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真无观的香火是不是比之前更旺了？ 唐燐站在真武观前的空地上，看着在烟一样的秋雨里如织行人撑着伞虔诚地进出真武观的大门，揉搓着下巴上唯独留下的那一小撮胡子皱起了本就不算舒展的五官在心里暗想。 下一次就可以久违地陪父母来参拜了。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嫌隙了。 唐燐的身材高瘦，额头上总是暴着青筋，一双三角眼几乎很少眨动眼皮。他这副长相放在人堆里并不算特别显眼，但是配上他那套长及脚踝的黑色皮质风衣想要别人不对他多看两眼似乎都变得不太可能了。 唐燐一如往常强硬地瞪得偷偷瞄向他的几个香客慌乱地躲开了视线，放低了雨伞快走几步远离了唐燐的视线范围。 身为刑警的唐燐用了一个特别不符合他身份的流氓一般的动作嚣张地弹飞了手里的烟头，出神地盯着燃烧的烟头躺在地上直到细密的雨水将它浇灭，这才转身走到了自己横停在三个车位之间的那辆黑色的吉普车。 “咣当”一声，唐燐重重地摔上了自己的车门。离下一个不得不办的任务还有些时间，唐燐犹豫着是要先回警队一趟还是就这么优哉游哉地再点上一支雪茄偷一会儿懒。 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决定的时候，唐燐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队里的小周，跟了他半年了却还是根本压不住事情的性格。 唐燐任由手机继续响着，扭动钥匙启动了车子。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按下了接通的图标，一只手把扶着方向盘一只手握着电话开动了起来。 “我是唐燐！” 他用力地按了两下喇叭催赶走了前面慢悠悠地行人，在他们愤怒的目光里加大油门驶离了真武观前面的停车场。 “你大点声，我听不清楚！” 唐燐把话筒贴在自己的嘴唇上，愤怒地大声喊道。 “什么？李一观？” 唐燐没有打转向灯就拐上了通往市里的快路，听到小周犹如连珠炮一般不曾停顿的报告，迅地归纳出他感兴趣的关键，不屑地说道。 “那个跟在jiejie屁股后面的傻子能有什么收获！” “书店？” 唐燐马上就意识到了失态的展已经不全在他的掌握之中了，暂时放下了那副令人厌弃的态度，认真地听小周一次性把话说完，中间难得地一次都没有打断他。 “我知道了！” 唐燐的声音很平静，这反而让电话那头的小周有些害怕。当他多嘴地问了一句不该问的话，想要打探自己队长下一步的行程然后被唐燐用熟悉的脏话骂了回去之后，小周这才真地放松了下来。 “李一观传过来的信息里说的那个人是叫谢唐延，对吧？” 唐燐最后确认了一遍信息，然后便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扔到了一边的座位里。 李一观这是什么意思呢？ 唐燐的视线渐渐地被拍打在挡风玻璃上的水珠遮住了，他生硬地打开了雨刷器。看着规律地左右摇摆的雨刷，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除了将唐燐胸中的郁结吐了出来以外似乎也一并排光了他身体里暴戾的恶意。不过一片云消失在眼前的功夫，唐燐已经不是刚刚那个嚣张跋扈恶狠狠的强盗一般的警察了，就连他灰暗无光的脸颊似乎也多了不少的血色。 唐燐瞥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自己，又有些神经质地确认了一边自己确实是独自一个人驾驶着行驶在不会被人现自己真实性格的高路上，这才彻底地放松下来，自言自语地说道。 “装坏人可真是累人呀！” 可是李一观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以他的智慧和平日里被李渺训练出来的警觉不可能会犯这么粗心的错误呀！ 或者是自己对这个平日里口头上总在揶揄调侃恶意贬低实际上心里却暗自留意的刑警的看法是错误的，其实是他高看了李一观了，而李一观是只是现了这些无关紧要的线索，仅此而已呢？ 唐燐不敢下定论。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牵涉了李家姐弟的事情实在是不敢大意。毕竟他们一起抓住了那个臭名远扬的吕无心，虽然主要的功劳其实是那个叫做真无色的男人的。 唐燐的手指不断的敲击着方向盘，这是他在面对一时无法解决的压力时缓解内心焦虑的习惯性动作。 本想着银行失窃的案子能够拖住李渺的精力让她不能掺和到自己的这摊事情里面，但没想到李渺居然是这么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还死脑筋的女人。 再由着她搅和下去，恐怕自己就彻底无法控制了。 所以…… 唐燐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其实并不会那个经过精心的伪装表现出来的恶劣的男人，遇到这种会让他感到恶心但却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他依然还是不能够向其他的同伴那样背靠信仰无限地正当化自己的行为然后冷血地淡然处之。 行驶在唐燐前方几十米的一辆淤血般暗红色的suV窗口里飞出了几个塑料袋，在高的风的驱使下朝着唐燐这里飞了过来。但还没等靠近就又接着腾起的气流直冲上天了。 要收换在在平日里，唐燐早就暴跳如雷地加大油门别上那辆颜色诡异的suV。但是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样，此时此刻的唐燐全身心地投入到大脑里正在进行的对策计划制定之中，已经无暇对这点小事火了。 李渺是个麻烦！ 当然李一观也是不能留下的！ 还有…… 一想到真无色的名字，唐燐就会被心中的郁结和无处泄的恼怒搞得头疼。 唐燐知道他动不了真无色，因此才感觉到更加的憋屈。 唐燐从方向盘上抬起右手用力地揉捏着自己的太阳xue，短暂地这挡住了他的视线。 在这稍纵即逝的两秒钟里，从前方那辆暗红色的suV刚刚飞出塑料袋的窗口里抛出来的几个填饱了颜料的气球准确地砸中了唐燐的挡风玻璃，在他听到撞击声音惊慌着拿开手腕的时候，五颜六色唯独没有暗红色的色彩已经糊满了玻璃。 唐燐什么也看不见了！ 还没等他的恐慌作，一个他无法看清楚的重物正中了唐燐前方的挡风玻璃，砸出了一个圆形的坑，带着细碎的玻璃渣拍打在唐燐的脸上。 唐燐的脑子里告诉自己的身体要保持冷静，不要乱动，最好是慢慢减靠边停下。但是一向由他控制的身体此时却选择了无视大脑的判断，在本能地驱使下，唐燐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一阵痉挛，然后便不受控制地向右打了一个急转。 唐燐的车子就像是劣质的烟火一样拐了一个诡异的大弯，直直地撞破了公路旁边的护栏，倒栽葱掉到了下面的田地里面。 安全气囊保护了唐燐，但他还瘦受到了不小的冲击。晕眩和强烈的耳鸣让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活着，但他还是费尽全力挣扎着解开了安全带，推开车门爬出车外。 他还不能死！ 唐燐的心里只有这么多一个念头，这个念头支撑着他继续爬行。 他的腿受伤了，无法用力，他还能抓着身边的杂草石块尽可能地远离随时都可能爆炸的汽车。 唐燐抬起头来想要大声呼救，但公路上除了那辆慢慢地倒车的暗红色suV以外并没有其他车影。 那辆车在距离唐燐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逆着阳光的唐燐努力地眯缝起眼睛想要看清把自己害成这样的人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他很好奇会不会是他认识的某个他从不曾够怀疑过的人。 会不会是李一观！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挺起的脖颈终于放松了，脑袋重重地撞到了土上。 唐燐用手肘撑着地面翻了个身，颜面朝天地躺好。 那个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唐燐无力地合上了自己的眼皮。 事到如今该说你什么好呢！ 你栽了，唐燐，唐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