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围魏救赵
幽州，清苑。 幽州大将郑景济嘱咐步军快速回援，自己则带着五千骑兵先行一步，直奔清苑而来。一路人困马乏，终于在战马快累倒前到了清苑县界。在一条小溪边，郑景济举手示意部队停下来，望着起伏的丘陵说道：“下马吃点干粮，让马也休息一下，喝点水，过了这片丘陵就到清苑了，咱们不进城，直接奔涿州。” 士兵陆续下马，赶紧拉着战马到溪边饮水，很多士兵的水囊已经空了，纷纷在溪水中将水囊灌满水，一边从背上掏出干粮自己吃，一边喝着清冽的溪水。 正在此时，一通鼓响，羽箭像蝗虫般射了过来，埋伏在树丛中的神策军将士一边射箭一边杀了过来。 郑景济一看情况不妙，翻身上马，就地指挥幽州兵反抗。但是，此时绝大多数战马却像醉汉一样，走路打晃站立不稳。郑景济心中一震，一看就知道溪水被下了毒，战马此时已经失去了价值，赶紧又命令士兵下马步战。片刻间，官军已经放完羽箭，挥舞着长枪和大刀冲了上来。 幽州军很多士兵因为也喝了溪水，此时忍着腹内绞痛，抡着马刀踉跄着投入了战斗。 这已经不算是战斗了，简直就是屠杀，幽州兵见势不妙赶紧挑选看起来没问题的战马夺路而逃，可是，刚冲过一座土坡，迎头就碰上了义武军大将杨荣国带着二千骑兵等候多时了。郑景济也是幽州大将，知道此时要么硬冲过去，或许能有一条活路，要么下马束手就擒，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瞬息之间，郑景济把心一横，大吼着率领残兵败将们冲了上去。经过一番拼死搏杀，郑景济带着不足百人成功突围，所属五千骑兵可以说是全军覆灭。 逃进清苑城的郑景济一看，清苑城守军还不知道官军以经到城外了，居然没做丝毫防备，一边骂一边命令守城的士兵赶紧关闭城门，防备官军乘胜攻进清苑城。 捡回一条命的郑景济见到清苑县令后二话不说，抡着马鞭把一肚子的气都撒在了县令身上，要不是部下拼力拦着，清苑县令肯定会被活活打死。看着遍体鳞伤的清苑县令，此时的郑景济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问道：“清苑城有多少守军？” 清苑县令也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和脸上的血迹，支吾着说道：“一千步军，二百骑兵。” 郑景济看着浑身血污的县令说道：“现在你可以回去疗伤了，清苑城现在交给我。”说完，对身边的亲兵说道：“赶紧从侧门出城，绕路到魏州去给冀王送信，就说我军误中敌人jian计战败了，请求冀王务必亲率大军回来驰援。” …… 李晟令士兵清理完战场，统计了此战的战果，对杨荣国说道：“杨将军，此战大胜，朱滔一定会亲率大军来驰援，我带神策军去围清苑城，你在这里阻击援军。” 杨荣国说道：“李大夫，您此时去攻打清苑城，三日之内如果不能攻破，幽州援军很有可能就会到了，那时岂不是腹背受敌？” 李晟点点头说道：“我何尝不知，但是如果我们就此撤出战场，就不能吸引朱滔和幽州军回援，魏州那边的压力就不会减轻。只有把朱滔调回来，魏州那边才可能扭转战局。” “那大夫岂不是将自己置入险境吗？” “李晟累受皇恩，如今局势险恶，正是我报国之时，怎能只顾考虑自身安危呢？只有神策军在这里牵制住幽州军，陛下才好统一谋划。如今河朔如果战败，陛下遭受的打击太大，恐怕今后再也没有削藩的雄心了。” …… 幽州一万步军也是一路星夜兼程地往回赶，在清苑县南面，他们终于到达了这次行军的终点。杨荣国的二千骑兵以逸待劳的等了近两天才看到了疲惫的幽州步军，杨荣国的脸上露出了狞笑，他一声令下，自己率先挥舞着马刀冲向了这些叛军…… …… 魏州。 朱滔惊闻自己派回去的一万五千人马全军覆没，心痛之余脸上露出了狰狞的杀气，赶忙叫来王武俊和田悦商议。 王武俊一听就知道此时朱滔是肯定要帅幽州军回去的，心中一盘算，朱滔此次出兵共计三万五千人，惬山被刘怀光偷袭损失了一千人多人，前几天郑景济带走了一万五千人，剩下的人已经不足二万人了，如果朱滔一撤，驻扎在魏县的河东军等很可能会反扑魏州。如今田悦的魏博兵经过几场恶战，战力强劲的老兵已经所剩不多，到时候自己手下的恒冀人马就会成为守卫魏州的主力。王武俊越想越觉得在魏州替田悦玩儿命不划算，就对朱滔慷慨地说道：“冀王不用着急，恒冀军任由冀王调遣，寡人愿意随冀王一起驰援涿州，将李晟和神策军消灭在清苑。” 朱滔听了很高兴，因为毕竟一万五千人就这么被灭掉了，可见李晟和神策军的战力强悍，朱滔自己并没有必胜的把握。王武俊的一万五千人无论从人数上还是战力上，都是目前四镇中能派出的最强兵力，尤其是王武俊麾下的骑兵，对阵朔方军也略胜一筹。于是朱滔高兴地说道：“有赵王鼎力相助，孤必将让李晟在清苑死无葬身之地。” 田悦一听可急了，赶忙说道：“冀王，李晟的神策军区区万人，在二位大王面前不堪一击，万万不能将赵王的兵马也带走啊。马燧、李怀光等人的五万大军一直对魏州虎视眈眈，如果二位大王把兵马撤走，官军必然会来攻打我魏州，恐怕大王还没到清苑，魏州就被官军攻占了。” 朱滔听了面有不悦地说道：“魏王多虑了，想那马燧等各路兵马听起来是五万人，可那也是五万张嘴呀。孤王得到准确消息，上次大败，他们的粮草辎重尽毁，光五万大军的粮饷对朝廷来说都是难以筹措的大问题了，如今他们就驻扎在魏县，离这里不过区区几十里路，如果真有能力进攻，何故最近一段时间一兵一卒都没有派到魏州？” 王武俊听了朱滔的话，心中暗想：朱滔话里的意思就是想让自己带兵跟他走，一旦官军攻过来，魏博确实难以独立承受，可朱滔就惦记着自己的涿州，根本不考虑魏博，看来此人实在自私，关键时刻肯定不能指望他帮自己。加之李晟和张孝忠前次解了赵州之围以后，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放了自己的儿子一条生路。这次二人统兵并没有合力攻打恒冀二州，反而舍近求远的去攻打涿州，这分明是有意向我示好，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反正不管是朝廷的意思还是李晟或张孝忠的意思，等到了清苑和他们交战的时候，自己也要留些余地还了这个人情。王武俊心中这么想，嘴上却说道：“我看魏王所虑也不无道理，不如冀王以盟主身份给淄青的齐王写封信，让齐王出一部分兵来帮助魏博。” 朱滔也连忙说道：“对呀，还是赵王的主意好。前次你魏博大将崇庆带兵帮齐王解了郓州之围，今天正好让他出些兵来协防魏博，孤这就给齐王写信，让他速派二万兵马来魏州。” 田悦看到朱滔和王武俊二人一唱一和，知道再说什么也没用，只好接受二人的建议，等朱滔写好了信，派亲兵骑快马持信直奔淄青李纳那里去求援。 …… 朱滔和王武俊大军在经过王武俊的辖区时，王武俊对朱滔说道：“冀王，寡人心里越来越不踏实，如今恒冀二州的精锐都在寡人手下，一旦马燧等人分兵尾随我们身后，突然袭击寡人的恒冀二州，寡人的世子既无统御全局之才，手中又无精兵，恒冀失陷必在旦夕之间，那时冀王和寡人前有李晟张孝忠阻截，后又马燧派兵追击，岂不是将陷入险境？” 朱滔听了也不禁有些担心，真的害怕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境地，说道：“那赵王就分一部分兵留给世子，帮他守住恒冀，毕竟恒冀稳固，没有后顾之忧，孤与赵王才能全力攻打李晟。” 王武俊等的就是这句话，马上说道：“还是冀王想的周到，必须保证此行没有后顾之忧才好。而且据斥候打探的消息，李晟手下不过万人，这样，寡人善于带着骑兵冲锋陷阵，手下的步军动作缓慢，只善于守城攻坚却不擅野战，不如把步军留下守住恒冀。” 朱滔算了一下人马，自己这边还有二万多兵马，对付李晟的万八千人应该没有问题，于是点头说到：“赵王如此安排甚好。” 于是王武俊马上传令，让自己的一万步军留在恒冀，剩下的五千骑兵跟着自己继续赶往清苑。 …… 清苑。 李晟派一部分佯攻清苑城，声势不小，动作却不大，实际上却派人到唐水掘开河堤引水将清苑城围住。清苑城守军本来就不多，守城尚且不够，更无法出城与神策军厮杀，此时为了防止河水进城，郑景济急忙让清苑县令召集百姓堵住城门，防止大水灌进城门。郑景济站在清苑城头看着城外一片汪洋，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得意，对手下人说道：“李晟本想用水迫使我们投降，可是他却忘了，大水淹了清苑城，使这里变成孤岛以后，神策军反而无法攻城，这几日我们到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李晟看郑景济被大水困在清苑城内，估算着朱滔也快回来了，就和杨荣国商议，在清苑南设伏，先给朱滔一个下马威，而且作战宗旨就是主要攻击幽州军，能避免和恒冀军正面冲突就避免，目的无非是把李泌的计策进一步贯彻，加速分化朱滔和王武俊。 …… 朱滔和王武俊一路快马加鞭，眼看着离清苑越来越近，朱滔遥指着前方几座丘陵对王武俊说道：“前面那几座土丘就是白楼，过了白楼马上就到清苑城了。孤的幽州西、北多高山，只有幽州东、南是沃野良田，前面的土丘，在清苑当地人眼中都算是山了。”说完，笑着纵马往前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