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他就是个罪犯
“啊……真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个玩意。” “四方已经从青灵界弄了个负责计算的阵法核心，这又瞄上造超大型傀儡用的岩之心，这俩组合在一起，莫非是要做个会算数的大玩具出来？” 说话的是谢长生，不过背景声音却非常嘈杂，像是有很多人在一起大声嚷嚷，真不知道是在做什么才会这样热闹。 夜幕下，傅青笛倚着皮塔莫驼兽，裹着一件单薄的毯子，在伪装护甲的遮掩下，小声的和谢长生进行着汇报。 在他旁边，小五和同伴早已进入深眠，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又挖了小半夜土丘，即便是强壮的胄奴人也受不了这样的疲惫，一个个睡的非常深沉，只有两名负责守夜的哨兵，站在巨大的岩之心旁边警戒，拄着长矛，一动不动。 “是啊，我也没想到是岩之心，居然还这么大个。” “嗯……你有什么想法？哎哎！押二十号，那边一个！” 拜托！一边谈工作一边赌博合适么…… 傅青笛一头的黑线，忍不住就想吐槽，本来还有些惴惴不安的心情让谢长生一句话就给弄没了，与其感觉是在做侦查任务，倒不如感觉像是在玩闹。 “我有什么想法……”傅青笛沉思了片刻，反正耳边一直传来的是谢长生的大呼小叫，心下一横，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在听，径直说道：“我觉得应该继续保持跟踪，先不着急下手拦截岩之心，这种灵能物品只有天心联盟的人知道怎么使用，我觉着小五这么着急来挖岩之心，很有可能是他跟四方达成了什么协议，很有可能是要用岩之心来交换灵能压缩弹。” “如果是这样的话……”傅青笛想了下，又接着说道：“如果我一直跟着下去，接触到四方联络线的可能性应该很大。” 谢长生那边忽然传出了一阵嘈杂的欢呼，夹杂着几声气愤的叫骂，随即，就听见谢长生喜不自胜的回答：“赢了！牛掰！把筹码都给我……哎，我跟你说，这跟四方有交易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你在跟踪这条线的时候一定要非常小心，如果事不可为的话，先确保自己的安全，只需要在小五交易完成之后，把大致的时间告诉我就行。” “是……不过这样的话，岩之心不就给四方运走了么？” “不错，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所以在岩之心被交易之前，我们就必须先做点事情。“ “什么事情？” “你的灵能约束器是安全局配发的制式装备，虽然是老款，但也附带跟踪模组，我们需要在岩之心上植入一个跟踪模组，这样，不管这玩意运到什么地方，我们都能够在第一时间追踪到位置。” 傅青笛恍然大悟，原来谢长生的目地是放长线钓大鱼，岩之心如果是四方想要的东西，那么一定会由四方的人来接手处理，安装了追踪器，就等于彻底掌握了对方的行踪，岩之心这么大的物资，想运出去可没那么容易，这样就能顺藤摸瓜抓到对方。 四方之前已经获得了青灵界的主阵法核心，而现如今又得算上岩之心，不管对方的目地究竟是什么，这一件件的物品已经开始显现出某种脉络出来。 念及于此，傅青笛急忙道：“我马上就去做植入。” “嗯，自己多小心，等胄奴人交易完成之后，你就想办法撤回来就可以，这次任务基本上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呃，谢科……”傅青笛顿了一下，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能不能……晚一点撤，小五这边……”傅青笛犹豫了一下，他既然明白小五要走什么路，心里就想着能把它看到最后，这与任何事情都没有关系，只是一个自愿的承诺。 “不是吧，你卧底玩上瘾了啊？我跟你讲，成熟一点好不好，别看戏看的自己陷进去，异族人的事情就是异族人的事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从联盟的角度来讲，你一直跟着的那个小五，他就是个罪犯，破坏的是修行者联盟的财产，你是个警察，抓贼的，不是跟贼玩哥俩好。“ 他就是个罪犯？！ 傅青笛被谢长生一句话给震的呆立当场，这个初出茅庐的热血年轻人压根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谢长生说的没错，不管傅青笛怎么欣赏小五的性情，认可小五不妥协的反抗精神，但有一点他必须承认…… 小五，他就是个罪犯。 从修行者联盟的角度来说，这是不可抹杀的事实，小五必然是在为自己的种族去抗争，但他只是胄奴人的英雄，他维护弱小，他是维护胄奴人的弱小，他坚持反抗，他是也为胄奴人而去反抗。 他反抗的是修行者联盟制定下来的统治规则；他反抗的是修行者联盟扣在胄奴人头上的奴隶镣铐。 但一个反抗奴隶和压迫的生命有错么？ 傅青笛没有答案，他只知道，他欣赏的、认同的、愿意陪着走到底的，也不过是个联盟眼中的罪犯。 而傅青笛是联盟的警察，警察怎么能够欣赏认同罪犯？ 是我错了……一定是我错了对么…… 拳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握紧，傅青笛有些失魂落魄的回忆着自己的经历的一切，心却在一点一点的沉落。 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错了，还会有着不甘的心情？ 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错了，还忍不住想要争取什么？ 为什么明明知道自己错了，还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做错？ 我怎么能选择站在联盟的对立面上，小五才是我的敌人！ 傅青笛觉得自己就像是落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自责、不甘、理解、迷茫……一切一切混乱冲突的情绪像是寒冷的黑暗，将他死死的围住。 而这时，谢长生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飘来。 “算了算了……你想留就留下吧，反正老子这几天还没玩够呢，再说还有四方的事情没有解决，后面的事也没这么着急。” “谢科……”傅青笛长长吸了一口气，像是快要溺水的人奋力浮上了水面，重新开始呼吸。 “不过呢，你给我好好给我听着，傅青笛。”谢长生第一次用着无比认真的语气说道：“你必须明白一件事情，无论任何智慧生命都会做出自己的选择，但既然是选择，就要有觉悟去承受与之对应的代价，我们可以同情、认可、欣赏对方的选择，就好像我们会欣赏山羚羊为了生存，在峭壁上行走的勇气，又或者是狼群为了狩猎而展露出的坚忍与智慧，这些都值得认可，但你不能因为欣赏这些就把自己跟山羚羊、狼群混为一谈，你不要忘记了，我们做事情是有立场的。” “你行事的原则应当基于你的立场，而并非是什么是否值得同情、认可或者欣赏。你年轻，有热血、有强烈的道德感、有自己的理想，这都是好事，所以你更要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我说的不光是保护自己不受伤，更是要保护自己不要被类似这样没有意义的事情干扰。” 傅青笛忍不住回道：“可小五是有思想有志向的，他有着自己明确的追求，他不是什么动物。” “有区别么？”谢长生话语里冰冷的气息足已将人冻住：“在修行者联盟眼里，这些异族人就是会说话的动物，你难道指望联盟会给这些异族人讲什么平等么，要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的立场，你是一名修行者联盟的警察，修行者犯罪调查科的成员，做你该做的事情。” “这一次我会让你看下去，甚至我还打算做更多，但绝不会有下次。我这样做的目地很简单，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那点同情心意味着什么，你才加入调查科，以后会遇到更多类似的事情，所以，我需要你真正的明白什么是选择，什么是成熟。” “责令！修行者犯罪调查科三级专员傅青笛！” 沉浸在谢长生一番话中的傅青笛身子猛然一振，忙应道：“有！请授命！” “务必确保自身安全！只能观察不得插手！” “是！” …… …… 夜幕下，星光里。 傅青笛cao纵着自己的伪装护甲悄然起身。旁边，小五和他的同伴依然在深沉的安眠。 只是此刻，傅青笛看向他们的目光有着说不出来的复杂。 他缓缓的岩之心走去，在哨兵疑惑的目光中坐在旁边。 “睡不着，用不用我帮你们看一会。” 对面的哨兵裂开了嘴，无声的笑了笑，却没有起身。 傅青笛也没有多说，即便周围的胄奴人再多，对于金丹期，擅长rou身变化的他而言，也形同虚设。 悄然间，黑色的触手已经自地下游向岩之心。 傅青笛一边安装着追踪模组，一边看着被黑暗遮蔽的远方。 再过上一段时间，黎明就会显现，新的一天便会降临。 那又将翻开一页新的日历，将此刻将变为昨天。 不可追忆，无须挂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