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 白雪粉花
在澹台瑶的琴音下，陈莺动了。 美曼如静女翩跹。 刹那间，天地换色，烈日下，却是冷霜凝结，地灵器跨海刃芒水蓝，搅动虚空，陈莺神色清冷，带来一种别样的神采。 澹台瑶目光凝重，想起前世的一句诗文，佳人一舞剑器动四方。 无论是合欢弟子，还是旁派来观礼的人群，眼中都带着惊艳。无论是澹台瑶盘膝抚琴，还是陈莺舞剑翩跹，都令旁人心动神往。 这是何等的场景。 百年难见的美人儿，无间隙的配合，精绝天下的琴与舞。 这俩人儿，仅得其一便甘愿为她隐居深山，再也不愿让世人得见，唯恐沾惹到世间种种污秽。美人儿如此斯。 场外。 位置显眼的华衣男子眼中包含欣赏，嘴角不由勾起。心中只觉得不虚此行，那个婚约，也第一次令他感到欢喜。 侍者为他面前的酒樽添酒，北御水举杯饮尽，窈窕神女颜，如此美景，当浮一大白。 舞步下。 陈莺闭上了眸子，一阵北风吹过，荡起两人青丝与衣摆。 愈加寒冷了。 冷的刺骨。 天地间的神色仿佛凝固，只有冬日才能得见的东西出现了。 雪。 下雪了。 片片雪花从天而降，铺满地面，范围并不是很大，仅在平台周围，四周银装素裹，大雪飞扬中，陈莺眸子顿然睁开。 舞步越加柔顺了。 手中跨海带着凌厉的锋芒，陈莺周身却没有一丝杀气。或者说，这些无形中的压力正压在澹台瑶的心头。 或许是嫉妒，亦或者是不甘。 说真的，陈莺再过绝色也不可能引起澹台瑶的任何波澜，不是自持正人君子，而是以她如今的身体，虽然会对貌美的女子感到好感，却不会引起心动。 只是一种单纯的欣赏。 如果这种欣赏遇到了敌意，也就消失不见了。 还在舞动，一曲很长，水蓝色衣袖飘荡，在漫天雪花中越发的显眼，越发的动人心魄。对澹台瑶来说，这的确是一种挑衅。 更何况，陈莺全身的杀气都在向着自己袭来。 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因被身体感染而越加的多了几分女孩的心思，澹台瑶如今或许还带着男人的大气，却的确有了女孩的小心眼。 再不用说，对方是个不低于自己的美人儿，而且，隐隐的还要优秀几分。 在同样的资源下，陈莺比澹台瑶的天赋要低一筹，却比澹台瑶的修为更加高超，连意，也领先了一步。 澹台瑶在入门前，可就已经有了筑玄二转的修为。 你要比。 我岂会退？ 琴音突然变了。 改弦更张，犹如金戈铁马，让人惊叹，《梅花引》竟能如此激昂。 此时雪花已经硕大，竟是能够遮挡人的视线，却又能让人清楚看到场中的两女，对比下，即使是天地奇景也是不敌。 陈莺旋转身体，清冷的眸子数次直视澹台瑶，两人的对战，早早的便已经开始了。 澹台瑶无论是觉悟，还是行动，都落入下风。此时心中明悟，琴音勾动玄气，膝下一株青苗探出脑袋。 生长的急速，瞬间成型，再又花开，在凛凛寒风中，多多梅花傲然怒放。 争锋，开始了。 ——闻道梅花坼晓风，雪堆遍满四山中。 远处。 叶如珊眨了眨眼，心中暗赞，这个笨拙的小师妹，终于反应快了一点。当下扶唇轻笑，带着满意的神色，越加的欣慰。 长大了呢。 ...... 对持中。 说不上谁更优秀，两个倾城的美人儿开始了她们之间的争锋。麟角清晰可见的雪花落满了盘膝的澹台瑶的乌发。 琴音不断，澹台瑶轻吟，“将军与美人儿，不许人间见白首。”音落，梅花脱离树枝，片片飞舞，密集的竟是遮挡住了雪花的飘落。 陈莺眼中锋芒一闪，粉色樱唇微启，“墨染白衣不足惜。”地灵器跨海止戈，腰肢轻动，剑指苍穹，风更猛烈了。 卷起满地白雪，白与粉交织，两人互相对视，突然，同时一笑。 谁奈何谁？ 动。 白皙的柔荑拨动琴弦，凌厉的剑锋划破虚空。像是九天而落的谪仙，在风中飘动的衣摆与青丝皆带着出尘的气质。 ——安得倚天剑，跨海斩长鲸。 地面结冰了。 从陈莺赤裸的脚下开始，向着澹台瑶蔓延。 咔嚓。 咔嚓。 碎冰声不绝，即使是澹台瑶，也觉得刺骨了。此等情形，场外无数惊呼响起，这个时候，任谁都知道场中的变故。 谁都不会在天真的以为这两个可人儿是在献礼。 她们，是在争锋。 少年们因澹台瑶的无处可退提起心神，略喜陈莺的少年们则是带着喜色。北御水带着兴奋，手指有节奏的扣着面前的桌面。 身为皇子，从小到大，形形色色的美人儿他见过不少，他也自忖不是眷恋美色的人。可这种美人，他还真没见过。 比之北御水以往喜欢的战场，他更喜欢看自己的未婚妻一舞惊艳天下。摸着下巴，北御水自言自语道：“性子这么野，不好管教呢。这么玲珑的身段，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起舞？嗯，要看管好呢，以后，只能在我自己面前跳。”说着，他看向抚琴的澹台瑶，暗叹，这两人或许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不过，“即使是女人，也不行。我，会吃醋啊！” 在凝冰的威胁下，澹台瑶严阵以待，不敢有丝毫松懈，不仅是自己的不甘，更加上不愿意在不下于自己的美人儿面前服输的心思。 不再有丝毫的保留。 身旁再次探出青苗，生长完毕，再次开出无数梅花。 一曲卷起千层雪。 薄冰碎裂的声音竟是与琴曲琴瑟和鸣，没有丝毫的违和，让人不由感叹，在琴之一道，澹台瑶可谓是得心应手。 攻势被澹台瑶瓦解，陈莺并不失望，反而在心中提起几分喜意。若是一开始便败了，那自己期待了许久的一战—— 岂不成了笑话？ 跨海忽动，大雪如影随形，水蓝色的身影疾步而出，风雪迷乱遮挡视线，那人影引所有人睁大眼珠，不想放过她的一丝美妙。 凌厉却又柔和的气势突然翻转，跨海携带着滂沱的杀意，剑刃上凝出数丈冷冽的剑芒，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无尽的寒冷袭向澹台瑶。 澹台瑶嘴角上挑，望着眼前的剑芒卷雪，正如陈莺手中的地灵器命名的诗词一般，那剑芒纵横无有匹敌—— 这一刻。 下战书的美人儿与接战书的美人儿开始交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