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水龙阵与雀仙阵

    苏护惊道：“若将此阵用于水战，又有什么样的军队能够抵挡？”

    “入阵必死，无人可挡。”渔人说完，又笑道：“不瞒先生说，先父为魏国水军都督时，曾以此阵在淮水破梁国八万水军。”

    “萧纪？！”苏护脱口而出，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十岁的时候，父王为求一统，誓师北伐，却在南兖大败而归，后来他听说是魏之萧纪在淮水北岸摆阵，破梁军数万。

    渔人有些惊讶的笑道：“真没想到，都过了这么久，还能有人记得他。看来，英雄注定是要青史留名的。”

    “您是萧纪的儿子？”

    “我是萧鸿渐，正是萧纪的第三子。”

    苏护更加惊讶：“可是，您既然是萧都督的儿子，为何要沦落至此捕鱼为生？”

    萧鸿渐长叹一声，悲从中来，“先父虽然是魏王的水军都督，可是平日里刚正不阿，不徇私情，为魏国朝臣所排挤。以至一言之失，而致断头之祸。”

    “这又是为何？”

    “当日，先父以渔网阵大破梁军，魏王正要乘胜追击。先父说‘穷寇莫追，恐有诈’。魏王不听，执意率军前行，以至在寿春镇中了埋伏，险些丧命。魏王归来后，不知自咎，反倒怕人耻笑，将下狱的父亲悄悄处决了。先父在狱中时就很清楚的知道，魏军若胜，性命或许可保，可是一旦败绩，他必死无疑。后来听说魏军败于寿春，囹圄之中的他顿觉绝望，托人传话于萧家：永远不要再为魏王效力。所以，我就来这里捕鱼了啊！”

    苏护听完，唏嘘感慨，乌梅儿则瞪着大眼睛伤情的问：“既然您的父亲说对了，魏王为什么还要杀他呢？”

    “那是为王之道，一个皇帝最难容忍的就是行事上的的污迹，他们一旦知道了自己的不足，都会不惜代价去隐瞒。销赃灭迹之后，皇帝还是一如既往的威武雄壮。”

    萧鸿渐听了，笑道：“真想不到，先父用这阵法破敌，而我却用着阵法捕鱼，先生觉得是不是很好笑呢？”

    苏护却并没有笑出来：“你为什么不去投奔其他的国家呢？”

    “我本欲投奔梁国，可是听闻这个新帝昏聩愚昧，以至民不聊生。我不愿重蹈覆辙，所以隐姓埋名，在这里做了一个渔夫。每日贩鱼，买酒与米，过得也算是逍遥。”

    苏护听了，叹口气道：“世事纷乱，您却埋没于此，不知是世道的不幸，还是魏国的不幸啊。”

    “先生不必为魏王做说客，前尘之事，后事之师，重蹈旧辙，徒为世人所笑，确是不如在此做个渔夫。我不去扰乱世，乱世不必烦我。”

    “如果不是魏王相招，您可愿出山？”

    “斯为乱世，若遇有德者征伐天下，当从。无德者，则避而远之。这也算是明哲保身吧。先父呕心沥血，创三十六套水师阵法，我实不忍弃之。”

    “三十六套？”苏护吃惊，一个渔网阵就已如此变化多端，如果再有更多，即便是大罗神仙深陷其中也是插翅难飞了。

    “除了摆在眼前的渔网阵，还有八卦水阵，风扬水阵，水龙阵、雀仙阵……各有微妙，皆为前人心血凝结……”

    苏护虽有意招抚萧鸿渐，又深知他必不愿为魏国效力，情有可原，又心有所惜，灵机一动，对着萧鸿渐说道：“先生所打之鱼是要拿去集市上卖吗？”

    “当然要拿去卖，我一家老小，皆赖此捕鱼为生计。”

    “那好，从今日始，您所捕之鱼就全都卖给我吧。”

    萧鸿渐看着苏护笑问：“即便你爱吃鱼，也不必如此吧。我知先生有惜才之意，今后，若有闲情逸致，尽可来此地找我，鸿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先生爽快，不过，我买鱼，并不全是自己吃食。武周山下有一座燕春楼，平日里往来贩客颇多，对鲤鱼多有所求。那酒楼距离此地不远，日后，萧先生所捕之鱼可全部送去，我的夫人一定会照单全收。”

    听到这里，萧鸿渐笑着说：“我平日亦多去燕春楼中买酒，想不到，那位沽酒的美人却是你的夫人。哈——哈——，不过，那里的鲤鱼鲙的确算得上是人间美味。如果能将我所捕的鲫鱼做成燕春楼的菜品，这也算是我的荣耀。好的，我答应你，掌柜先生！”

    两人相视而大笑不止。

    自此之后，燕春楼所鲙之鲤鱼皆是出自萧鸿渐之网。而萧鸿渐每次送鱼，苏护若在，必会挽留。席间，或谈谋略，或论时事，把酒言欢，遂成挚友。苏护坦言自己是个身居宫外的东宫侍郎，萧鸿渐对此也并不介意，想来也是郊外英雄寂寞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