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两两相见与梁之故人
回到河内，苏护令五百卫队护送唐辉的灵柩回去安葬。同时，苏护又向魏王发告急文书，希望他为河内增兵，毕竟现在的任务除了抵御南梁，还要平叛白水蛮。 九离苾问苏护：“先生，你是真的打算屠城？” 苏护微笑道：“那不过是说给他们听的，征伐数年来，我攻下的城池已有百余，何曾做过如此暴虐之事？天下纷乱，错在首领，和那些百姓并无干系，我又哪里忍心将心中仇恨强加到这些无辜人的身上？” 九离苾点了点头，对苏护的仁德表示钦佩，“那先生打算如何处理白水蛮族？” “我想白水蛮人的叛乱必是受了南人的挑唆，而且他们本来就是南人，一贯瞧不起北境的胡族，如果他们愿意走就走吧。只是，东雍之地是必须要收回的，那些愿意留下来战的，我就跟他们战，那些愿意留下来生活的，我就分给他们土地。来去自由，我可以让他们离开，也可以让他们留下，却不允许留下来的人叛变。” 白水蛮族内，众人见族长人事不省又失了一颗眼睛，心有离乱，有人愿意投梁，有人愿意留魏，正争论间，一名白袍下将持刀闯入大堂，这人正是乌腾秋的儿子，他看着眼前的这些族人器宇轩昂的说：“我们的先祖生于白水，我们的血脉也尽是南国的血脉，现在还有什么好争论的呢？！” 议事大厅内，瞬间哑然。 一名中年头领这时说道：“先祖自避乱东雍，百年以来，多受魏国庇佑，他们赏赐给我们土地，又慰劳我们牛羊，如果我们这样离开，未免太过无情了吧。” “魏国将我们安置在两国边境，不过是在利用我们抵挡南梁的人。我们就是南人，怎么能够被北人驱使去杀害自己的同胞呢！”那个少年抽出宝刀直接将身前一个案几砍为两段：“东雍难守，今夜就南渡，若有人留下，就与此案同！” “这难道也是族长的意思吗？” “正是！我们的信使已经前去南岸寻求救援，也许今夜就会有消息，如果南人带着船舰来接应，我们便离开此地，重回故土。你们不要在这里做些没有意义的争吵了，赶紧去回家收拾收拾，也许，运输我们的船舰的很快就来了。” 小将说完，看也不看这群族人，直接走出了议事大厅。他的那位族长父亲还没有苏醒，他贸然冲进来也不过是为了泄愤。在他看来，南人回到南国根本就是天经地义，这又有什么值得争论的呢？虽然他的父亲乌腾秋还没有醒来，可是他知道回到南国一直都是他父亲的追求。而且，这一箭之仇，早晚都要报。 当南梁的船舰绕过雀仙水阵来到东雍之时，已是两天之后，这时天已大亮。早就整装待发的白水蛮人扶老携幼，纷纷登上船舰。百年辗转，重回故土，这些生于东雍又长在东雍的白水人并没有多少兴奋。故乡，他乡，他们早已分不清楚。 巡防的魏军向苏护报告说南人的船舰已停靠东雍，苏护料是接送白水蛮人的船只，就淡淡的说：“还是让他们走吧。” 一名领军校尉说道：“刺史大人，我们若乘此机会掩杀过去，不但可以斩杀那些叛变的白水蛮族，还能劫掠南人的船只。您为什么不去呢？” 苏护摇了摇头，“那是人心所向，没法强求。让他们去吧，不要阻拦。” “他们若是回了南梁，必然就成了我们的敌人。这样不就是削弱自己的力量，壮大敌人的力量吗？” “若在相遇，我绝不饶他们！”苏护厉声说道。 尽管苏护下令放走白水蛮，可是自己还是乘坐一叶扁舟在雀仙阵中穿梭驶向东雍。 梁人的几百艘船舰载着白水蛮人，正顺流而下，看上去浩浩荡荡，颇为雄武。 苏护将船泊在阵中，静静的看着那些载着白水蛮人的船舰在眼前经过，心中也要感慨。其实，如果可以，他也想把这些人留下。 这时，船队中，一艘更大的船舰驶了过来。远远看去，只见一名将军，威风凛凛，手持画戟，傲立船头，看上去颇为飒爽。 待那船舰行到近处，苏护再定睛看，忽然楞在那里，他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那位将军看，忽然大声喊道：“孟度！” 站在身旁的九离苾惊讶的问道：“先生认识那位将军？” 苏护没有回答，只是让划桨的士兵将小舟驶出雀仙阵，追向那艘最大的船舰。 “不行，绝地不行，那样太危险了！”九离苾急忙制止道，“我们只有一艘小船，若是追过去，乱箭之下，必然九死一生。” 苏护这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叹了一口气，依旧不可思议的看着船头那个将军，自语道：“莫非当日他真的斩杀了那条恶龙？” 当时，梁军船舰从雀仙阵外驶过，就有士兵来报说，魏军的一艘小船沿河追了过来。孟度惊讶，再转头看，果然见一叶扁舟顺流而来。 大都督孟度料那魏军小船上的人必知破阵之法，正要下令派人去活捉，可是在看那船头之人，只觉心头猛地一震。 “座主！”孟度忍不住喊了出来，可是黄河涛涛，他的喊声很快就被涛声淹没了。 孟度从船头跑到船尾，就是为了将那穿上的白衣之人看个真切，可是船舰随着河水顺流的太快了，而那艘小船竟又停止追击，泊在了阵中，眼见距离越来越远，孟度立刻陷入一片深深的感伤。 孟度一阵恍惚，那真的就是失散十年的座主吗？！ 回到刺史府，苏护依然在回想，他迫切的想知道那位将军到底是不是孟度——那位在渡江时为了自己跳入江中搏杀恶龙的门生。 角念见苏护与往日不同，有些担忧的问道：“先生这是怎么了？” 苏护讪然一笑，“看到一个人，大概是我的故人。” “在什么地方，你为什么不把他带来府中呢？” “我是在黄河里见到他的，他是梁人，他的船舰载着白水蛮人正从东雍退去悬瓠！” “那便是梁之故人？！”角念也是惊讶，“先生不是自凉入秦的吗，什么时候又成了南梁的人？” “我本来就是南梁之人，只因家族出了祸事，才避难去了凉国。后来凉国覆灭，我被秦人带去了枹罕，这才遇到了司直霍尚，也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