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短刀长兵与忠贞不苟
苏护领百人卫队进入库莫奚，行走几十里，眼前便只见山脉连连，而少有人户。现在已经入秋，天气微凉，层林尽染，色彩变换中，别有一番异域的风景。 使节像个本地人一样介绍说这山叫做太沵山，方圆千里，向北便直接贯入乌洛候国。又说这一脉山峰无数，庆幸的是山谷相连，路途倒也算不得崎岖。 至于库莫奚这个国家，使节只解释说鲜卑慕容氏占据辽东后，不断扩充燕国，就把曾经的人户赶进了太沵山中。这些人自然繁衍，自成一脉，而周边诸国的军民若是犯了罪过，也会携家带口的钻入深山避难。久而久之，这里的人丁也算多了起来，并建立了这个叫做库莫奚的国家。 只是库莫奚人住在深山，又远离中原，没有诗书教化，渐渐也就成了蛮族。时节又说库莫奚甚至比契丹一地还要穷苦，只要稍微赐给他们一些好处，他们就会一生感恩戴德，甚至为你卖了性命。 “如果这样的话，库莫奚人还是很好的。诗书的教化只是劝恶从善，而那些原本就有善心的人则无需教化，若此，他们只要按着自己的本意去做，那便是善举了。” 乌国使节点头称是。 一路风餐露宿，又见过无数虎豹狼虫，好不容易到了山中的一个村落，苏护决定在这里歇脚两日。连日奔波，很多兵士都已苦不堪言，战马也多露疲态，如此下去，行军的效率会更低。略作休息，或可一鼓作气，多行一些历程。毕竟，山路是要更加难走一些。 正如乌国使节所言，库莫奚民风淳朴，见有外人远道而来，即便是自己穷苦伶仃，也要热情款待。 村中居民多为猎户，平日口食也只有山中猎物。而现在是秋季，山中果实也多了一些，至少在食物上显得不是那么捉襟见肘。 苏护将百名兵士分散到各户之中，又将携带的盐巴和干粮分发过去。本来苏护还想将携带的钱财留给村里的族长，可是他们却说金银珠宝在这里并没有什么用。苏护于是又将给乌洛候国国王准备的锦帛送出几匹，这倒让那位年近古稀的族长大喜过望。 苏护对山水多有喜爱，留在村落里的第二天，他就带着九离苾和两名兵士登山游玩。听族长介绍说村南那座小山虽然不高，却是一座灵山，传说中的三角神鹿也只在那座山中出现过几次。 为了防备山中的狼虫虎豹，族长又从村子里挑选了两名最为强壮的猎手做向导，带着苏护一行人去爬山。 临出行时，苏护见九离苾还带着自己的长槊，就说道：“我们只是去登山游玩，不会有什么凶险，那么重的槊就不要带了。” 九离苾犹豫了一下，“还是带上吧，如果真的有大虫呢？” “山中多木，只需短刀，何须长兵？！带了怕也累赘。” “若有变故，九离苾不一定能永远在主公身边护卫，但这把槊应当可以。”九离苾说完，扛着长槊率先走向那座小山。 苏护哂然一笑，既叹九离苾的木讷，又服其忠贞与不苟。 小山虽然不高，却是丛林茂密，几个人沿着山脊上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向上攀爬。山谷中不断的回荡着野兽的吼叫，树林里则是百鸟争鸣，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看上去，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 小山确是不高，不消一个时辰，几人已经爬到山顶，纵观远方，薄云雾霭，氤氤氲氲，千峰交错间，缥缈如人间仙境。 驻足片刻，享受那难得的平静，整个心境也随之舒缓下来。 这时，山腰处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虽然那些丛林的树冠彼此相连，可是那间或露出的间隙里，还是可以清晰的见到几十个身影在穿行而来。他们的目的必然正是山顶上的这群人。 苏护冷笑一声说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了。” 苏护从九离苾手中接过长槊，看着自己的侍卫笑着说：“你知道今天会有祸事？” “不知情，我带着您的槊，只不过是做了一名侍卫的本分。出使的前一夜，赫连冲来找您，我就已经猜到其中的缘由。尽管他不让我听你们的谈话，但我却并不傻。”九离苾说完，也握紧自己的长枪，紧紧的盯着那一片林中的黑影。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魏王赐你这样一个侍卫，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啊。”苏护虽然谈笑，可是目光也是始终注视着那片林中的动静。居高临下，这现在差不多是他仅有的一点优势。 “你们两个人回去吧，这里的恩怨与你们无关。”苏护转头对着那两个族长派来的猎户说。 他们两个人只是摇了摇头，从背后的箭囊里取出箭，非常熟练的搭在弓上，看也不看的朝着那一团向山上爬行的黑影射了过去。 “啊！” “啊！” 随着两身惨叫，那一队人似乎像是收到了指令，纷纷加快速度朝着山顶钻了过来。 又是两箭破空而出，又是两身惨叫，苏护忍不住为这两名猎手称赞。 当那一队人死死伤伤，冲到跟前的时候，却还有三十多人。而这时，那两名猎手的囊中之箭已经被射光了，取而代之的两把木柄猎叉。 苏护见他们皆是魏人装扮，就已经猜出他们一定是尾随一路跟过来的。可是他又见其中几人分外熟悉，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那一队人将山顶的五人围住，一个头领模样的人站出来，怒气冲冲的对着背着弓箭的那两名猎户说：“刚才是你们放的箭吗？竟然折杀我十来名兄弟！今日，你们就陪着那位魏国的丞相一起去死吧。” 苏护听那声音，立刻恍然，这其中十来个人分明就是拓跋攸为扶桑王时招募的轻侠。在苏护跟随拓跋攸北伐柔然的时候，拓跋攸门下的几十名轻侠皆随军征战。虽然他们在兔园江畔一战失利而随着拓跋攸逃去了扶桑，可是苏护并没有将他们完全淡忘。特别是那个叫做潘彰的轻侠更是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那些箭是我让他们放的。”苏护凛然说道：“你以为就凭你们这些人就真的能够杀死他们？当日在兔园江，你们还不是跟着拓跋攸跑去了扶桑？” “将军记性倒是不错。不过今天，我们不是为那个废帝来寻仇。而是另外有人出了重金。”那个头领恶狠狠的看着苏护，甚至想一口将他吃掉。 “和士开吗？”苏护冷笑一声，问道。 那头领微微一怔，却没有回答，“既然死到临头，是谁都不重要了。” 头领说完，带着那三十来人直接冲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