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桃园吏
土地把圣旨拿过来一看，脸皮一缰愣住了！ 蟠桃园与蟠桃树都是天地初开之际由混沌灵根化育生成的，是只有昆仑仙山才有的天地灵宝。后来王母娘娘把整座蟠桃园连泥带土，还有周边的山根灵脉以及瑶池、翠水一起从昆仑山移来了天宫。蟠桃园里向来只有本园的土地及一些亲信，千万年来从来没有外人来过。今天怎么就派了外人来了呢？ 土地困惑归困惑，齐天大圣是玉帝亲封的，又是玉帝派他来管蟠桃园的，圣旨不可违啊。土地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小神，有些事情他可不敢深究。 凡是这蟠桃园外的事情，都不是他应该管的，也不是他能管的。 新任的齐天大圣凶名在外，现在又是他的上司，土地不敢怠慢，慌忙施礼参拜。又去把园中的锄树力士、运水力士、修桃力士、打扫力士……所有职司人员都叫了出来，一齐来磕头拜见齐天大圣。 众人见完了礼，土地把孙悟空领进了蟠桃园。 蟠桃园果然不比人间凡果园。 每一棵桃树都生长了千万年了，却没有老树盘根的衰败模样，全都是碧绿绿的树皮，枝繁叶荗，散发出丝丝缕缕的混沌气息，闪着绿色的生命光华。生之气息充溢在空气里，吸一口便感觉心旷神怡，直欲羽化飞升。 枝头的桃花夭夭艳艳，红霞灼灼。树上的蟠桃，有熟了的，也有没熟的，有红有青，一颗颗都又大又圆，鲜嫩多汁，好像要滴出琼浆玉液来。 蟠桃园里仙雾缭绕，灵气如云，孙悟空真是大大的开了眼界。 他花果山的桃树与这里比起来，真的好比拿一根绣花针来比金箍棒了。 看了好久，孙悟空咽了下口水，问土地道：“桃树总数有多少株？” “共有三千六百株：前面一千二百株，花微果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了道，体健身轻。中间一千二百株，花繁果大，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后面一千二百株，紫皮黄核，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土地回答。 孙悟空双眼放光，恨不得马上就去摘几个桃子来尝尝鲜。土地看在眼里，心里担忧了：玉帝怎么派了个猴子精来呢？要是被他偷偷吃掉几个蟠桃，如何担当得起啊？ 土地把桃园事务向孙悟空禀报完毕，孙悟空也就正式接管了蟠桃园了。 土地料想得不错，孙悟空自从见了蟠桃，一心就想摘一个来尝尝。但土地怕他监守自盗，寸步不离跟在他身边，看的实在是紧，孙悟空总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孙悟空自从心里有了偷桃的目标，再不去交游闲逛了，天天都是往蟠桃园里跑。把那些园丁力士们一会儿叫去除草，一会儿叫去松土，一会儿叫去浇水，一会儿叫去施肥。 他自己也东奔西走，看起来真是尽职尽责，勤勤勉勉，却不知道他是想寻个机会吃桃呢！ 这一天，众人劳作之后来到一座小亭子里歇息。孙悟空忽然心生一计，对土地等人道：“我有些困了，你们先到外面去等候，我在这亭子里小睡一会，不要叫醒我！” 土地等人不敢不出去，又不敢远离，于是散作一圈在亭子外面四面坐着，守候着孙悟空睡觉，同时也防着孙悟空出亭子去偷桃子。 孙悟空看在眼里，当作不知道，心里偷笑，躺到椅凳上去睡了，又脱下外面的赭黄袍盖在身上，装出了一个睡觉的样子。 暗地里却悄悄地拔了一根毫毛，使了个身外化身的法术，把毫毛变成了一个假孙悟空在那里睡觉，真身变作一只采蜜的蜜蜂，向远远的一棵大桃树飞过去了。 孙悟空落在大桃树上，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他现出本体，找到那些有紫色花纹的大蟠桃，悄无声息地摘了一衣兜，把身体藏在树荫里，美美的吃了一个饱。 吃饱了，又变作一个小蜜蜂飞回凉亭，收了毫毛，坐起身来，假装揉揉睡眼，伸伸懒腰，往外面走去。 亭子外面守候的人没有发现什么，见孙悟空醒来了，都跟随他一起回府了。 孙悟空想到了这个好办法，暗自欢喜得意，从此每过一两天，就来亭子里假睡一回。 东王公是王母娘娘的哥哥，一向住在东海蓬莱仙岛，这一天到天宫来看望他meimei，两人在阆风苑中谈心。聊着聊着，两人聊到了孙悟空。 “有一件事情，meimei心里一直不明白，也不知道如何处理才好。”王母娘娘面带忧色地说。 “什么事呢？”东王公问。 “近来玉帝派了一个叫做孙悟空的人来管理我的蟠桃园。我不知道玉帝是什么用意，又不好直接问他，不知道怎么应对。” “这孙悟空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来历？”东王公很久没有上天庭了，也很久没有出蓬莱了，孙悟空上天是玉帝亲自招上去的，没有到他那里报过到，所以他不知道。 “这孙悟空没有来你那里参拜，也正是我迷惑的地方。”王母娘娘说道：“按理说，你是男仙之首，我是女仙之祖，不管这孙悟空是男是女，都要先来我们这里。可是这孙悟空没有来我们这里，也没有去三清那里拜见，是玉帝派太白金星下界直接招入天庭的，而且毫无功勋，便做了个齐天大圣！” “哦？”东王公微微吃惊，示意王母娘娘再说详细一些，他心想：玉帝这么做一定有什么用意。 王母娘娘接着道：“这孙悟空先前曾大闹东海，勒索了四海龙王，又入阴曹地府销毁了生死簿。龙王和阎王都来告状，要玉帝出兵诛杀。依玉帝的性格及天宫的律法，应该要治孙悟空死罪才是，可是玉帝却派了太白金星去招安，封了孙悟空一个官职。孙悟空嫌官品太小，反下天去了，还打伤了哪吒，说要玉帝封他做齐天大圣。玉帝还真又派了太白金星去请他上来，真封了个齐天大圣，还造了一座齐天大圣府给他，就建在我的蟠桃园右边，又叫孙悟空来管理蟠桃园。” “如此说来，是有些蹊跷！” “对了，孙悟空是东胜神洲东海傲来国花果山出身，你久居东海，可曾听说？” “花果山？”东王公心头一震。 “不错！正是花果山！他是花果山出生的灵明石猴！” “原来如此！”东王公若有所悟。 “莫非你认识孙悟空？” “这孙悟空，说起来与meimei你也大有渊源呀！” 王母娘娘“哦”了一声，用眼睛询问东王公。 东王公说道：“这事要从五千多年前说起，不周山断裂的时个，从岩浆里飞出来一块仙石，受东海仙气的牵引，落到了花果山上。我因为离得近，所以去看了那块石头。那块石头是天地所生，阴阳二气所化育，注定不凡。我起了怜惜之心，所以在花果山上的一座洞府里留了些道德之术。现在几千年过去了，想不到仙石化成了石猴出世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没有来找我，而且看他的情形，似乎是只修习了德篇的术，没有修习道篇，有些奇怪！” “玉帝这么做跟我俩有没有关系？” “怕是有些关系！玉帝难得地对孙悟空如此宽容，还封他做齐天大圣，显然对他很是器重，也许是有意要栽培孙悟空。我发觉，自从云华圣女的事情之后，玉帝对你我好像有了芥蒂。做哥哥的现在想来，当年你对她们母子确实是有点绝情啊！” 云华圣女是玉帝的meimei，也就是杨戬的母亲。 当年云华圣女下凡，与杨天佑相恋，并生下杨戬三兄妹。王母娘娘掌管女仙，以天宫戒律为由，硬是拆散了杨戬一家人。杨天佑和杨戬的哥哥杨昭死于非命，云华圣女也被王母娘娘压在了一座蟠桃山之下，差点做了蟠桃树的肥料。后来杨戬学了道法，历尽千辛万苦，斧劈桃山，才救出她的母亲，但也为天庭带来了一场大****。 玉帝本来很是疼爱他这个meimei的，因此对王母娘娘的做法很有意见。外甥杨戬神武无敌，玉帝也很是喜爱，本想让他在天宫里任职，也好有个亲信的得力战将。但是杨戬对于玉帝纵容王母娘娘恣意妄为，以致父亲兄长惨死的事情，怨恨极深，不肯原谅，怎么也不愿意在天庭里任职，一直带着梅山七圣和一千二百草头神住在灌江口。 玉帝想了无数办法，接连封杨戬为昭惠显圣二郎真君、清源妙道真君、昭惠显圣仁佑王、英烈昭惠清源妙道显仁敷泽兴济二郎显圣真君，他也无动于衷，不回天庭，直到现在还是听调不听宣。 王母娘娘若有所思，说道：“莫非玉帝没能留住杨戬在身边，现在发现孙悟空的本事不比杨戬差多少，所以有意拉拢栽培？” “有这个可能！现在玉帝身边没有一个真正亲信的得力武将战神。有什么事都只能找李靖父子，李靖父子虽然忠心，终究是佛家出身，所以玉帝就想培养孙悟空。” “既然如此，为什么又叫孙悟空来管我的蟠桃园呢？” “我看玉帝这么做是在试探。孙悟空是个猴子，在花果山吃惯了桃子的，见了园里的蟠桃，肯定会偷吃的。玉帝想必是知晓了孙悟空的出身，发现跟你我也有关联，所以想试探一下孙悟空同你我的关系是怎么样的。” “有道理！我们要怎么应对？” 东王公想了想，反问道：“差不多到了开蟠桃会的时候了吧？” “是的，这几天就要开了，我已经和玉帝说过了。” “那好，你马上就开蟠桃会，并且不要去请孙悟空，另外，这段时间孙悟空一定偷吃了不少蟠桃，再不去摘桃，恐怕要被他吃完了。另外，你要坚持让玉帝严惩孙悟空。这一招有攻有守，既把孙悟空赶出了蟠桃园，又让玉帝与孙悟空之间的关系破裂，再者，如此一来，玉帝也就不会再怀疑你我了！” 王母娘娘大喜，这真是一箭三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