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六章 禹庙（三）
方丈一见唐婉居然对出了下句，大为惊讶。看来这山阴还真是卧虎藏龙之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居然一下子就破了自己的妙对，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吧。看看旁边的岩石、枯柴，心想，好吧，这回算是碰巧让你撞上了，我得弄一个更难一点的才行。 于是，他又清了清嗓子，“这第一关，算是让你过了。第二题你可要仔细听好了。上句是：女卑为婢女又可称奴。” 听到方丈的出题，唐婉的脸都气得快变色了。岂有此理！老是门缝里看人，把我们女的都看扁了，我这回就得让他瞧瞧我们女的也不是好惹的主。 正在思量间，方丈又善意地提醒道：“我这上句可是有二重意思的哟，可以这样念：女卑为婢，女又可称奴。也可以这样念：女卑为婢，婢女又可称奴。” 经方丈这一提醒，众人方才明白过来，这第二关比第一关更加难了。寺庙的僧侣更是为方丈的出句兴奋不已。有些香客也被吸引了过来。一些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也开始在一旁暗暗思量，看自己能不能对上来。更多的人则是看热闹，就等着唐婉如何对句。 唐婉开始也有点懵了。如果不是方丈的善意提醒，她还真是只把它当做是普通的拆字句来对，如此看来，这难度还真是不少。想到这儿，不禁陷入了深思中。 这时，寺庙的僧侣更加得意了，一个劲地叫嚷：“快对呀，快对呀！”“这会对不出来了吧。”“女子也来对句还是陆家三少爷上吧！”赵士程也不禁替唐婉暗暗捏了一把汗。 本来对句就需要清静才有灵感，这些僧侣这么一闹，把唐婉气得不行。看着他们那副德性，心想，就凭你们这副德行，还能成佛？想到这儿，唐婉忽然眼前一亮。她那紧蹙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眼前的这群僧人不就是现成的题材吗 “好啦，你们听好啦。我已经对出来了。也请你们仔细听好了。我的对句是：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一样的有两种念法，一种念法是：人曾是僧，人弗能成佛。另一种念法是：人曾是僧，僧人弗能成佛。” 对得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陆游也拍手给唐婉叫好。于是，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片笑声。这下子可把众僧侣弄得是灰头丧脸的了。 这两关下来，方丈一直未占上风，心中也是暗暗叫苦。多少文人墨客，都曾败在他手下，没想到今天要败于一个无名女子之手。于是，他绞尽脑汁，使出最后的绝招。这回他出的上联是： 庭前种竹先生笋 出完之后便呆在一边微笑不语。 唐婉刚要答对，乍一想，不对呀，按理来说，应该是一关比一关难才对，现在怎么反而简单起来了呢不行，这其中必定有诈。于是又仔细思索起来。上一关是二种解读，那么这一关应该是有三种解读方法才对。庭前种竹先生笋；庭前种竹，竹先生笋。那么第三种呢她一下子想不出来了。 赵士程悄悄地问沈元松，“沈兄，你可对出来了？” 沈元松摇了摇头。“我看这方丈出的对，其中必含奥妙，不是那么好对的。” 唐婉想了一阵，一时也无解，只好把求救的目光转向陆游。 陆游也正在奇怪方丈出的对怎么忽然变简洁了起来，后来一想，不禁也越觉越妙。虽然方丈一开始对自己是傲慢，但此人确实也不是无能之辈，这样的人才居然也在这儿当住持，可惜了！正在胡思乱想间，看到唐婉投过来的求救的目光，马上回过神来。都想些什么呀，对句要紧。 他开始踱着步子，在庙后走来走去。只见庙后的山坡上，长满了盛开的菊花。菊花各有特色，有的秀丽淡雅，有的鲜艳夺目，有的昂首挺胸。菊花傲霜怒放，五彩缤纷，千姿百态。看！那花儿红的似火，白的似雪，粉的似霞，大的像团团彩球，小的像盏盏精巧的花灯。那一团团、一簇簇的菊花，正在拔蕊怒放…… 众人也都在焦急地等待着。寺庙的僧侣也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回不敢再言语取笑。人群也一下子静默起来。 唐婉看到陆游竟然不理睬自己，目光投向那些正在盛开的菊花，有点恼了。我都火烧眉毛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在这儿赏花？她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没想到陆游顺手捡起一根地上棍子，把一株菊花给撑了起来。 心有灵犀一点通。唐婉本就是一个冰雪聪慧之人，立马明白了这是陆游在帮自己对句。她转身走向方丈，道：“我的对句出来了，是：庙后栽花长老枝。” 方丈笑道：“我这上联的有两种读法，庭前种竹先生笋；庭前种竹，竹先生笋。讲的是庭院前面种的竹子，先长出了竹笋。” 唐婉说：“我的下联也有两种读法，庙后栽花长老枝；庙后栽花，花长老枝。说的意思是庙后头栽的菊花，长出了老枝。” 方丈又道：“我的上联另有别解。说是庭院种的竹子，长得不好，教书先生把它砍了，所以是：庭前种竹先生损。” 唐婉马上接着说：“我这下联也还有层意思，说的是庙后栽的菊花被风吹斜了，长老用木棍把它支撑起来，故有：庙后栽花长老支。” 方丈哈哈大笑：“你有所不知，我这上联，还有第三个意思，说的是庭前种竹子，教书先生询问别人，这是什麽原因，所以是：庭前种竹先生询。” 唐婉也笑道：“别急，我这下联也另有意思，是说庙后栽上花，小和尚急急忙忙地去告诉长老，长老说早已知道了。所以是：庙后栽花长老知。” 方丈听后，终于心悦诚服，道：“这位唐施主果然了得，老衲输得心服口服。还请各位再上正殿用茶。” 于是一行人又跟着方丈来到正殿内室。 方丈恭恭敬敬地对陆游说：“请上坐。”然后又吩咐下人，“泡好茶。”又是一番谈古论今之后，陆游准备告辞。方丈恳求陆游留下墨宝一副，陆游也不回绝，想了一番，就以刚才方丈说的话写下了这副对联：坐，请坐，请上坐。 茶，泡茶，泡好茶。 方丈接过一看，顿时啼笑皆非。 陆游跟赵士程也告辞：“世子，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