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驸马井源
驸马井源是仁宗长女嘉兴公主的夫婿，按辈份是当今皇帝的姑爷爷，也是皇亲中以军功著世的显贵，颇是骁勇善战，曾被仁宗、宣宗二帝多次敕令嘉奖。 当今皇帝登基后也对这位姑爷爷很是亲近，虽嘉兴公主早在正统四年便已逝世，但皇家对这位大长公主驸马爷仍是亲近，不止皇帝时常召见，就是宫中的孙太后也不时会召井源入宫说些家常，逢年过节各项赏赐都是一应俱全，不曾落下一样的。 在朝中，驸马井源的影响力也不下于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等靖难勋贵，当年“三杨”还在时也对这位老驸马爷客客气气，现在内阁的那些大学士资格比不上“三杨”，对这老驸马爷自然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皇室勋戚家有什么矛盾，也多是由这老驸马爷出面协调，故而不管是内廷外朝，对这老驸马爷都是百口称赞，人人钦佩，就是已权倾朝野的王振在井源面前也不敢太过放肆的。（作者注：三杨，杨士奇、杨荣、杨溥） 郭敬没有依附王振前是宫里内官监的少监，这内官监的职司就是替皇室采购各项用品，嘉兴公主府在京师里也有些铺子从事这方面的买卖，故与驸马井源有些来往，对其人很是敬佩。 在出为大同镇守太监前，郭敬还曾特意上公主府拜会过驸马井源，得其指点颇多，故听到朝廷让井源挂帅援救大同，当时就对左右说“有驸马爷来，也先不足虑”，可谁想才隔一天，就又传来皇帝要御驾亲征的消息，这个消息让整个大同镇的官员都感到莫名其妙，郭敬更是感到疑惑不解。 自打洪武高皇帝驱逐鞑元、恢复中华，建立大明王朝后，这皇帝亲征便只太宗永乐爷和宣宗宣德爷干过，不过前者是为了肃清残元势力，稳固北方边疆；后者则是为了对付当年和太宗爷一起打江山，有悍将之称的汉王朱高煦，两者所对付的都堪称劲敌，不容小视，可当今皇帝亲征的对象又算什么劲敌？ 瓦剌虽说经脱欢、也先父子俩二十年经营已小成气候，但也不过控甲三四万人而已，不说其还尚未一统蒙古，就说这几万控甲也显然不值大明皇帝劳师动众御驾亲征。 有宣府和大同十几万精兵强将在，也先能闹出什么花样来？此次来犯，听着吓人，说是三路大军齐犯，可除了也先亲领的中军，蒙古人名义上的大汗脱脱不花的左路军和知院阿剌的右路军不过是迫于也先压力出兵，出兵后也是观望风声得多，两者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万兵马，这么点兵马想打破辽东和宣府防线，简直是痴人说梦！ 只要牢牢守住宣大防线，也先便决计撑不了多久，最后肯定要退兵，他一退，脱脱不花和阿剌自然也要退兵，如此烽火告急的边境自然平安无事，可谁也没想到皇帝竟然决定要御驾亲征。 这是不是也太小题大作了？郭敬也很困惑，到底什么原因让皇帝决定御驾亲征呢？王公公又为何没有阻止，反而极力赞成此事？ 困惑归困惑，身为皇家奴才的郭敬自然不会对皇帝御驾亲征有什么微词，何况这次亲征据宫里传来的消息是王振一力撮成的，身为王振的亲信，郭敬更是不敢对此有什么不满，只在大同积极做好准备，准备迎侯御驾和王振的到来。 探知也先率军进逼大同后，西宁侯宋瑛决定在御驾到来前先给也先迎头一击，好给大同上下涨涨脸面，对此，郭敬欣然同意。虽说他平日和宋瑛不太对付，但在对瓦剌的态度上却是一样的强硬，该打就要打，该杀就要杀！若是能打一场胜仗，那不单是宋瑛脸上有光，他这镇守太监更是脸上有光，连带着王公公那里在皇爷面前也能有光，这等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情，他郭敬如何会阻止。 但哪知人算不如天算，阳和口一战，四万边军精锐尽然不敌两万多瓦剌军全军覆没，西宁侯宋瑛也战死当场，若不是陆清，郭太监这会怕已成了那浸泡在尸水中的一具尸体。 想到昨日亲眼目睹宋瑛陷在瓦剌军中的情景，郭太监就没来由一阵后怕，不敢再去想那场景，望着远处淡淡说了句：“若这次能逢凶化吉，咱家怎么也得求着王公公将咱家调到别处去，嗯，南京那地方不错，挺适合养老，有山有水的，再合适不过...不过这地盯着的人也多，怕要费不少银子...” 陆清没想郭太监这会倒起了归老之心，愣了下随口说道：“吉人自有天象，公公的忠心和辛苦皇上会看在眼里的，公公放心好了，说不定公公见到皇上后还能有赏赐下来呢。” 郭敬听后，笑了起来，道：“你这后生尽哄咱家这老头开心，皇爷不罚咱家就是天大的幸事了，哪还能指望什么赏赐呢...不过说到王公公，咱家倒是奇怪了，以王公公的脾气，不该同意皇爷御驾亲征的...” 说到这，郭太监沉默下来，脑海里回想起王振在宫里如严师般对当今皇帝的种种训导，末了，脸上却又浮现一丝笑容，“不过若是大军能成功击退瓦剌，王公公可就真和三宝太监一样千古流芳了，啧啧，可惜咱家没这福份了，这回阳和口大败，咱家说什么都要担责的，也就指着皇爷能看在咱家这把老骨头忠心耿耿的份上放咱家养老去...咱家真是老了，这边关呆不得喽...” 郭敬见到皇帝和王振后是会被治罪还是无事，陆清可没心思管，只在脑中盘算如何通过郭敬尽而让王振改变大军行进路线，避免土木堡之变惨剧发生，但如何才能让王振相信自己所说呢？又如何才能让郭敬在不察觉的前提下乖乖充当自己的传声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