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红尘客栈(上)
靖茗眺望着天空中的星辰,斗转星移之间,这尘世中又不知有多少变故了。时移世易,唯一不变的便是这世上的一切都并不容易。 “麒麟异兽,沒想到这家伙竟救了我们的命。英雄榜一出,饭团便被世人误认为不祥之兆,却偏在这时,母后给了我这块玉,助我降伏它,这一切并非巧合。冥冥之中,好似有一双手在促使这一切。那双手的主人,怕是早料到二哥的狼子野心,预知到了靖灵所要面对的危机。他让我带回饭团,就是为了阻止这一切,如此一來,便不必牺牲王者之躯。他到底是谁?” 花士影缄默,拍了拍靖茗的肩膀。 靖茗握住他的手,“关于麒麟的事。。。” “沒关系的公子,花士影现在已经知道了。花士影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他们会因为麒麟的事而揣测你的身份。” “是啊,失踪了的靖灵三皇子,带着麒麟凯旋归來,这可是个大事件。” “既然麒麟对靖灵如此重要,那么之前前來掠夺麒麟玉的那两个尧崎人,岂不是善类?” “他们的身份还有待考察,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大概也不知道我的身份,也不知那两个人跑去哪里了,又会在何时突然出现,真叫人捉摸不透。” 花士影甩甩头,“还是别想这么多了,眼下,我们最重要的就是帮助馆主找到那个琉璃,这样他便会告诉我们一切了。” 靖茗继续眺望,双眼微熏,为何这条回家的路这么艰难,这么惆怅,让他既不敢前行,又不敢落下脚步。 另一个处的愚桑有些失了神,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上。 访云疾步冲过來,“公子你沒事吧。”他见愚桑的脸色有些难看,“是不是。。。” “沒事,我只是太疲劳了,你刚才在那边与卜山都说了些什么?” “就是些无垠还有那只神兽的事,卜山太好奇了,一直追问个沒完沒了的。” “沒完沒了?他怕是好奇过了头了。” “此话怎讲?”访云压低声线。 愚桑嗤笑,“你可知那神兽是何?真是愚笨,早前便听芊芊无意之中提起过麒麟,哼,这世人眼中的异兽如今竟充当起这样的英雄角色,我看啊,三皇子把它藏着掖着定是有重要原由的。” “是何缘由?需要我们的人去调查一番吗?” 愚桑摆头,“调查这个有何用,我们不必掺和那靖家的事,记住,咱们只是看个热闹。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闭上你的嘴,那卜山如此好奇,咱们就看看他好奇到什么程度。” 访云捂住嘴巴,“关于那神兽绝口不提了。” 愚桑满意的点了点头,微微侧首看着已经熟睡下的芊芊,突然扭过头來问道:“作为周扬的王上,若是真的失了这般容貌,会怎样?” 访云还沒反应过來,“这,这说的是什么话,公子,是不是你的脸。。。” “江浸月的药,虽然可以保持住这一时的容貌,但是,药效一过,我就会比以前还要丑陋对吧。” “您绝对不会丑陋的。”访云重重地垂下头,“访云已经让所有的内线都去打听那芸霓树种的消息了,且放心吧。” 愚桑苦涩一笑,“叫内线去做他们该做的事吧,总是为了我这一张脸,真是失了原则了。”他独自朝前走。 访云追过來,“公子到底怎么了?” “芸霓树种,找不到也就罢了,要是找到了呢?” “那公子便有救了,便不必带着面具了。” 愚桑骤然止住了步子,“可是访云你可曾知道,只有戴上那面具,我才是周子庚,才是周扬的王上,这张脸虽好,却只属于一个温柔的公仪愚桑。你说,齐家治国,光靠温柔,可以吗?” 访云不语。 “或许,戴上那面具,才是最终的宿命吧。”愚桑的眼眸里显现出从未有过的失落和感伤。 访云攥紧拳头。他的王上,其实也不过是个脆弱的人,他的面具便是盔甲,纵然这副盔甲再怎么累赘,沒有了它,便会遭受千刃万箭,因为他是坐在周扬宝座上的,周扬独一无二的王! 翌日。 虽说大漠的夜晚尽是寒风凄凛,可这日头一上來,立刻烘烤的让人站不住脚。 大概是受了昨日无垠的惊吓,飞瑶和愚桑的马也不知飞奔去了哪里。大家坐在一处岩石上,想要等着飞瑶会不会归來,直到日头越來越强烈也不见归期。 访云无力的给愚桑遮着阳扇着风,自己也是汗流浃背,他忍不住了,“我们几个大活人难道要在这被活活炙烤而死,结果就是为了一匹马?” 虽然大家都在静等,不过这句话确实是所有人的心声。 靖茗腾起身,“看來是缘分已尽了,枉我与它再次重逢,沒想到又是短暂的相逢。” “倒是和一匹马难分难舍起來了。” 花士影腾起身,“芊芊一个姑娘家都沒说什么,你一个大男人就受不了了?我看是某些个人沒有情感冷血罢了,才会这么惧怕这大太阳。” 眼看两人又要争执起來,愚桑站起身意外的打起了圆场,“重感情是一件好事,只是这日头越來越烈,再这样下去,我们怕也是要落不得一个好下场了。” 靖茗颔首,“抱歉了各位,我们可以启程上路了。” 一直沉默的长明站起身,第一个迈出步子,“再往前走上两天,便到了我与琉璃分离的地方了。这条路会比较艰难,大家少说话,保存体力要紧。” 不只是有了长明的提醒在先,这一路上大家还真是缄默不语,所以有关麒麟的事,也沒人再提起,大家全当是那时作业临睡前的一场梦了。唯有芊芊,总是小心翼翼的瞥着靖茗,惦记着他怀里的饭团。 “你在担忧什么?”靖茗终于小声的发问了。 “担忧大家都看到了饭团了,它不是个秘密了。” 靖茗甩甩头,“你该担忧的是,他们为何都绝口不提了。” 芊芊脸现疑惑。 “别想难么多,专心赶路。” 长明独自走在最前头,顶着这样的烈日他却连一滴汗珠都沒有,犹如处在春风之中,与这周遭的炙热无关。他翻掌幻出掌心的青灯,那是子慕的火焰,现在,也已经虚弱许多,灯油快要干枯了,他要快一些,他必须快一些。 琉璃,你到底在哪里! 大漠深处,风沙骤起骤灭,红尘滚滚中,逝者如斯夫;漫漫黄沙里,多少腐朽孤苦;天地之间,除却者单一的萧条景象,便只有一栋木制建筑点缀在黄沙之上。颓靡的矮墙,被风日益侵蚀,这建筑的颜色也日益深沉,仿佛一个低语者。一条古道,被黄沙掩埋了一半,残木拼接的牌匾横在路边,一旁飘扬着一把鲜艳的旗帜,写着“驿”字。旗帜在风的怂恿下发出呼啸声,与愉悦传來的驼铃构成沙哑的一曲。 “驾,驾!”黄衣女子梳着一条辫子,慢悠悠的策着马,慢慢行至客栈的门口。扫了一眼旁边的牌匾,沉吟一句:“红尘客栈?滚滚红尘,只怕它是真的要淹沒在这滚滚黄沙中了。” 胯下的马开始躁动起來,女子无奈继续扯紧缰绳,“好你个畜生,我买了你的命,你现在反而是要摔死我吗?” “二心不同,难归一意。”一个声音钻进她的耳朵。 女子只望见矮墙背后有一抹背影,她跳下马,“沒想到还真有人呢,我要住店。” “或许它根本不想來这里的,遇到了你,倒是迷失了原來的方向了,你虽买了它照料它,却也是把它带向绝路了。”那个声音继续再说马的事。 女子皱着眉头,“我要住店。” “进來吧。”红色身影推开门进了去,里面亮堂得很,也干净的很。 跟着进店,女子方才发现这红色的身影看似轻盈,却也尽显苍老,披着红色的斗篷,帽子扣住了脸,“你是店主?” “这里的客房你随意挑选,眼下就你一个人在这,不过等我们打理好了这一切,便会就此热闹起來了。”那声音不慌不忙。 “我们?你和外面的那个人?”她指了指门外正在帮她拴马的人,“一头银发,还拄着个大拐杖,他是你夫君?”女子回过头來,刚好看到眼前的人将斗篷摘下。 身形纤细,不失活力,声音也年轻的很,说话不紧不慢叫人听得舒服,只是。。。 “你怎么也是一头银发?”女子看的惊奇,那年轻的身躯,却有着一张略微衰老的脸庞,再看看门外的男人,虽说也是银发满头,却很是年轻,“难不成你们是母子?那也不对啊!” 浅笑,“我们是朋友,在这大漠里相依为命罢了。” “他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呢?”黄衣女子不愿先说。 又是浅笑,“我就叫做红尘,他是。。。” “他是‘客栈’?红尘客栈嘛!” “他叫无。。。他叫吴明。” “无名无姓,还不如叫‘客栈’呢。我叫素儿。” 红尘抬眼看她,那双眸子有些浑浊,眼下有着些许皱纹,但是眼睛里却写满了故事,“你为何來这里?” “忘!” “忘什么?” “情。” “那你该去雨霖城找一个叫做青灯馆主的人,而非是在这里。” “青灯馆主?我才不要,我要自己慢慢忘却,所以我要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