他陷入了厚厚的积雪里，越陷越深，渐渐呼吸困难。他的呼救声，被可怕的积雪的寂静和怒吼的狂风所覆盖。

    很多个半夜，吕大伟都是从刺骨的寒风中醒来的。窗外往往是沉沉的暗夜，有时下着雨，婆娑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格外容易侵人耳帘。这时，吕大伟都会打开台灯，点燃一支香烟，任淡淡的烟雾在身边萦绕。第二天，他的头会痛得要命，大白天的，他也会忍不住大喊大叫。

    本来，吕大伟平时在学校里就是孤云野鹤，不大合群，长期的失眠让他形如枯槁，憔悴不堪。于是很多同学都传言，吕大伟疯了。

    这时，网络上的一段视频，让吕大伟的精神真的几乎彻底崩溃了。网络上，一段别墅里的视频被各大论坛炒得沸沸扬扬！法大的人都知道，那里面的别墅，就是郿邬山庄。

    虽然男主角看不出来是董卓，但里面的女生，吕大伟一眼就能断定是杨美眉，那颗脖子上的美人痣，依然那么清晰可爱。

    视频中，在一个装修十分豪华的别墅客厅里，先是女生和男的一阵燥热潮湿的***接着，女生被放在了客厅的大桌上，牛仔裤被退到了膝盖下，里面的内裤清晰可见……接着镜头一阵晃动，可以看到那女生是扎着两个马尾辫。

    当所有的刺激都过去了以后，吕大伟突然冷静下来，他感觉自己从来就没有如此清醒地活着。他的内心，平静得如一湖死水，任狂风大作也不起一丝涟漪。

    因为吕大伟对生活已经彻底失望。生活一次次地欺骗了他，当他面对他以为的唯一的真实时候，真相又是那么地残忍。校园里那抬头可见的明媚的天空，清新的微风，大片的四叶草，都变得那么不真实。

    吕大伟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像感染了什么病毒，他决心去做点什么。有段时间，他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法大堕落街上的酒吧大门敞开着，所有的商铺里都很热闹，街上挤满了慢腾腾走路的行人，他们四处窜来窜去，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食物。吕大伟却饿着肚子，穿梭在弥漫着食物香味的小巷，行如没有灵魂和食欲的游尸。

    吕大伟的天空渐渐失去了最后的色彩。

    第七十章抢劫银行

    谁想面对真正的生活，而不被生活所奴役，谁就不应当躲避到生活的谎言中去寻找安慰。——米瑟斯

    清晨，吕大伟从噩梦中醒来。他梦见杨美眉在草地上，坐在他的身边。吕大伟伸出双臂，结果是一场空。董卓开着宝马车，朝他们撞来。

    吕大伟惊醒了以后，一股泪从压抑的心中奔流而出。

    他跳下床来，到东三食堂买了两个rou包，却发现自己毫无胃口。他给陈宫带了回去。然后，准备去上自习。

    那一天早晨，阳光显得格外温暖，校园里很多情侣都在草地上晒太阳，草地上情侣们肆意的笑声更加重了吕大伟内心的孤独感。

    在法大的广场后边，一大片四叶草被人踩得东倒西歪，有的甚至被踩进了泥土里。

    当时校园的广播里反复播放着这首歌：“熟悉的笑脸，陌生的城垣，回忆困在茫茫人间渐渐被搁浅，漫天的飞雪遮住了视线，缘分无言轻轻跟随却不曾重叠……”

    这首歌好像触动了吕大伟的心事，他不禁伤感起来，扶起一株被踩倒的四叶草，自言自语地说：“你这幸运而可怜的草儿，竟然被人任意的践踏，你会感觉到痛么？”

    吕大伟一想到自己卑微的心境，就不禁潸然泪下。投林的倦鸟，返壑的衰狐，当没有他那么懊丧的：时间是一天天过去了，二十二年的岁月！四千日的两倍，八千日的日子！吃尽了千辛万苦，自以为已有些东西被他握住了，但松开拳头来一看，手里只有一溜青烟，一切仿佛都Vaporized。

    吕大伟胡思乱想一阵之后，肚子开始抗议了。他低着头，快步走出校园的大门，来到附近的堕落街，在早摊点里吃了一碗热干面，还破天荒地买了一瓶矿泉水。吃过早餐，吕大伟被不远处一位卖鱼的小贩的叫卖声所吸引。

    他放眼望去，那位中年妇女的面前摆了好几堆死胖头鱼。只见那女贩子手起刀落，一个个硕大的鱼头就应声而断。吕大伟顾不上浓重的鱼腥味，凑了过去。望着还流着腥红的血的鱼身，吕大伟两眼放光，仿佛找到了自己要的东西。

    这时，买鱼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吕大伟也趁机挤了进去。等那位小贩重新抽出身来的时候，她发现刀子已经不见了，于是在大街上破口大骂。

    吕大伟装着什么也没听见，拉了拉自己的棉袄，大步向学校跑去。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吕大伟发现一位满头白发、衣着灰色破棉袄的老人趴在地上，拉着一把红漆都快掉尽的二胡，旋律十分凄惨。吕大伟把身上仅剩的两块钱，扔到了他的破帽子里。

    两个小时后，吕大伟抢了校园银行，其实那完全是个意外。吕大伟抢银行的时候，甚至连面都没蒙，这足可以证明他是临时起意。

    事情是这样的。吕大伟那天拿了小贩的砍鱼刀子以后，走进学校，突然发现学校原来是如此美丽：校园里很安静，阳光穿透深林，山水像一幅泼墨画，古朴的建筑别具灵气，微风在翠绿的廊檐边欢唱，满树的枫叶让他感觉到生命的绚烂，他不禁流连其中。身边的同学也仿佛变得亲切起来，他甚至想闭上眼睛，忘了那个可怕的念头。

    但吕大伟眼睛一闭拢来，脑子里反而起了更猛烈的狂飙：在日夜难安，，悲苦得不得了的时候，他也曾幻想过那美丽的爱情的抚慰，但是现在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杨美眉也不再接他的电话。他觉得一切都是虚幻的，真真实在的，只有现在的凄切的孤单和春水一样的悲愁！

    吕大伟大叫一声，像野马一样在校园里狂奔，但他跑呀跑，终于累了。正好旁边有一个校园银行，他想进去休息一下。门口的保安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吕大伟，还不时地用手捂着鼻子，那神情好像是在问：“小样，你是来抢银行的吧？”

    等吕大伟坐下，在休息区拿着杂志看的时候，旁边坐着的人纷纷避吕大伟而远之。这时，吕大伟才意识到可能是身上的刀子带着一些鱼腥味，他拉了拉棉袄，想掩盖住那股味道。

    银行营业的窗口外，一位老太太刚取完钱，用一种很夸张的姿势霸占着整个柜台，还用沾满口水的手指在点着钱。吕大伟不小心望了一眼，没有到那老太婆也刚好转过头，当他们的眼神交汇时，吕大伟有一种闻到鱼腥味想吐的感觉。她数完钱后，朝着吕大伟狠狠瞪了一眼，就离开了。

    吕大伟也准备离开。就在这个时刻，生物学院的纪灵搂着他女朋友的腰进来了。纪灵的女朋友取钱时，纪灵还跟块口香糖似的粘着她，他的手搂着女朋友的腰，不停地向上移动。

    吕大伟好像受了什么刺激，看出纪灵的女朋友很不满意纪灵的咸猪手。他脑子里的病毒，好像开始发作，因为英雄救美四个字此时竟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当初救杨美眉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

    吕大伟以十分之一秒的速度冲上去，一拳把纪灵打翻在地，劫持了他的女朋友，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不可思议的字来：“打劫！”

    奇怪的是，没人理吕大伟，他们根本没有听清吕大伟说什么。柜台里的女营业员和其他人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地继续着他们的聊天和工作，直到吕大伟拿出那把砍鱼头的刀子。

    吕大伟把刀子架在路过的一位女生身上，另一只手举起早上没有喝完的半瓶矿泉水，朝柜台里的营业员大声吼道：“快给我钱，这是汽油，不然我烧死她！”

    这时，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银行的保安用一种很呆滞的神情望着吕大伟手里的刀，投来羡慕和崇拜的眼光。半天，柜台里那位胖胖的女营业员才回过神来，从窗口的下面递出一沓百元大钞。

    吕大伟拿到钱的时候，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但为时已晚，他已无路可退。他劫持的这个女生，已经差不多吓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