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因为爱所以爱》
清晨微冷，太阳还没升起。 陈禹斜挎幻音吉他，早早来到雅天喷泉广场，环顾四面四条空荡的街道，心中却充满希望。 席地坐在冰凉的石凳上，他怀抱吉他，面向东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 忽然有一道红色身影出现在街道尽头，他霍然站起，抬头远望，待看清对方只是一名环卫工人时，不禁自嘲而笑。 “这也算一场约会吧？” 他知道自己来早了，出门之前，他就明白自己很可能会在这里苦等很久，可他还是早早来了。 这是一场约会。 他很确认，因为他竟有一种望眼欲穿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田小幺什么时候来，但他坚信她一定会来，每一个约会等待的人，不应该都是这样的心情？ “望眼欲穿的意义，是等待一个人的影子……呵，宋句先生这句词写得真是恰当，有机会一定要认识认识。” 石凳很凉，心头却仍是一片火热，陈禹忍不住站起身，来回踱步，手指不由得抚摸吉他琴弦，要不是现在时间还早，难保不会打扰他人清梦，他倒真想弹弹吉他唱唱歌，以此打发时间。 这一向是他打发时间的方法。 他忽然有种想唱歌的冲动，唱这个世界的歌。 冥冥之中仿佛真的自有天意，他当初再一次遇见田小幺，她就在这里演唱《我在这里等你》，现在，他就想演唱田小幺唱过的这首歌。 陈禹向来不会对这种唱歌的冲动置之不理，指尖轻轻挑动琴弦，清脆的吉他乐声淡淡地响起，却突然把某些重要音节进行虚化处理，《我在这里等你》的一段高潮旋律弹下来，顿时弥生一种飘渺感，清清淡淡，悠悠荡荡。 如果田小幺在场，一定会惊讶无比，甚至觉得神奇，陈禹的吉他弹奏技巧分明就是她独创的田氏手法，连她自己都还不够熟练，可他却已经能够做到信手捏来。 “望眼欲穿的意义， 是等待一个人的影子……” “忽然看到你， 好像拥有整个天地……” 清淡的歌声，伴随着同样清淡的吉他乐声飘向四方，经风一吹，若有若无。这一刹那，街道好像变得更静了，静静地躺在大地上，如同也在等候什么。 阳光仿佛听到歌声的召唤，忽然从云层中爬起，投射在街道上，铺满一层灿烂。 不知何时，路上多出十几道晨跑者的身影，一路慢跑，来到喷泉广场，却又齐齐停下，就站在原地，动也不动，静静地倾听歌声。 陈禹也察觉到异常，一首歌还没唱完，又发现好几拨人也赶来这里，围聚一方，却什么话也不说，好像专门为他的歌声而来。 “不会真是专门来这里的吧？” 陈禹唱完歌，继续弹完尾奏，忽听掌声响起，当他见到这些人都是一脸兴奋和惊喜之色，顿时心情大好，他们很可能真的是专门为他的歌声而来。 自从上一次迎新晚会结束，身为小禹治水粉丝后援会负责人的庄小俊，算是正式加入团队，和卿雄一同负责粉丝的各种支援活动，自己一有什么动静，庄小俊基本上都会清楚。 这些人一大清早赶来这里捧场，显然是得到了消息，知道他会再度在这里开唱——这里可是小禹治水粉丝后援会诞生的地方，意义非凡。 对于粉丝们的热情，陈禹自是大为感动，正打算和他们打声招呼，手机忽然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果然是卿雄打来的。 不出意外，田小幺应该已经出发了。 陈禹忍不住一笑，一边向人群挥手，一边接通电话。 “来了吗？” “来了来了！”卿雄大声回答，听得出他也很兴奋。 “那我马上叫曹老板准备家伙。” “你那边来了吗？”卿雄又问。 陈禹很快明白卿雄是指周围的这些粉丝，自己要在这里开唱的事，显然是他告诉的庄小俊，笑道：“已经来好几拨了，看来我今天唱一首歌已经不够了……” 话声未落，再次迎来一阵欢呼，他挂断电话，环视一圈满脸期待的粉丝们，又打通刘康电话，把天生乐队几人也都叫过来。 今天是经典乐队正式成立的日子，天生乐队也是在这里诞生，陈禹又身为天生乐队的主唱，本来就是特意选择的这个地点，意在给两个乐队制造一个有意思的共同点，方便日后能够更好的和睦相处。 一个小时后，现场音响乐器已经准备妥当，喷泉广场围聚的人群更是超过上次卖唱的规模，刘康等四人赶来时，也不禁被在场这一幕人山人海惊呆了。 有些人竟然又拿出了当日在迎新晚会用过的横幅，浑然把这里当成一个街头演唱会，表演还没开始，先是来了一段口号支援。 一些不知情的路人还以为是什么大明星出没，纷纷都赶来凑这份热闹。 庄小俊拿着直播器材，不断穿梭于人群前列，解说这里的情况，不时充当记者，对陈禹等人进行一场采访。虽然才是早晨，观看这场直播的人数仍是突破了三十万，而且在稳步增长。 当然，这一次网络直播，他又取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名字：“唱一首情歌，泡走一个混血大美妞。” “来了！” 有人突然高喊，在庄小俊的组织下，围聚的人群连忙让开一条通道。 只见东方街道上，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走来，估摸着至少有两三百人，为首的一人正是一个混血大美妞，艳如桃李，冷若冰霜。 她身穿一身黑色皮衣皮裤，身段纤巧，一路走来，遥遥领先，颇有摇滚女将的气场。 陈禹一时久久难以回神，没想到学校竟然跟来了这么多人，怪不得卿雄打电话时的语气会那样兴奋。 不仅连陈禹愣住了，喷泉广场围聚的人群也大多吃了一惊，两方人员遥遥相对，各有几百人上下，黑压压一片，这场面乍一看去，倒真像电影里的黑/帮火并。许多刚开门的店主不由都看呆了。 “帮主，可以开始了。” 李澎飞冷静地提醒说道，眼见陈禹重重点头，又向身后担任鼓手的王迪打一个响指，率先奏响电吉他，高昂的乐声响彻全场，对面街道上的人群顿时齐齐停住步伐。 “不是为了什么回报， 所以关怀。 不是为了什么明天， 所以期待。 因为我是一个人， 只能够对感觉坦白……” 随着一阵一阵的木吉他扫弦声响起，电吉他乐声忽然消失，只在简简单单的扫弦伴奏下，陈禹的浓情嗓音缓缓唱响。 《因为爱，所以爱》，这首摇滚情歌的配乐很简陋，电吉他、木吉他再加一副架子鼓，便能支撑全场演出，也正是因为配乐简单，更加凸显出旋律的动听。 在场特意赶来见证陈禹新歌的许多人，才听了一小段，不由都鼓起掌来，暗道自己这一趟没有白来。 庄小俊更是堆满灿烂笑容，自从田小幺出场，来自“星友们”的礼物就没有断过，随着陈禹的歌声一响，更是有人直接连送了几十个价值一千元的“彗星”，他嘴都笑歪了。 “只是为了你一句话， 我全身摇摆。 只是为了一个笑容， 爱就存在。 那些想太多的人， 有生之年都不会明白……” 陈禹的歌声愈是浓情不化，两段主歌缓缓推进，将歌声中蕴含的情感很快推到一个顶点，随着电吉他和架子鼓一同奏响，虽然只有三样乐器配合，副歌高潮的旋律接踵而来，却同样充满了激情。 “因为爱，所以爱……” 众人还沉浸在激昂的伴奏中，陈禹高亢有力的声线却突然爆发，顿时抹去全场嘈杂，田小幺的步伐也戛然而止，遥遥对望。 “温柔经不起安排， 愉快那么快， 不要等到互相伤害。 因为爱所以爱， 感情不必拿来慷慨， 谁也不用给我一个美好时代， 我要你现在……” 陈禹很擅长唱这一类摇滚情歌，单单在简单的伴奏下，仍能将一首歌唱得丰富多彩，每一句歌词每一个字仿佛都在情感的汪洋里浸泡了一番，带着种能够直入人内心的力量。 田小幺想要的答案，全都包含在这首歌中。 陈禹相信，听了这首歌，她就会明白，他对她做的所有一切，只有一个原因！ 因为爱，所以爱，至于为什么爱，还是因为爱。 正如歌词里所说，只是为了一个笑容，爱就存在——爱就是爱，根本不需要太多的理由。 陈禹心里很清楚，自己对田小幺的这一份感情，是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的，就算他把自己双重人生的奇遇说出来，恐怕也没有几人会相信。 既然说不清楚，那索性不如不说。 感情就是感情，没必要拿来慷慨别人委屈自己，喜欢什么就追求什么，又何必想那么多？陈禹唱这首歌的目的，就是要让田小幺明白，他爱她！ 为什么爱？ 因为爱，所以爱。 爱，就够了！ “只是为了你一句话，我全身摇摆。 只是为了一个笑容，爱就存在……” “因为爱所以爱， 感情不必拿来慷慨……” 陈禹取下麦克风架上的话筒，边唱边走到田小幺面前，看着她眼里流转的慌张，似乎生怕她逃走一般，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第三次紧紧抱住了她。 “因为爱所以爱， 感情不必拿来慷慨， 谁也不用给我一个美好时代， 我要你现在。” 陈禹挪开话筒，最后的一遍副歌在田小幺耳边轻声唱罢，脑海中不断掠过他在另一个人生中寻找田小幺的许多画面，好像彻底湮没在记忆中，忽然间烟消云散。 从此以后，他不会再去品尝另一个人生的遗憾，他只想把握住现在。 他很想对田小幺说一句话，那是他缺失她多年后的幡然醒悟。 “田田，我要你现在。” 怀抱中的人儿在颤抖，也在挣扎，陈禹越抱越紧。 “我有男朋友。” 突然，田小幺略显愠怒的话声冷不防响在耳畔，陈禹的怀抱一松，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