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婚姻不问阀阅
陆游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这大哥不贪恋权势，只想要自己心爱的人，爹爹倒不是那么势利，可是母亲却决计不同意大哥的婚事，一心想要大哥娶郡主。不行，这事我得帮大哥一把。可是，我该怎么办呢？母亲不是最爱标榜自己孝敬长辈的吗？那奶奶的话她不会不听吧？父母一直在外当官，大哥是奶奶一手带大的。只要自己说服了奶奶，大哥这事就会有了转机。一有了主意，他马上溜了出来，去找奶奶帮忙。一见着奶奶，陆游便央求起来：“奶奶，我求你一件事。” 郑氏一听，便笑道：“我的乖孙子，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呢？你尽管说吧，只要我这把老骨头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郑氏对陆游也是非常疼爱的。她听说在陆游出生的时候，她母亲居然在梦中梦见了已故的大学士秦观，随后就生下了陆游。为此，陆宰给他取名叫务观，寄托了振兴陆氏家族的重任。所以，在这些孙辈当中，自然要多疼爱一些的。 陆游这才道：“奶奶，我是替大哥来求你的。大哥在外面有了个心上人。可我父母嫌弃她只是个唱戏的，不同意。奶奶，您帮大哥去说说吧。” 郑氏便笑道：“哦，原来是帮你大哥来说情的啊。你们这些年轻人啊，都背着大人们在外面自己有相好的了，怪不得让你母亲生气。” 陆游一见奶奶并没有要为大哥出面的意思，急了，脸胀得通红，“奶奶，您跟母亲平常都爱上佛堂念佛，不就是希望能攒些功德的吗？您就帮大哥这回吧。俗话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的吗？奶奶若是帮大哥圆了这桩婚事，那可是天大的功德，胜过造十座庙宇的。” 郑氏笑道：“你啊，这张嘴就会说，那奶奶想不帮你大哥都不行了。好吧，他们在哪儿？我过去瞅瞅看。至于成与不成，我也不好说的。” 陆游笑道：“有奶奶出面，肯定成的。奶奶的话，母亲不敢不听的。况且，我们陆府不是有个祖训，说是婚姻不问阀阅，婚姻不求大家显人的吗？奶奶只要将这个搬出来，咱们有理又有据的，母亲、就是父亲那儿也是没话可说的。”陆游早就替奶奶把办法想好了。他这也是急中生智，早几天在藏书楼刚刚看完这陆氏的祖训，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郑氏笑道：“好，还是你鬼点子多。连说词都替我想好了。张嬷嬷，我们这就去陆宰那儿。” 张嬷嬷搀扶着老太太来到了陆宰的书房。 陆宰夫妇一见，马上给母亲请了安。“不知母亲大人怎么也过来了？” 郑氏问道：“我是听说淞儿要娶他自己喜欢的一个姑娘为妻而你们不同意？” 陆宰答道：“回母亲的话，是有这么回事。” 一边的唐氏瞪了一眼陆游，你这小子一眨眼就不见了，原来替你大哥搬救兵去了啊。你们就是搬了救兵，我还是不会同意的。于是便替陆宰补充道：“母亲有所不知，那姑娘是一风尘女子，卖唱的。您说说，我们陆家可是书香门第之家，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陆淞立刻反驳道：“奶奶，这盼姑娘只是一个唱戏的，她只卖唱不卖身，凭自己的本事吃饭，这有什么不好？比起那些只知道凭借祖上的荫德吃饭的人，我觉得不知道要强到哪儿去了。您们可以不同意，反正我是非她不娶。我不稀罕当什么郡马爷。” 郑氏道：“你们也看到了，淞儿一心要娶自己喜欢的。我看嘛，这事是不是再商量商量？俗话说得好，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如今他们俩个感情这么好，我觉得今后这个家庭也会是一个好的家庭。更何况我们陆氏祖上就传有家规：婚姻不问阀……” “奶奶，是婚姻不问阀阅，婚姻不求大家显人。”陆游提醒道。 “对，就是婚姻不看对方出身、家世。只要他们两个是真心相爱，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没必要反对。凡事得讲个理字，你们认为呢？”老太太语气缓慢地说道。 陆宰夫妇一看母亲搬出了老祖宗的家规，一时也找不出理儿来反对。陆宰一看这架式，儿子执意要娶，不同意还能怎么着呢？只能把父子关系弄得更僵、母亲也没面子。沉闷了好久，便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既然母亲都发话了，我们也就依了。不过，顾盼盼若想进门来，咱们还得先约法三章。” 陆淞听得父母终于同意让他娶顾盼盼，喜出望外。“孩儿谢过爹爹。爹爹有什么条件尽管提。” “这第一啊，顾盼盼进门之后，就不得再在外面抛头露面，这一条你们可能做到？”陆宰道。毕竟让陆家的媳妇还整天到外面去卖唱，说出去陆府多没面子啊。 “这一条我可以保证做到。”陆淞道，他自己也不希望将来老婆整天在外面抛头露面的。 “第二条嘛，就是要遵守陆家的规矩。她们在外面行走，沾染了不少江湖的习气，进了我陆家的门，就得依我陆家规矩行事。要是还想把江湖上的一些规矩带走我陆府中来，那就趁早别进这道门，这一条可能做得到？”陆宰道。 陆淞点了点头，替顾盼盼答应了，“我想她应该能做得到的。” “第三条嘛，就是得孝敬父母，跟兄弟妯娌之间能和睦相处。”陆宰说的这三条都是很容易就做到的，只不过是想让自己的夫人有一个面子，陆淞都应了下来之后，陆宰便对唐氏道：“夫人，你看这事，母亲也是同意的，淞儿也作了保证。你就选个良辰吉日，早些把这事给了了吧。”这儿子把人家姑娘都给上了，不早些娶进门，肚子大了难免会被人指指点点的，索性成全了他，也保全陆家的名声。 这事总算就这么定下来了。陆淞松了一口气，对陆游报以感激的目光。陆游会心地笑了。他没想到，大哥的婚事居然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在里面的。看来古代令人闻之色变的三纲五常，也并非那么的坚不可摧。母亲今日肯为大哥破例娶顾盼盼进门，将来，就也一样的会为自己收回休掉唐婉的决定。一想到这儿，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唐氏便选了一个最近的良辰吉日，迎娶顾盼盼。 那天陆府上上下下好不热闹。 人们打扮得漂漂亮亮，聚集在陆家院子里。 抬轿的车夫把花轿停在了大门前面。陆淞走到花轿旁边，掀开了帘子，戴着红盖头的顾盼盼在伴娘的掺扶下，从花轿里走了出来。在伴娘的掺扶下，跨过火盆。拜过了天地，入了洞房。 “哇，新娘子好漂亮！你看看她的那副身材。” “可不是嘛，要不人家新贵人怎么会看上她呢？”人群里议论纷纷。这天下无风不起浪，陆淞堂堂一新科进士居然娶风尘女子顾盼盼为妻的事，马上就长上了翅膀，传遍了整个山阴的大街小巷。 消息很快就传进了濮王府。 濮王府内的几个丫环们正在议论纷纷。 丫环甲：“你们听说了吗？那陆府的大少爷，就是我们郡主喜欢的那位，今天成亲了。” 丫环乙：“是啊，我还听说新娘子居然是个戏子。真不知道他们脑子是怎么想的。难道我们家郡主还不如一个戏子？” 丫环丙：“你们小心点！你们这些嚼舌头的，这话让郡主听到，等下非剪了你们的舌头不可！” 这些话偏偏被屋子内的赵可卿听见了，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她气呼呼地推开门，众丫环一看郡主出来，吓得一下子全散去了。她回到房间里，很是生气。把房间里的东西又摔又砸，一个贴身的丫环见状，赶紧跑去请王妃过来。 王妃钱氏：“卿儿，你这发的什么火啊？” 赵可卿见到母亲，扑到怀里仍是又哭又闹的，“母亲，您一定要替孩儿做主。他陆淞居然娶一个戏子。您知道现在外面说得有多难听吗？难道我连一个戏子都不如吗？母亲，我没脸活了！” 王妃钱氏道：“我的乖女儿，你犯得着跟这种人生气吗？那都是些不识抬举的奴才。你爹爹今天就要回来了，我一定替你在你爹爹面前讨还这个公道。” 正说话间，丫环们来报，“王爷回来了。” “那还不快去请王爷过来？”钱氏喝道。 “禀王妃。王爷得知王妃在这边，正朝这边来了，一会儿就到。”奴婢答道。 不一会儿，就看到濮王大步走了进来，脸带笑容。一见到钱氏就嚷嚷道：“爱妃啊，好消息，好消息！”“能有什么好消息啊？”钱氏正被宝贝女儿的事烦着呢！“岳飞元帅率军北伐，取得大捷啊！一举收复了商、虢等城。现在举国上下一片欢欣鼓舞，都在庆祝呢！”濮王爷十分高兴地说道。“那国家的大事，离我们还远着呢，王爷还是先把这后院的事给摆平吧！”钱氏指着赵可卿说道。这位濮王爷看了一眼这室内的狼籍样，爱女眼中的眼泪还没干呢！“怎么？谁吃了豹子胆了，敢惹我们家的郡主生气？” “还能有谁啊？还不是那陆家的小子？仗着取了个功名，趾高气扬的，我让王婆过去说媒，都拒绝了。他拒绝也就罢了，还偏偏娶了一个戏子，这不是摆明了是来恶心我们的吗？难道我们的一个郡主还不如一个戏子？”钱氏也是越想越气。 哪知道这濮王爷一听就笑了，“我还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原来为这事啊，没必要。这陆府上上下下的人都跟他爷爷陆佃一样，都属于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一身的书呆子气。不懂得变通，在朝廷当官都难平安无事的。所以，这陆家，明明有好多的机会都抓不住。我们不提也罢。我正要告诉你们另外一个好消息。卿儿的婚事，我已定了。是秦太师的侄子，人也长得不错，在京城任职。过二天，就有聘礼送过来的。” “你可说的是秦太师秦桧？”钱氏问道。 “还能有几个秦太师啊，他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朝中大事，他若是点了头，基本上也就成了。”濮王爷说道。“他这侄子，也是他的左膀右臂，我们与他结了亲，以后有些事办起来也方便一些。” 这赵可卿一听，这才擦干眼泪，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