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江上美景仙音
江上升明月,朦胧清辉里,青山隐隐翠翠,涟漪闪闪荡荡,渔火星星点点,水声悠然,天地苍茫,寂寂寥寥,人无寐! 柳放,苏那柔,叶醉秋,关媚,萧水寒,龙小默,萧奇俊,楚甜,苏夫人......他们雅兴大发,全无睡意,悉数都在甲板上围桌而坐,饮美酒,赏明月,听风吟...... 官船庞大而平稳,三十六名水手奋力划桨,船长大人亲自监督导航,男性粗浊有力的呼吸声在静夜里分外雄浑激壮,谱写另一种淳朴的美好人生。 大家酒酣耳热,关媚媚眼如丝,面纱在夜风里微微轻扬,媚声刻骨,斜睨着柳放呢哝软语:“柳放,如此良辰美景,你何不为大家弹上一曲以助酒兴?” 柳放颇有些无奈的放下酒杯,这个关媚,真是大麻烦,刚想起身去取古琴,叶醉秋已倏地站了起来,大声道:“我来,你想听曲,我弹给你听。” 话声中已去舱内取来了古琴,关媚也由得他,反正只是听曲,虽然略略有些失望,但儿子就是儿子,也不能令他难堪。如果换做别人,她不扔到江里去喂鱼才怪。 调好琴弦,叶醉秋临风而坐,绝美的容颜在冷媚的月光里莫名吸引,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全集中在他的身上,叹羡而不自知。 琴声低婉忧郁悲伤,叶醉秋边弹边唱,竟然是前朝古人潘岳的《悼亡诗》—— 荏苒冬春谢,寒暑忽流易。 之子归穷泉,重壤永幽隔。 私怀谁克从?淹留亦何益? 僶俛恭朝命,回心反初役。 望庐思其人,入室想所历。 帏屏无仿佛,翰墨有余迹。 流芳未及歇,遗挂犹在壁。 怅恍如或存,回遑忡惊惕。 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 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 寝息何时忘?沈忧日盈积。 庶几有时衰,庄缶犹可击。 歌词大意是:时光流逝,冬去春来,你去了碧落黄泉,层层土壤将我们永远隔绝。我自己也很矛盾到底走不走呢,想留在这里,但是你已经不在了,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呢?勉强遵从朝廷之命,转变念头,返回原来任职的地方,看着我们共同居住过的房子,走进去就想到了你以及和你的种种过往。可是,在罗帐、屏风之间再也见不到你的倩影。可是墙上挂的你的笔墨遗迹,婉媚依旧,余香未歇。恍惚间,你还在我身边,直到看到你的遗像在墙上挂着,才省起你已经离开我了,心中怅然若失,还有点惊惧。我们就像翰林鸟一样,现在我却形单影只;好似在小河里一起遨游的比目鱼一样,你的中途离开让我再再难以前行。冬去春来,寒暑流易,你去世忽已逾周年。又是春风袭人之时,檐下晨溜点点滴滴,逗人哀思,难以入眠。深沉的忧愁,何时方能消却?如同三春细雨,绵绵无休,盈积心头。要想使哀思衰减,只有效法庄周敲击瓦盆了。 叶醉秋的声音是那么的清越干净,婉转空灵,磁性吸引,简直比天上的仙籁还仙籁,深深穿透灵魂。那深沉的悲伤竟令在场所有的人都为之动容,深深感染,泪沾衣裳,唯有关媚皱起了眉头,媚眼里闪着隐忍的怒火恨恨瞪着儿子。这个逆子,真想不到直到今天他还如此深深眷念着那个早已死去多年的下贱女子,真是冤孽,可恨可恼。 一曲弹罢,大家久久都不能回神,沉侵在莫名的忧郁中,暗暗伤怀。夜鸟停飞,沉鱼露面,就连那划桨的水手们,无形中也都放慢了速度,几乎再也划不动手中的木浆,竟仿佛都被悲伤感染,再也无力欢乐。 关媚重重哼了哼,不悦的举杯一饮而尽,“啪”的一声重重放下,沉声道:“如此美景怎么弹这么忧伤的曲子?真是被你糟蹋了一片好光阴,柳放,你来弹,弹一些愉快舒心的曲子,切莫辜负了如此明月如此夜。” 不待柳放反应,苏那柔突然笑盈盈的冲着楚甜道:“小王妃,听说你吹得一手惊天动地的好埙,不知道我是否可以荣幸的请你为我们大家吹奏一曲?我真的好想听听你们黄金王国的小曲,不知道和我们这的乐曲有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她这样一说,倒是勾起了大家的好奇之心,不由都望向了楚甜。对呀,这黄金王国的乐曲又是什么样的呢? 楚甜浅笑盈盈,秀丽的小脸上一抹淡淡的轻愁却掩也掩藏不住的痴痴望着叶醉秋。这么美妙的歌喉,这么绝美的容颜,这个叶醉秋何以这般的动人? “叶醉秋,你弹得真好,唱得真好,不如我们挑一首大家都会的曲子,我和你合奏一曲如何?” 她没有回答苏那柔,却柔柔的向叶醉秋发出了邀请。萧水寒却突然一敲筷子,大声嚷嚷道:“不错不错,这个提议不错,柳放,你不是琴笛箫瑟样样拿手么?不如你吹笛,叶醉秋弹琴,楚甜吹埙,你们三人来个大合奏怎么样?也好叫那些不知高高低低的人开开眼界,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高人,可不是那种抛抛媚眼,发发嗲就可以比拟的。” 他这番话夹棒带刺的就是想损损关媚,心里虽然惊艳于她的美貌,内心也蠢动不已,可嘴上就是要刺激刺激她,这个霸道的关媚,一路上没少受过她的气,打是打不过,却要图个嘴巴快活。 关媚眼神一凝,本想发飙,但听得他邀柳放吹笛,不怒反笑:“好提议,你们三人合奏倒也是稀奇少见的一桩美事,这江上美景良宵夜,想来会因为你们而增色不少,柳放,你就恭敬不如从命吧。”一双媚眸无限深情,若隐若藏专注凝视。柳放脸上的那抹微微笑意和淡淡无奈,何其打动她的心?这个冤家,你为什么不会为我而动情?难道你真是王女草的克星?可我偏不信这个邪,我偏偏要将你俘虏,让你心甘情愿臣服。 苏那柔瘪瘪嘴冲萧水寒翻了个白眼,这个大白痴,她明明就是不要柳放为关媚表演,偏偏这个臭小子嘴多话快,真是超级讨厌,欠揍。 大家都兴致高昂的瞅向柳放,甚至那些水手们和船长也都眼巴巴的朝这边望着,这单调寂寞的夜会因为他们而不再苦闷,甚至变得非常生动起来。 柳放目光一一扫过这些眼巴巴望着他的人,不由轻叹一声,举杯轻酌一口,缓缓道:“我虽然也想和他们合奏一曲,可惜身边无笛,怕是要令大家失望了。” 众人果然都有些失望,这翩翩佳公子,谁不想一睹他的多才多艺?
唯有苏那柔暗自高兴,死关媚,臭关媚,就会欺负她的柳放,偏不叫她如愿以偿。 哪知那船长突然走了过来,恭敬地施了一礼,献上了一支长笛,眼里散发着炽热的光芒,颇有些兴奋道:“这位公子,我这里有一支长笛,你看看是否合适?我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喜欢对着这滔滔江水吹吹小曲,以解烦忧。” 略略有些诧异的站起身,柳放接过笛子,礼貌地回施一礼,含笑道:“有劳费心,既然先生有笛,那我就只好借来献丑了。” 那船长笑着退去,苏那柔望着他的背影,真恨不得一脚踢他下船喂鱼,这个多事的死老头,跑来献什么笛子?瞧那关媚得意地,啊,真是气死了,死老头,死老头。 楚甜取出随身携带的陶埙,盈盈坐到叶醉秋身边,柳放也走过去随意的站到他二人身后,就着河灯月色,临风凭栏,轻轻道:“叶兄,不知我们要吹奏什么曲目呢?” 叶醉秋略一沉思,有些迟疑,不确定道:“高山流水如何?这首曲还从未用埙,笛,琴来合奏过,不如我们今天别出心裁,大胆一试可好?” “好,就高山流水。”楚甜兴奋的一口答应,她自小就对音乐有天赋,是以什么都难不倒她。柳放自幼过耳不忘,琴棋书画样样皆精,倒也不觉得为难。于是他三人便在这官船二楼的舱面上,星月满天的夜空下,河水滔滔的江面中演奏起名曲《高山流水》来。河风吹得他们衣袂飘飘,发丝飞扬,白衣,蓝裳,红裙,一个弹琴,一个吹笛,一个吹埙,交织成一幅绝美的惊世图画,为人世间谱写动人故事。 琴声温婉幽雅,埙声古朴浑厚,笛声脆啭悠扬,三人技艺高超,虽是首度合作,却神奇的,传奇的将这首《高山流水》演绎的淋漓尽致,美妙动听,惊天地,动鬼神。在那沉静的夜里莫明的沉醉了所有人的灵魂,竟仿佛连滔滔江水都已静止,河神呆呆痴迷,天地一声,唯有《高山流水》! 一曲既终,所有的人在良久后回神,都奋力鼓起了手掌,大声叫好,那船长和水手们也都放下了船桨,鼓掌欢呼,竟连划船也都给忘了。 突然一阵大笑声响起,一大片的鼓掌声在暗夜里仿佛擂鼓似的响彻黑夜,一个高亢雄浑的声音倏然响起:“好,好听,太好听了,妙呀,真是妙极了,我们这帮粗人听了也是心动不已呀。” 大家顺声望去,这才发现江面上竟不知何时多出了几十艘小船,每艘小船上都约莫站有三十多个汉子。船灯映影下,这些汉子的腰间都斜挎着大刀和虎抓钩,流露着匪气。不知不觉间,竟已在江面上形成了一个包围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