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雄黄与白矾
魏王见到寇谦之，欣然笑道：“天师有方外之礼，不必拘泥君臣礼节，径直入宫即可。” 寇谦之说：“皇上乃万民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臣，谦之虽有方外之礼，却不敢擅越纲常。而且您是北方的太平真君，尊位也在我等之上，礼节却是不可少的。” 魏王听了，心中欢喜，激动之下咳嗽了好一阵，这才又说：“寡人现在身体欠佳，而宫中太医皆是无能，竟然连这样的小病都无可奈何，已经全被我赶出了宫中。” “皇上息怒。在我看来，皇上的病并不是生在身上，而是在心上。” “心上？！这话如何讲？” “诱发病害的原因应该就在皇上的身边。周围的危害除了，皇上的病也就愈了。” 魏王吃惊，“天师的意思是这朝廷中的文武百官和宫中的左右侍卫才是病源？” “皇上为社稷多有劳心，而这几年，天灾常有，人祸不止，故心神难宁，或数日不食，或通宵不眠，愤懑不安而致病起。而为人臣者，不知为皇上分忧解难，只图安逸享乐，置国家危难于不顾，这就使皇上的病情更加严重了。” 魏王声息一口冷气，慨然说：“若真如天师所言，此病如何解？” “欲除此病，当也不难。”寇谦之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金匮，呈给魏王说：“臣按上师所授的炼丹秘方销炼出仙丹十数枚，皇上可试服之。” 魏王激动的从侍者手中拿过金匮，打开来看，只见匮中整齐的排列着十多枚丹药。那金丹也不知是经历什么样的造化，个体通圆，闪着幽光，看上去秀雅饱满，似乎隐藏着天地间的无限玄机。魏王大喜：“天师，这丹药有何功效？” “这丹唤作‘五石散’，是臣闭关两月，用三昧真火销炼而成。不但能提精益神，祛除百病，还能延年益寿，造就无终之身。” “我听说魏晋上流之人，多有服用此药，他好像还叫做什么……” “‘寒食散’。不过，魏晋上流虽然多有服用，大多难得其法，他们只是识了几味灵石，便胡乱配炼。故食五石散者千万有余，而真正成就无终之身的人也就只有赤松、王乔、韩终、张安世和张陵那么几个人。正所谓不得其法，难成其就。” “上师真乃神人也！”魏王对于眼前这位能与神仙进行交流的天师很是羡慕。 “上师曾引荐我与群仙结为徒友。只要遇阴阳两界中的难题，谦之便可询问他们而获得答案。而他们都因服用过五石散开窍而升仙，其中缘由想也不难。皇上应该清楚，石头品性坚固，是因为其中凝结了精华之气。妥善用之，可合五行，有益五脏。这‘五石散’更是凝聚五种天地造化出的灵石，有雄黄、白矾、曾青、丹砂、慈石，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臣在销炼之中，再配以草石之剂，以三昧真火熔炼五十六天，终成此丹。” 魏王感叹，盯着那些丹药的两眼竟然发出光来，他迫不及待的问：“天师，我现在就能服用仙丹了吗？” 寇谦之说：“此丹销炼凝聚天地造化，每日只能服用一粒。服过后，皇上定能神明开朗，精力沛足，病疾也会随之而逝。但是此丹药药性燥热绘烈，内热攻心，皇上须在服药之后穿轻裘、吃冷食、饮温酒，行散于庭院之间，待药性稍惰，再去处理日常。” “这并不难。”魏王说完，已经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颗丹药，他仔细斟酌一番，面露笑意，毫不犹豫的吃了下去。 须臾之后，魏王饮只觉神清气爽，体力倍增，他高兴的走下王座，来到寇谦之跟前，笑着说：“天师所赐，真乃神药啊。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的病痛了。” “魏王当行散，以泻内热。”寇谦之叮嘱说。 “何须行散，我去后宫！”魏王说完，甩着袖子，走向了后宫。 魏王自吃五石散后，性情大变，动辄打骂，暴戾无常，并且时常不来上朝，朝臣问了，中常侍只说魏王在后宫有事需要处理。 苏护本想借着冬天冰封黄河的时机渡过黄河讨伐南梁，却无奈数次上表皆石沉大海。苏护于是带着花弧去紫宫拜见太子拓跋颜。 紫宫后堂，香烟缭绕，拓跋颜、赫连冲、苏护和花弧相对而坐，这时的把盏人已经换成了赫连珊。拓跋颜说游雅夫人有孕在身，苏护听了不知是喜是悲，他希望游雅一定不要生个男孩。子若贵，而母必死，他不希望游雅去死——即便是嫁给了拓跋颜。 此时的赫连珊靓妆娇韵，妩媚华丽，一颦一笑皆楚楚动人。 苏护和花弧只顾喝酒，却是不敢抬头看赫连珊一眼。赫连冲自从回了紫宫，又恢复到之前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即便是在自己的jiejie跟前，也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几杯过后，苏护放下酒杯，看着拓跋颜说：“魏王已经几天没有上朝了。” “我知道。”拓跋颜淡淡的说，“但我也没有办法。父王现在时常精神恍惚，身边的侍卫已经被他杀死了好几个了。” 花弧也是愕然：“这是为何？” “他在几天前曾对我说，左右之人想加害于他。如果有人在他面前行走匆忙，或是言辞慌张，或是喘息不调，父王皆以为他们怀恶于心，执剑杀之。有一次，他在一天里就杀死了三名侍卫和一名来殿里进谏的大臣。” “难道大鸿胪诸葛允是被魏王杀死的？”苏护这才想起不久前蹊跷而死的诸葛允，年不过四十，竟然忽然暴毙。 拓跋颜点了点头，“宫里掩盖了消息，是怕有人乘机作乱。父王变成现在这样子，我说什么他都已经听不进去了。我后来又听那些侍卫父王的宦臣们说，父王近日时常追思过往的成败得失，有时竟整日整夜的自言自语，就好像旁边有鬼物在和他交谈。” 苏护皱着眉头说道：“我在北伐柔然回来后，见魏王虽有小恙，却并无大碍。而现在不过两月有余，竟然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宫中的太医又是怎么说的呢？” 拓跋颜叹了一口气说：“宫中太医早就被魏王赶跑了，现在的他只吃天师销炼的五石散。” “五石散！”苏护顿时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