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章 冀州之决战（十）

    碗子洼顾名思义就是像碗一样的洼地，如今正值雨季，此处泥泞不堪，宛若沼泽一般。地势十分低陷，两侧皆是有高坡，对于袁绍的行军来讲，这是十分凶险的。

    天色已然渐渐低暗下来，黄昏时分，几只乌鸦鸣叫，更是将碗子洼衬托出一丝诡异的气息。

    吕威璜观察过地势之后，禀报袁绍：“主公，此处地势凶险，不如就地扎营，待天亮再过此洼地。”

    袁绍听罢，心中颇为不宁，生怕公孙先趁扎营未稳杀出，遂下令道：“传令三军，迅速通行此处。”

    其实袁绍心中也是颇为忌惮此处有埋伏，可这里走不过去，亦是有被偷袭的危险。既然都免不了危险，倒不如直径冲过这片洼地。

    袁绍率先策马而走，其他部将也是紧随其后。依次是骑兵、步兵、辎重营，最后才是万乘车兵。

    而此时山坡之上的一侧，正是鞠忠以及任峰。另一侧是夏侯兰与任峰从弟任岭。火牛阵已经准备就绪，而控弦士与先登营也是准备好了火箭火矢一旦火牛阵冲下，便倾射而下。

    鞠忠年龄大，资历长，为此次主将，与两侧四将约定举火为号，同时将火牛阵放出。

    任峰毕竟头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战役，见到袁绍大纛旗而来，对鞠忠说道：“将军，来了！”

    “稍安勿躁，此次只为万乘车兵，先放袁绍前军过去。你看，那万乘营在最后。”鞠忠指了指袁绍军阵最后。

    任峰见后面漆黑一片蠕动着的，正是万乘车兵。

    袁绍的前军纷纷渡过了碗子洼，他看着万乘车兵也缓缓向前推进，心中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对身旁诸人说道：“此处地势对于我部车兵，堪称最为凶险之地，路径凹凸不平，又多处积水，若是此时在两侧高坡埋下两支伏兵，后果不堪设想呀！红眼贼智短，不过如此。”

    万乘车兵行进缓慢，多数车轮陷进了泥泞，可谓苦不堪言。车兵们也时不时的下来推车，严重耽搁了行进速度。

    当几名兵卒口中呼喊着号子将战车推出了泥地，车上那御者蓦然间一回头，却看见高坡之上火光星星点点，从而越大越大，眼看冲下了高坡，他才看清，这是一头头烈火走兽，不由得吓得瞠目结舌，一屁股坐在了车厢里，而后嘶吼着：“有妖怪，有妖怪呀！”

    这一声哀嚎，惊动了整个袁军。众人这才发觉了，打眼四下观瞧，果然山坡两侧数以千计的烈火兽向洼地里奔腾而来。自有眼力极佳者，大呼道：“这是麒麟，是麒麟呀！”

    袁绍也注意到了，心中大吃一惊，他看着这些烈火兽，果然与麒麟相似，只是他不明白，麒麟的叫声跟牛为何相似。

    正当袁绍不明所以之时，呐喊声四起，喊杀声震天：“生擒袁绍，生擒袁绍！”

    火箭漫天，犹如流星火雨一般向洼地里落下。火牛伴随着火雨，一时间都往万乘兵车的地方而来。牛身上披着一块麦秸编制的铠甲，这些麦秸皆被桐油浸泡过，还有大红大绿的油布条。牛角上捆着两把尖刀，尾巴上系着一捆浸透了油的苇束。若不仔细看，绝对会被当作烈火麒麟。

    而袁绍的士兵此时已经陷入了慌乱，加之都没见过麒麟圣兽，看到如此阵势，都把这些牛当成麒麟，纷纷四处奔逃，只见火光炫耀，成百上千头麒麟裹着烈火，已经冲过来了。许多士兵吓得腿都软了，哪儿还想与麒麟一战呢？什么也不再顾忌，保命要紧。

    吕威璜已然看清了这些所谓“烈火麒麟”的真面目，一直在安慰周围的士兵：“这是牛，都他娘的睁开眼看看。不要慌乱，不要慌乱。”

    可毕竟都是普通兵卒，到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沉着冷静的辨识能力。各自奔跑，一时间碗子洼哀鸿遍野，不少万乘战车都被点燃。

    随着无数发怒的公牛头顶尖刀，身负烈火，像狂怒的海啸一般扑了过来，漫天的火雨洒落之后。鞠义举火为号，四将带着兵马冲下了高坡，四处收割着已经闻风丧胆的袁军。

    吕威璜跟赵睿汇合一处，收拢了余下的万乘车兵，往碗子洼以外撤退。袁绍此时悔之晚矣，恼羞成怒之下，要返回碗子洼。被诸人纷纷劝住，看着自己的万乘营被如此摧残，袁绍不由得老泪纵横，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抽泣的袁绍，无可奈何的下令撤退，往文安县进发。

    火牛阵伏击成功，袁绍剩下的四千多车兵，再次折损了一千余架，可谓收获不小。鞠忠吩咐任峰、任岭二人收拢烧死的公牛，拿回去做成rou脯也可作为军粮使用。又命先登营将没有毁坏的万乘兵车带回去，突然鞠忠听到远处还有喊杀声，远远望去只见一名袁军将士正在拼死抵抗，不肯投降。

    鞠忠与身旁三将说道：“此子也算得上一条汉子，前去看看。”

    三人来至近前，只见此人剑法颇有章法，力敌四五个任家族兵。鞠义即刻言道：“住手。”

    这人看鞠忠等人前来，警惕的将长剑一横，看鞠忠打扮应该是主将，厉声说道：“唯有死战！”说着，剑刺鞠忠。

    夏侯兰手中银枪一抖，便将这人手中长剑挑飞，而后使了一记枪锤打在这人后背，这人哪里受得了这一下子，旋即被打的趴伏在地。

    鞠忠呵呵一笑，赞道：“年纪轻轻，刚毅而有勇略，不错。绑了，带回去面见君侯。”

    碗子洼一战就此告一段落，鞠忠等人大胜而归，回到任丘已然天光大亮。公孙先带着诸人已然在城门前恭候多时了。

    远远的就见公孙先朝他们招手示意，眨眼之间，鞠忠等人便到了跟前。程普、韩当二人向前，口中言道：“伯信兄又立新功，可喜可贺啊。”

    “不敢贪功，全赖众家兄弟奋力杀敌。”鞠忠谦虚道。

    公孙先点了点头，问道：“战果如何？”

    “可惜跑了袁绍，不过有一人请君侯见见。带上来！”鞠忠一挥手，两名先登士推搡着一个年轻的将领来在近前。

    公孙先打眼观瞧这小将，虽然浑身泥泞，披头散发，但那英武之气丝毫没有被污泥所掩盖。公孙先来至切近，亲自为他松绑。鞠忠急忙劝阻道：“君侯不可，这小子性子刚毅，别冲撞了君侯。”

    公孙先笑了笑，说道：“既然被伯信兄看重，想必是个英雄。”动手解下绳锁，遂问道：“小将军，报上名来。”

    这小将见公孙先跟传闻中无二，竟然如此礼贤下士，加之又同是幽州人，有着乡情，顿时起了归降之意。

    “涿郡孙礼孙德达，见过颍川侯。”孙礼插手说道。

    注：孙礼，三国时期曹魏将领。孙礼刚断伉厉，王观清劲贞白，咸克致公辅。出自《三国志》卷二十四：魏书二十四，<韩崔高孙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