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幽州兵变

    苻坚被突如其来的失败乱了方寸，经朱肜的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决策是那么地幼稚不堪，终于下令停止。

    然而战场失利已引起了国内动荡，不牢固的国家基础再度显现其松散的一面，多数人能共富贵，但不能同患难，甚至稍显不如意就兴风作浪。

    苻重的弟弟、前秦征北将军、幽州督导官、行唐公苻洛，勇猛而且力大无穷，能够坐在小马扎上，拉住奔跑的黄牛，射箭甚至能洞穿铁犁，自以为征服代国立下大功，要求加授开府仪同三司，朝廷没有同意，于是怨气冲天，碰巧又赶上秦军南征失利，暗中准备干一票。

    380年3月，苻坚任命苻洛使持节、益宁及西南夷军区司令长官、征南大将军、益州州长，率军南下巡查边防，并把路线也规定好了，一路经过伊阙，直到襄阳，再乘船舰，逆汉水西上。

    苻洛背地里对部属抱怨：“我是皇家至亲，不但不能到朝廷担任宰相元帅，反而一直被放逐边疆，现在更是把我投到西南蛮荒地带，连路过京师都不准，其中定有阴谋，大概是让襄阳的梁成把我沉到汉水淹死。”

    幽州州政府的总务官平规趁机建议：“用叛逆手段夺取政权，而用礼义手段巩固政权，商汤、姬发属于这一类；因为大祸，反而转为大福，姜小白和姬重耳属于这一类；主上虽然并不昏庸暴虐，可是用兵无度，永不停息地发动战争，人民盼望得到休息，如果阁下举起神圣大旗，全国人民必定遍地起义，响应归附，我们拥有古燕王国疆域，东到大海，北到乌桓鲜卑，向东紧邻高句丽、百济，战斗部队不下50万，为什么要绑起双手，听候征调，跳到难以预测的灾祸之中？”

    苻洛十分兴奋，于是自称最高统帅、总司令官、秦王，任命平规为幽州督导官，其他亲信也都安排要职，然后分别派使臣到鲜卑部落、乌桓部落、高句丽王国、新罗王国和休忍王国等地，征调他们派遣军队三万人，协助防守蓟城。

    但就在他踌躇满志的时候，各部落王国竟一致拒绝了邀兵的请求，声称不想背叛苻坚。

    苻洛感到恐惧，便萌生退意，部属料定他不能成功，于是准备向苻坚告密，苻洛愤怒之下急忙将其灭口，但心情也越发沉重，一时犹豫不定。

    有些部属官员就劝他说：“各部落王国不接受我们的命令，完全出乎当初的意料，明公如果实在担心这次益州之行，应该派使臣到京师呈递奏章，请求留任，主上不可能不接受。”

    平规显然不能放任苻洛收手，毕竟反叛的决定还是他对苻洛提出的，万一以后追究起来，倒霉的可是自己，于是力排众议，向苻洛进言：“叛变的行为已经显露，怎么能够中途停止？大王应该假装表示服从调动，动员幽州所有兵力，从常山南下，阳平公苻融一定会到郊外迎接，乘势把他逮捕，夺取冀州，然后再集结关东所有部众，图谋西方长安，我们掌握主动权，胜算很大。”

    心存侥幸的苻洛，最终接受了这一提议，于4月初率领大军七万人，从和龙出动，并派人联络了哥哥苻重。

    苻坚已获知消息，立刻召集文武官员商讨对策，步兵指挥官吕光说：“行唐公以皇家至亲的身份，发动叛变，天下人同感痛恨，请拨付我骑兵五万，保证打垮他如同弯腰捡东西一样容易。”

    苻坚听到皇家至亲这几个字眼，顿时感觉惭愧之极，面色凝重地说：“苻重苻洛两兄弟，盘踞东北多年，兵多粮多，不可轻视。”

    吕光不以为然：“他的部众在肋迫下作战，不过像蚂蚁一样聚在一起，一旦得知王师出动，势必瓦解，用不着顾虑。”

    苻坚被整得都没自信了，还是决定先派人前往责备苻洛，劝他返回和龙，并承诺把幽州世代封给他。

    苻洛非但不领情，反而冷嘲热讽地对苻坚的使臣说：“你回去报告东海王，幽州荒远偏僻，装不下拥有万辆战车的天子，我必须当全中国的君主，继承高祖的大业，他如果能到潼关迎接圣驾，我会封他最高官职，并让他保持爵位，放回到他的封国。”

    使臣战战兢兢地把苻洛的话向苻坚复述了一遍，苻坚顿时火冒三丈，派左将军窦冲以及吕光，率步骑兵混合兵团四万人，右将军都贵，乘政府驿马车前往邺城，率冀州武装部队三万人当先锋，再由阳平公苻融，担任全国剿匪总司令官，即刻出兵讨伐苻洛。

    与此同时，北海公苻重集结了蓟城的所有部队，与苻洛会师，驻防在中山，两处拥众有十万之多。

    但这十万人却并不齐心，刚与政府军交手，便四散而逃，苻洛也被生擒，押往长安，苻重准备逃回蓟城的大本营，结果被吕光追上斩杀，骑兵指挥官石越则率一万骑兵从东莱乘船渡海而上，直捣苻洛的老家和龙，并将苻洛的智囊平规斩首。

    声势浩大的幽州之乱，当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前后不过持续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全部平息。

    虽然苻洛罪大恶极，对国家造成很大困扰，然而苻坚还是赦免了他，不加诛杀，只是放逐到了凉州西海郡。

    不过苻坚到底长了记性，经此之后，也不敢再把这种可疑的人放在重要位置上，而把真正的忠臣良将提拔了高位，很快便征召阳平公苻融，担任高级咨询官、立法院副总立法长，全国各军区总司令长官，车骑大将军，京畿卫戍总司令，主管朝廷机要，征调征南大将军、代理政府最高行政长官、长乐公苻丕，担任关东军区司令长官，征东大将军，冀州州长。

    在苻坚心里，一直没放弃平定九州的宏愿，但经过国内多次的叛乱，他意识到应该把自己亲信的重臣安排到国家几处关键的要塞，使相互能有照应，有效遏制国内的反对势力，同时拱卫皇权，巩固氐民族对整个帝国的统治。

    相比其他民族，氐人的人数并不占优势，前秦立国之后，氐人才逐渐增多，但仍无法超过鲜卑人、匈奴人和汉人，甚至连羌人的规模也能与氐人比肩，而如果想要实现氐人的绝对统治，或是迅速实现人口增长，或是把氐人安插在各族中间，起到提纲挈领的功效。

    生活关中的氐人共有十五万户，苻坚下令让他们酋长或是族长率领大家，分别前往全国各军区定居，仿效古代帝王的封建制度。

    这是一项非常有远见的战略，一旦得以实施，并善加维护，不出一代人的时间，前秦的基础就将稳定下来，庞大的疆域也将被拧成一股绳，所向无敌。

    8月，苻坚下令分割幽州，设置平州，让骑兵指挥官石越担任平州督导官，镇守龙城，立法院总立法长梁谠担任幽州督导官，镇守蓟城，抚军将军毛兴担任河秦军区司令长官、河州督导官，镇守枹罕，外籍兵团指挥官王腾担任并州督导官，镇守晋阳。

    河州及并州各分配氐民族三千户，毛兴、王腾与苻家有婚姻关系，在氐民族中有很高的声望。

    又任命平原公苻晖为豫洛荆南兖东豫军区司令长官、镇东大将军、豫州州长，镇守洛阳，让洛州督导官移住丰阳，又让巨鹿公苻睿任雍州督导官，每人配氐人三千二百户。

    任务分配完毕，苻坚亲自在灞上为苻丕送行，随同苻丕出发的氐人，与父兄家人分别，忍不住失声恸哭。

    发展过程中难免伴随些许痛苦，但既然是发展，方向总是向前向上向着美好的，如果苻坚的计划得以顺利实施，这些人总有一天会感激今天承受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