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修炼
听着护卫走远，玄藏转身走回小山。 来到山顶，玄藏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四下一片阒静。 好地方，就在这里了！ 他轻轻一跃，跳上桌面，跏趺坐下，双手结印，周身虚松下来，嗅着腕间传出的一缕清香，心中一片平静。 很快，他驾轻就熟的进入了禅境，脑海中渐渐泛出一片澄澈的光明，有意无意间，他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种永恒的意境，平安喜乐，恨不得永驻此间。 这是不动禅境，此时，他没有如往时般默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而是静静的进入最纯粹的禅境。 就在他全身心沉入这种永恒圆满的感觉中时，一阵若有若无的脉动传来，像是细胞的震动，像是心脏的跳跃，又仿佛宇宙间的引力潮汐。 随着这神奇的脉动，这个永恒的世界，寂然不动的世界，居然随着这微乎其微的脉动，发生了一丝颤动。 玄藏没有理会这个变化，他动任他动，心神仍然似守非守，绵绵细细，混混沌沌，沉浸在光明的世界之中。 脉动越来越强，意识中似乎隐隐传来闷响，就像有节奏的鼓点，传遍八荒六合，永恒的光明世界，一阵恍惚，不知何时，已经随着这鼓点律动了起来，沉下，浮起，沉下，浮起…… 好像过了许久，某一个时点，这种律动超过了某个界限，玄藏只觉得“叮咚”一声，永恒世界一阵变幻，于虚无中现出了勃勃生机，虽然一片光明中仍然不见一物，但玄藏就是知道，这个世界出现了生机。 这股生机出现在玄藏的意识世界中，须臾间，隐隐呈现出一幅画面。 一颗种子从天而落，钻到地下，抽芽，生长，钻出土地，参天而上，开花，结果，叶黄，飘落，枝枯萎顿，堕落腐烂，化尘飘散，最后化为乌有。 一个轮回，意识世界中便生动起来，随着最初的脉动，这个世界有了韵律，有了节令，一荣一枯，俱在心中。 突然之间，玄藏在一片澄澈的光明中，清醒了过来，冥冥中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宛如滚滚慧江，无有止尽。 这种灵光，一闪即逝，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不过，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寿命，无比漫长。 他突然想到了师父，想起他入灭前，亲口说他进入了荣枯禅境，知道了自己的寿命，可以控制自己何时圆寂。 玄藏心中一跳，眼前光明忽然化为光点散开，眼前重陷入黑暗。 他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还是一片昏暗，仿佛没有过去多少时间。或许这一次入定，还不到一刻钟！ 他摇摇头，摆脱心中对师父的思念，细思刚才的禅境。 荣枯境，自己达到了禅修的第五重，荣枯境！ 到了这一重境界，他似乎解放了生命中某种神奇的能力，不但能体察自己生命的兴衰，对于有生命的物种，他同样可以感知到对方的气息，对方生命力的强弱。 就像此刻，他就感到了身周一片勃勃生机，无处不在的小草，远处的树木，树上闭目而眠的小松鼠，每一个生命的气息，如火焰跳动，此起彼伏。 在他的感知里，自己的生命气息，也融入了大自然的一片生机中，浑然一体，不分彼此。 无边的喜悦从心底升起，自己最基础的修为突破了，看似无用的禅修，到了这一重境界，好像也有了神奇的能力，建立在这之上的神通，能不能水涨船高呢？ 他感觉到自己碰上了一个突破的契机，没有急着去试荣枯境产生的新能力。 他收摄心神，重新结出手印，无声默诵《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再次进入禅定之境。 意识世界中一片光明，但这里不再是一片永恒的静止，虚空中流转着勃勃生气，无影无形中合乎某种韵律，一荣一枯，有条不紊，轮回不休。 忽然，他一念乍起，观想起心经那幅图画来。 禅心一动，那一片澄澈的光明中泛出一道涟漪，一点清光从虚无中升起，快速演化，清澈的湖水，皎洁的莲瓣，晶莹的莲台，庄严的神像，一一显化。 这次显化，却与以往不同了！ 湖水的范围更广阔了，就像一片大海；湖中绽放的莲花也更大了，仿佛天地奇葩；丈许方圆的莲台上，庄严的神像也发生了变化，从正常人大小，暴涨到丈八大小。 神像虽然变大了，但仍然一如既往地放出毫光，照亮莲花、湖水、虚空。碧彻的虚空中，一面明镜——般若心鉴慢慢显化出来。 明镜一现，盘坐的神像毫光大放。 毫光落入明镜中，一去不返，吸纳吞食良久，明镜隐隐通透起来。 蓦然间，神像双目再一次缓缓睁开，两道神光划破虚空，落在明镜上。 刹那间，千万束光线迸射炸闪，般若心鉴神通所化的明镜，仿佛融化一般，一阵扭曲，泛出无数晶莹地光影流液。 那些似光非光，似液非液的晶莹之物，猛然向外一扩，首次向外发出一轮毫光，“叮——”的一声清音响过，毫光消逝，一面新的明镜再次生成。 般若心鉴升级了！ 观、报、摄、神，般若心鉴神通升到了第二层境界，“报”境。 玄藏心中大喜，他再次缓缓睁开眼睛，只见周围仍然一片昏暗，只是东方天边，开始泛出一丝亮色，天将欲晓了！ 厚积薄发啊，当气血不足的瓶颈消除后，他终于爆发了。一夜之间，禅境升级，神通升级，井喷一般，令人喜出望外。 他陶醉的一笑，微微出神一会，但仍然没有起身，他感觉到内心的一种呼唤，似乎这一次的收获，不止于此！ 他再次收摄心神，准备正式修炼僵神的《修灵长生录》。 他默念了一遍修灵术的要诀：“修灵之道，曰分识，曰觉照，曰通灵，曰合体，曰聚灵，曰神变。 “……” 澄心静虑，再次进入禅定之境。 意识世界中灵光遍照，一片澄明，一股生机，无影无形，轮回不休。 自己已经达到修灵术第二重——觉照。 但觉照的修炼却没有完成！ 何为觉照？就是定中见灵。内视之中，灵光遍照，一点真灵，上下起浮。 现在灵光遍照是实现了，但一点真灵却没有找到。 玄藏按照口诀，摸索其中的关窍。 “入十退九，止存一息，止相定念，真灵自现。” 他的吐纳，开始变得又细又匀，绵绵不绝，如蚕吐丝。 定境之中，玄藏慢慢停止所有的念头，不存一相，等着一点真灵，自己出现。 可是，没多久，意识世界的虚空中，一道涟漪泛过，却出现了一点清光，心经观照，快速演化，清澈的湖水，皎洁的莲瓣，晶莹的莲台，庄严的神像，一一显化。 失败了！ 他心念一动，光明褪去，脑中的观照显化，碎成光点，瞬间消失，脑中陷入一片黑暗。 玄藏睁开眼睛，思索失败的原因。 他不慌不忙，一边反思修炼过程，一边逻辑推演，很快，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原来是佛宗的神通，产生了修灵术的识障。 这不是黑暗的识障，而是光明的识障。 只有排出识障干扰，才能找到一点真灵。 “止相定念，真灵自现。” 现在玄藏修炼修灵术，不能一念不存了，如果一念不存，定境中，自己的下意识就会演化出心经观照图，这已经形成了定势。 怪不得修灵术要求没到通灵境，不能习炼其他功夫。必须在一片空白上修习，原来，这识障真是太麻烦了！ 玄藏想明白问题所在，决定试试以意引念，寻找这个“灵”。 “灵者，其形如光，其状如点，万世不灭，阴阳不朽，诸力之源，诸道之本。” 心经观照图能灵台成像，观照成佛，他就不信，找不到这个真“灵”。 他再次进入定境，按自己的想法修习。 但他的努力很快就失败了，事实证明，这根本不可能，如果动念观想，神秘的一点真灵，根本不会浮现。 僵神所创的修灵秘诀，果然不是那么好改的，如果简简单单就能找到一点真灵，这功法想必也不会如此默默无闻了。 玄藏不信邪，他努力了几次，但都是以失败告终。要么意念过重，无法维持定境；要么一念不存，直接进入观照境，就是无法等到一点真灵出现。 再次睁开眼睛，只见东方天际，天边大亮，太阳马上就要出来了。 玄藏心中开始动摇，难道自己真的无法进入修灵之道？ 这个念头，才刚刚产生，就被玄藏摁灭，不可能，自己决不能动摇！ 他心中摒弃掉所有胡思乱想，决定再试一次，如果今早不能成功，那就改时间再试，总之，自己的本命功法，就是它了！ 他一意放空念头，不去观想，也不去引导，只对吐纳，微存着意，入十退九，细匀绵长，再次进入定境。 许是多次刻意回避进入观照境，这一次，进入定境之后，他的状态保持在纯粹的荣枯境中，意识空间，空无一物，虚空中一片澄澈。 就在玄藏刚刚沉浸在定境之中时，天边一抹红光乍现，红-日-破晓，金黄的太阳带着无尽的光和热，跳出了地平线。紫气东来，浩浩荡荡，万丈光芒，洒遍人间。 恰在此刻，玄藏只觉得印堂一热，定境的意识空间中，一点灵光倏然而至。 这点灵光一出现，就如大-日-初-升，高悬九天，玄藏只觉整个荣枯境一震，虚空泛纹，生机显化，仿佛意识空间从虚化实，有了边界，过往种种，皆有印迹。 亏得玄藏禅境深厚，乍见真灵，心神不乱，任其倏忽来去。 不过瞬间，这点真灵绕着意识空间飞驰一圈，倏地定在虚空中心，牠的样子，果然就像僵神修灵长生录所记：其形如光，其状如点！ 在牠驻伫之处，隐隐现出一尊神像，如水印波痕，若有若无，正是平时玄藏观照的神像。 神像之旁，虚空之中，一镜悬天，正是般若心鉴神通所化明镜。只是这明镜，不复原来大小，变成了指甲盖大，寂静无光，雪白如玉。 神像的显化，从上往下，离真灵越远则越淡，到了足下，莲台已微不可察，莲台之下的湖水，更是渺无踪影。而意识空间的界限，在牠驻伫之后，也渐渐隐去，不复得见。 牠所处的位置，正是神像的印堂深处，似乎牠原来就住在哪里，只是一直被神像所遮蔽，才无法被玄藏找到。但此刻牠仿佛挣脱束缚，再也无物可滞，来去自由。之所以驻伫此处，不过是牠的习惯和喜好。 真灵既现，玄藏的荣枯禅境便如活了过来，就如天地有了太阳，四季有了节令，春夏秋冬，有了时序。 一点真灵如太阳，般若心鉴如皓月，这个空间，隐隐有了天地的样子。 玄藏心念清明，到了这一刻，修灵术的觉照境界，才算是真的达到了！ 他的修灵术，算是真的入门了！ 此刻是就此退出，还是继续修炼？ 玄藏冥冥中面临一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