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童艾的邀请
“齐强，男，炎族，二十七岁，职业大学助教。十岁父母双亡，由桑大生命科学学院院长童远明资助，后毕业于桑大，成绩出色，留校任职。现有一弟弟齐云，就读于桑大生命学院生物化学专业，研二学生。说吧，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就说出来，过后别怪没给过你机会。”军级少尉的军官将档案扔在齐强前面，冷冷说道。 这里是军区的A级监狱，关押的是身份不低和身法不明的罪犯，大多是反抗军高级人物和高级国际间谍。 长长的银白面重铝合金审讯桌，一头是一名少尉一名准尉，另一头是身穿囚衣，已经剃了光头刮了胡须的青年人，也就是少尉口中的那个齐强。齐强受到的“待遇”明显有些不合一般程序所定义的B级罪犯，他被带到这里审讯，还戴上了特制的磁力手铐，足以显示军队对他的重视。 磁力手铐将齐强的两只手腕死死吸在一处，他甚至没有力量将这两只环稍稍拉离，这两只并不健壮的手，本该一页页翻开浩如烟海的书卷，或者灵巧无比地做着有机酸滴定实验，现在却翻看着记录自己犯罪的档案，已经明显偏离的航道。 “这件事与我弟弟无关，也与童院长无关。”青年淡淡地说道，双手一页一页缓慢地翻看着纸张，那上面有自己的2寸白底正面头像，很英俊秀气又有些沧桑的脸。下意识地，青年摸了摸下巴，光滑而让人厌恶。 少尉接过话：“童院长？我以为你应该称呼他童老师或者，童叔叔才对，毕竟他也算是你半个父亲。” “嗯，没错，他是个好人。可如果没有军队，我本来可以有一个完整的父亲，一个完整的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青年眼中沉静若寒冰，那种寒，不是给别人的感觉，而是自己内心的写照。 “既然你一直纠在这个话题上，我也无话可说。上一位审讯你的军官太过温和，也许助长了你的傲气，这种玩弄军队的感觉，应该很爽吧？”少尉说着站起来，走向连目光都没动过的青年身前，坐在桌上，手上把玩着一颗弹丸样的东西，不知何物：“你没有去过其他地方，没出过桑州，就有两种可能，一、你和反抗军勾搭上了；二、你有童远明授意，主动成为星月帝国的间谍。怎么样，我说的对吗？” 少尉压弯了脊背，凑近到青年脸前十五公分，微笑着等待。 一丝波动，青年瞥了少尉一眼：“你比我大，随你怎么说。” “哦？这么说是咯？”少尉转过头，对文职准尉笑着大声说：“我刚才那句，记下！” 准尉微皱眉，少尉刚说的有两种可能，这如何记下？不过他仍旧落笔写下。 “童远明死了老婆，你和你弟弟死了父母，为此我感到可惜，也感到好奇。你说怎么就这么巧，童远明就成了你的导师呢？”少尉见青年开始看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更巧的是，你的弟弟齐云，现在也在童远明之下做研究生……” “呵，我以为你会说，童院长培养我和弟弟十多年是为了报复军队呢。你能不能专业点……”说道最后几个字，齐云的声音变得细小如蚊蚋鸣声。 光与影，白与黑，交织成一幅幅生动的，栩栩如生的，凄惨的，绝望的，恶心的，震惊的图画。十七年前的记忆潮涌而来—— 黑暗，子弹无情地穿透脆弱的身体，温热的血液溅得漫天都是，浇红了大地，迸裂的脑浆混合着血液，共同跳起诡异的舞蹈，身体拦腰而断，内脏滑落满地，断肢残臂挥洒着rou末和残留的血，抛入空中，又被弹林射得飞出十多米远，一个十岁大的孩子蜷着瘦弱的身体在角落瑟缩着，麻木着…… 双手将档案抓成一团，血红渐渐浮上眼睛分明的白，脑袋神经质地微微摇晃，咬白的嘴唇终于渗出血来。 “杀！杀！杀光！全部杀光！！”病态地嘶吼和狂笑，呐喊出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和阴暗。 图画还在变幻着，一个面容枯槁的女人伸出唯一的手抓向空中，张大的口似乎就要成钝角，无声地呼喊，一柄军刀无情地穿透她的身体…… “杀了她！哈哈哈……杀死她！兄弟们杀呀！”清泪在大笑中迸发，毫无预兆。很快，大笑变成了哽咽，“杀”字的发音也变得不甚清楚。 听到这，少尉已经达到了目的，伸手一挥，图画如溪水一般化为涓涓细流，流进他手中那颗打开的弹丸，弹壳合上，弹丸恢复原样。 少尉和准尉走出审讯室，都送了一口气。少尉此时丝毫没有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眼中有着一抹悲戚。任务完成了，他却十分不轻松，任务简单，但过程却很艰难，他需要一次很好的休息。 “少校，任务完成，我先回去了。”少尉对正在审讯室外看着监视录像的少校征途说道，他确实有些累了，累到不愿再说“请示上级”之类的话了。 “嗯，辛苦了。”少校征途点点头，身旁的罗平上尉接过档案和审讯记录。 上次的突袭事件上级很重视，要求重点查办。这个齐强是个硬角色，心理素质也不知受过什么训练，嘴巴怎么都撬不开。测谎仪和药物催眠也没用，也不知这家伙的脑子是不是普遍被麻痹了。这才不得不请军中唯一拥有原子幻术的少尉协助，果不其然收获巨大。 原子幻术因为拥有之人十分稀少，甚至能和“天命者”相比，因而被同样划分为非核心钢能力。能cao控钢铁细致到原子，对其组排而形成意念中的图画，只要脑子里有，就能重现。刚才少尉把玩的那颗弹丸，里面装的就是无数分散的铁原子，聚集在一起才达到可视的程度。 “少校，根据齐强最后一句话，他就是反抗军？” 少校征途缓缓点了点头：“原子幻术对他突然的震慑使得他暴露出记忆最深处的东西，他外表正常，内心却长久处于异常的自闭状态，这也使得他不怕别人言语针对。可记忆终究是记忆，而且还是那种记忆，想要忘记，就只会记得更深，反应更强烈。” “那他为什么一直要喊杀，对象却……”罗平上尉停下了。 “对象却不是我们对吗？”少校征途看着显示屏里癫狂的俊秀青年，微微一叹：“这是认命，因为认识到无法对抗而选择的认命，比绝望更深层次。” “那就是说，这件事和童远明教授没关系了？” “还是要继续监视一段时间，还有齐强的弟弟齐云。对方行动失败，定会有收尾工作，童远明如果和任一方有关系，都不会无动于衷。” “只是可惜了这么优秀的年轻人。当年的事，难道只能用那样的方式……” “上尉！注意你的言辞！”少校征途凌厉的目光刺痛了罗平上尉的眼睛，穿透了他的内心：“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对与错在于上级，上级让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怎么做！我们只需要管好自己做与不做，不能评判对与错！” 罗平神色一紧，啪地一个军礼：“是，少校！” 少校征途的话语变得平淡：“罗平，你管辖下的游鱼中士立了大功，你作为他的引荐人和负责人功劳不可没。不久之后，你也和我一样同为少校，有些事你到时也自然会知道，在那之前，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大陆动荡，国家处于危难，所谓的道德准则不过是束缚懦夫的绳索，要让国家屹立不倒，首先就需要有决心！我们是军人，服从上级的任何指示，就是我们的决心！” 少校征途一字一字地说着，罗平就一字一字地听着，眼中的迷茫似乎消退了些，又似乎更浓了。 *********************************************************** 游鱼，男，今年二十四岁，小名宝仔，父母专用，儿时梦想是做一名伟大的生物学家，复活所有灭绝只剩冰冻组织的动物；更事后梦想做一名专业中的专业生物研究员，养活辛苦了十多年的爸妈；高中后是希望以后找一份与自己意愿不悖的生物学相关的工作，娶个美女主播做老婆，过上美美的小资生活；大学本科前三年，不谈理想；本科最后一年至今，冉语心是后半生伴侣的不二人选，去年又加了一条，把家长接到军区养老。 纵观游鱼一生，除了最后一点有些典型之外，其他的只怕可以被称作大众版人生历程缩影。他只想以后的路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走，目前有机遇让他能成为高级军官，小心思自然活络得紧，做什么事也格外卖力。一切都小心翼翼地向更好的方向发展着。 直到现在…… 在此之前，游鱼相当于一直做着梦，各种梦，没有阻碍，只有自己随着认识而不断产生的心理变化。 在此之后，游鱼将面临一不小心就玩刀尖跳舞的勾当——这样的命运。 军人，一个在和平年代有震慑力，在战乱年代有爆发力的特殊“物种”，哪个男孩子未曾想过热血一生，戎马边疆，斩敌刀下，保家卫国？游鱼有幸有希望能够实现这个未曾纳入日程努力方向，但是心底深处呐喊渴望的一生，又怎会有什么保留？——这是游鱼一贯不变的想法。如今也是如此。 可他真的，真的很不想成为实验台上那只畏畏缩缩任人宰割的小白鼠！ 为国家科研奉献自己的身体，多么具有爱国而号召力的宣言——可是游鱼做不来。 同样是献身，游鱼却心甘情愿在第一种命运下度过一生，也不愿在第二种命运下横躺半日。在战斗中捐躯，还是比在实验室度余生要更令他容易接受。实际上，这也是比较大众的选择。 研究与被研究，作为生命学院的学生，游鱼是前一种，却更深刻知道后一种的感受。 想通了这些，负罪感似乎轻了些。 正这时，传讯仪响了。一条短信息。 游鱼师兄： 你好，我是童远明教授的女儿，童艾，我们应该见过吧？上次生日晚会我们没能正式认识，真令人遗憾。今晚我补办了一个小型的生日晚会，邀请的人都是学校的学生，就在南区外九阳大饭店，希望兹时我们能相见。 童艾（字） “童艾？”游鱼抓了抓早些日子急忙剪短的刺猬头，有些不明所以，自己和她基本没什么交集，怎么突然对自己这么客气？难道是因为那次…… “糟！竟然没注意那里的摄像头！”游鱼一拍额头，有些懊恼。 他却一时没想到，若童艾通过摄像头看到了他的模样，那学校的那些精力过盛的学生就不可能安坐在自家寝室，早把游鱼这儿挤爆了。童艾是死缠着丁展才知道的，还被下了“封口令”，谁让他俩是死党呢？ 好在，新的一波烦恼使得游鱼不再想自己念力异常的事，这是不是想着腿疼治胃疼？ （求票票和收藏~~感谢大人们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