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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谁识汉灭赵9

    九、刘邦在对赵作战的作用

    靳歙对赵作战的整个作战纪录概括起来就是,靳歙七度作战,三从四别,战功赫赫,朝歌、邯郸二度易手。除了6没有具体战果,其余各次都是战果辉煌,也提示战争规模相当可观。其实不论从别,就这种作战力度,已表明靳歙的作战方向上是战事频繁、规模宏大。且靳歙一人的作战频度即如此可观,整个战线上的战争规模可想而知,定其为战争的主战场及主要作战方向应该是毫无疑义的。

    在用“三从四别”简单归纳了靳歙的作战形式后,菜九最早注意到的,就是里面的几个“从”字(从攻安阳以东,从攻下邯郸。从攻下朝歌、邯郸)。依照菜九的菜鸟见识,所谓从,就是从属某人,其作战任务是承担主体战役的一个组成部分;所谓别,就是受某人指派承担全部作战任务,即为接受指令后的独立作战。所以,遇到别,其功劳基本上可以归于其人;遇到从,则其战功的领导指挥之功不得归其所有。靳歙所从不止一次,而是三度,则其所从者当为主帅明矣。于是,靳歙接受谁的指挥的问题,一下子就突出出来了。一直以来,对靳歙这一系列作战所从何人一直无解。以司马迁的笔法,所谓从某而无特指时,往往是从刘邦。因韩信事迹及刘项缠斗于荥阳一带在人们的印象中根深蒂固,兼之历史认知中从来没有刘邦战赵事迹,菜九也与所有人一样,先验地将刘邦排除在指挥靳歙作战的人选之外,也不接受刘邦会出现在汉赵战场一事。按照传统认识,在赵汉军的主帅是韩信,靳歙应该受其节制。但《史记》从来不忌讳韩信,如多次记有灌婴、曹参、张苍从韩信作战。没有明言从韩信,则韩信应该排除在靳歙所从之外。由于历史认知的定式是以韩信事迹垄断了灭赵之役,人们也就不去设想赵地战事还有其他形式与其他作战方向,于是到底谁是靳歙的领导者,就成了悬案。好在司马迁著述时,史料常系附于多处,所以还是可以从各种史料中找出到底谁是靳歙领导者的种种蛛丝马迹。可以肯定,靳歙的领导者即汉赵战争的汉方主帅,经过多方勘比,现在看来这个光荣称号非刘邦莫属。

    通过对靳歙事迹的反复琢磨,越来越觉得刘邦还真有可能深度介入赵汉战争。刘邦出现在汉赵战场并指挥作战,这可是现有历史认知从来没有提及的事,太匪夷所思了。但《傅靳蒯成列传》的记录表明,这种可能性还是可以成立的。该列传记有“(周緤)东绝甬道,从出度平阴,遇淮阴侯兵襄国”(《功臣表》周緤亦有类似记录),周緤为刘邦最信任之人,史称从来没有与刘邦分开过,虽然是夸大其词,但其所从多半是刘邦。此行的目的是从韩信处接受兵源,输送到荥阳前线。我一直不理解周緤的这条功劳,“从”刘邦到韩信处接受兵源,功劳应该归刘邦,怎么算周緤的功劳呢?经思考,这条资料还可作这种解读,即周緤从刘邦出度平阴,之后周緤单独到襄国接收淮阴侯兵源。因为平阴就在靳歙作战的朝歌一带,襄国,在今河北邢台,本为秦信都县,汉元年诸侯相王时,项羽改其名曰襄国,并以此为常山王张耳国都。史载,汉三年,汉将韩信破赵,击虏杀赵王歇于此。由于襄国距朝歌很有一段距离,周緤大概是将刘邦护送度平阴后,又前往襄国迎接韩信的兵源,所以功劳成立。《樊郦滕灌列传》记:灌婴“以骑渡河南,送汉王到雒阳。使北迎相国韩信军于邯郸”,与周緤的行动内容相似,正好配成方向相反的一对:周緤是护送刘邦过河北上,灌婴是护送刘邦过河南下。这一往一返,恰好坐实了刘邦在赵的行踪——有前往,有停留,也就有可能直接指挥作战。问题又来了,能征惯战的灌婴是什么时候到赵地的,是随刘邦一同前往,还是此前就已经在赵。如果此前已经在赵,为什么没有立下一点战功。从情理上来看,刘邦指挥的汉军,肯定不止靳歙一支部队,灌婴此前在赵是完全有可能的,至于其没有被记录到战功,极有可能是功劳不大的关系。日后刘贾从赵地渡河击楚、sao扰楚梁地,也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又是如何先在赵地的。看来在赵的汉武装,远非韩信、靳歙这几支,还有更多汉军介入赵地战事。如陈豨,可能是从代地对赵合击。周勃有攻曲逆的记录,曲逆在赵之北部,距周勃原先镇守的关内之峣关相当辽远,不知周勃是从什么路径过去的。一直以来,菜九对赵地战事就充满疑虑,韩信一开始就擒斩了陈馀君臣,怎么迟至一年后才开始击齐,中间过于清闲了。验之于靳歙事迹透露出的赵地战事的内涵,终于醒悟,原来赵国根本不是一战可定的。所以,《功臣表》未将定赵之功记于韩信名下,是有原因的——因为太多的作战不是在韩信主导下完成的,太多的部队不归韩信主导。汉将击赵者众,多有与韩信无隶属关系者,这些人也可能是在刘邦直接指挥下作战,也可能是在其他将领如陈豨的指挥下作战。因靳歙很有可能为从吕泽起事者,后又独立出来从属刘邦,菜九也曾考虑过吕泽是靳歙在赵作战的上级,因为吕泽是汉政权刻意要遮蔽之人,在作历史记录时,其战功是会刻意遮蔽掉的。但根据刘邦肯定到过赵战场,则吕泽确实没有必要再出现在赵,因为汉方的两大巨头同时出现在赵,与项羽荥阳相持的作战就会成问题。那么能否指认汉在赵地的指挥者呢?如果有一个统一指挥者,此人非刘邦莫属。靳歙作战的指挥者,无疑是刘邦,作战的范围是赵之南部,参战部队灌婴之外还应该有刘贾、卢绾等人。韩信张耳是从魏由西向东进攻赵国的,相当于击赵之腰部,他们可能在邯郸一地与南部汉军有关联性的军事行动,只是不知道是南部汉军先夺回邯郸,然后韩信军才抵达;还是南部汉军与韩信军合力攻下邯郸。陈豨日后掌管赵代两国武装力量,表明他与赵有渊源,估计他完成定代之后,也应该加入到定赵的过程。《功臣表》有(磿侯程黑)以赵卫将军汉王三年从起卢奴,地在今河北定州,未明言从韩信,当为从刘邦。但据周緤史料,刘邦甚至没有北上到襄国,否则也用不着派周緤去迎韩信的兵了。卢奴又更在襄国以北,刘邦就更不可能涉足了。所以程黑之所从,可能是加入了陈豨统领的汉军。周勃的战曲逆,感觉上非常突兀。此前周勃镇守关中,楚汉交战时没有出击的记录,怎么一下子就远征到北地,其距关中可是相当辽远啊。我很怀疑可能是冒领了陈豨之功,因曲逆距代非常近。而日后陈豨又因确实反叛了,因而被削去其功,一些明显又不容不记的功劳就可能系附于他人名下。菜九在《清理陈豨乱象》中曾将陈豨也列为靳歙所从的对象,经过考量,靳歙战线的出发地朝歌,距陈豨从代击赵的北线,距离过远,陈豨应该没有可能实现跨地区指挥。《惠景间侯者年表》记乐平侯卫无择“以队卒从高祖起沛,属皇,以郎击陈馀”,则皇一部,亦为赵地参战者。而单独提及卫无择击陈馀,表明此人在此役中有立功表现,只是不详其所属战线。卫无择击陈馀又不言属韩信,提示韩信面临之敌非陈馀;属皇,表明皇所部至少是一支与灌婴级别相同军队。但除此一处记录外,没有任何皇的战绩,这种无解的现象,在《史记》中比比皆是,是读史之人的遗憾。如果陈馀身处汉赵战争的南线,则皇所部归刘邦指挥,卫无择之功也不必提皇。那么,皇会不会属于陈豨,倒是可以分析一下。皇反秦时为魏将,《高祖本纪》作皇欣,曾与刘邦一起攻秦于昌邑,可能就此并入刘邦部。由于皇与魏的渊源,在汉击魏时,可能将皇派上阵。而击魏一役汉有多路人马参战,韩信只是其一。陈豨之击代,亦必取道于魏,所以陈豨在魏作战就毫不奇怪。皇独立出来,究竟是一支独立作战部队,还是从属于哪条战线,考虑到其有在魏地作战的可能,故亦有属陈豨的可能。但陈豨因反叛被抹去功劳抹去痕迹,故而皇突出了出来。汉赵战争汉方的总体情况是否大致这样:在赵汉军至少有三路人马——刘邦(南线)、韩信张耳(中线)、陈豨(北线)。刘邦的南线至少有这些将领:靳歙、卢绾、刘贾、灌婴、周緤。即以这几个人物来看,要么位高权重,要么战力超群,要么极受眷顾。那么,刘邦方向为主打方向明矣,刘邦为击赵之主帅亦明矣。

    当然也有不利于刘邦在赵地主持战局的理由:①月表丝毫没有提到刘邦在赵迹象。②刘邦的主要精力用于在荥阳一线与项羽相持,楚强汉弱,汉处于守势,形势严峻,如果刘邦离开,其他人会顶不住项羽。当时惟有刘邦勉勉强强抵挡得住项羽,其他人达不到这种程度,这种情况使得刘邦的离开有困难。吕泽此时或者也与刘邦一同被困在荥阳,《惠景间侯者年表》记博成侯冯无择“力战奉卫悼武王出荥阳”,估计要抽身出来也有困难。这里需要探讨的是,荥阳相持是否到了刘邦根本无法脱身的状态。看来没有,荥阳陷落前,刘邦出逃后,曾经脱离相持一线,转战南阳叶,而项羽随后追踪过去。期间,荥阳并没有陷落。③靳歙在赵作战时间颇长,即使如上文所推算刘邦有前往赵地的可能,也未必会有这么长的时间滞留赵地。但这种种不利,改变不了刘邦确实有前往赵地的迹象,所以完全可以将刘邦定位为击赵全盘规划者兼总指挥,韩信诸人不过是击赵这盘大棋棋盘上的棋子。因为与南部战线的战事激烈、规模宏大相较,韩信也好,张耳也好,陈豨也好,都算是偏师,用《史记》的行话,可以称他们“别之某地某战”。当然,韩信、张耳、陈豨等人之别,又与靳歙之别有异,他们是属于战略级别的方面军层面,而不仅仅是一支作战部队。

    不过这样一来,又出现了新的问题——牢不可破刘项在荥阳一线苦苦纠缠认知又要站不住脚了。刘邦完全有可能脱身击赵,既然能脱身,就不妨在赵地停留时间较长。接下来的问题是,刘邦到了赵地,项羽呢,是否也到了赵地。战赵是否也是刘项转斗的另外事迹。菜九原来以为,项羽应该不会到赵地,理由仍然是,如果项羽在赵并遭到失败,楚就不可能在荥阳一线占上风。现在看来,这样的观点需要修正。与此关联的问题是,楚援赵的规模与统帅是何人,具体的战役有哪些。目前史料,已经不可能得到任何这方面线索了,非常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