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堡狱观审
出了门，下人牵来两匹马，两人便骑马去往星将府的另一座大岛——庚岛。 星将府的占地面积，十数万亩，总的格局，是一个大灯笼。 引江入府，掘地为湖，划地为岛，中间成了八座月芽形大岛，加东西两块边角陆地，共有十大块陆地，分别用十天干来命名。 而这八座大岛的各区域，又会视功能不同，从中以细流分割，规划出一个个小岛。就像隐灵轩，从大岛来说，是在丁岛上，但周围细流环绕，又是一个独立的小岛。 两人向西穿过四座大岛，又过了一座长桥，就看到一座气势巍峨的堡垒。 高高的堡墙左右延伸，一眼看不到头，正门楣上镌刻四个大字：“天星堡狱”。玄藏打量几眼，暗自赞叹。 门洞中是一对朱漆大门，又高又宽，是寻常人家的两倍，站在门前，玄藏感觉到一股森森气势，一排排漆成黑色的黄铜圆钉，闪闪反光，眩得人眼花。 门前站着四个半盔执刀侍卫，两个青年，两个中年，俱是身材魁梧，双眼明亮，气势逼人，仿佛随时会拔刀杀人。 被他们瞧上一眼，胆小的直接出会吓出一身冷汗。 两人站到门前，四个侍卫拱手行礼：“见过二公子！”又审视的看着玄藏。 宫楚云摆摆手，一指玄藏道：“这是我的小弟，府里的四公子！以后记住了！”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生生给星将老爷蒙上了不白之冤，真真是个坑爹的二货。 四卫一齐应道：“是！”然后好奇的打量着玄藏，想不清楚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四公子，难道不是嫡出？ 宫楚云转头对正在打量四周的玄藏笑笑，道：“小弟，到了，咱们进去吧！这些侍卫还不认识你，待到大哥昭告你的身份，画师将你画像通传下去，他们就认识你了！” 玄藏点头，从朱漆大门旁边的侧门进去，甫一跨进，眼前一亮，竟然是一片浩浩的湖水，在清晨的阳光下波光粼粼，让人心胸顿时一阔。 一眼望去，烟波浩淼，湖对面隐约可见人影，却看不清楚，这湖得有十多亩大小，堡垒的高墙将这湖围了一圈。 湖中央有一座小岛，上面建筑全是四四方方，仿佛要塞一般。看来，要从星将府越狱，难度不是一般的高：要塞，湖水，堡墙，湖水，层层叠叠。 一条丈许宽的栈桥从堡门这里直通小岛，栈桥两端又各有两名侍卫看守。 过了栈桥，进入要塞一般的建筑，一个身着青袍的中年人迎上前来：“二公子，您来啦！有什么要在下效劳的？” “无量狱长，昨天带回的囚犯呢？”宫楚云问道。 “九眼队长正在审讯！”狱长回道。 “带我们去看看！”宫楚云道。 “是！二公子，这位公子是……”狱长谨慎的问道。 “这是我的小弟，你叫他四公子，明天府里就会通传下来。”宫楚云仍然说得不清不楚。 “见过四公子！”狱长脸上堆上笑容，拱手见礼。 “无量狱长，幸会，幸会！在下况华，表字天寒！”玄藏可不想留下暧昧的身份。 “天寒公子，幸会，幸会！”狱长脸上闪过一道会心的微笑，马上改口。 如果没有那道会心的微笑，玄藏还是挺赞赏他的，但现在却有点哭笑不得。 “小弟，原来你原名是况华，天寒是表字，我还不知道呢！”宫楚云仍然神经大条的逮着玄藏的胳膊说。 两人这种情形，说得好听是把臂同游，说得难听点，就有男男的嫌疑，玄藏心中有点恶寒。 “哦，我记得昨天我好像说过了？”玄藏笑道。 “你说自己叫况天寒，没说原名！哦，对了，大哥叫我带你到口籍司登记一下信息，顺便画像，制作铭牌，刚才说到去天香坊，就忘记了。等会出去，可别忘了！” 宫楚云的记性可不赖，马上就反驳，顺带的，将今天要干的事说了出来。不过，他提到天香坊，又是说得不清不楚，好像两人天天往那跑似的。 玄藏眼波一转，果然看到狱长露出一副贱贱的笑容，特欠抽。 狱长带着两人，穿过七绕八绕的长廊，来到一个大房间。 推门而入，只见一个精干瘦削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张案桌后，对面跪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囚犯，两个狱卒守在他身边。 仔细一看，那个囚犯正是小九。 中年人看到两人进来，站起身来，眼睛精光闪闪，拱手向两人问好。 这中年人就是府里缉事院第一勘查高手沈岩，外号九眼，意思是别人看不到的，他都看得到，就像有九只眼睛一样。 在审讯上，他也是一把好手，所以一大早在此看到他也不奇怪。 昨天他在百花镇，没得跟着追击，所以还是第一次见到玄藏。但他显然听说了玄藏，看玄藏的眼光，带着一丝欣赏敬佩。 三人见礼完毕，仍然由九眼主审，两人在一旁观看。 案桌上有一叠厚厚的供词，两人拿起传看，对审问进度便有了清晰的了解。 整个绑架案的作案过程小九全都招供了，基本和三小姐说的一样。至于顾护法的落脚点，他也不清楚。 小九萎靡不振，神情麻木，对审讯有问必答，也不知九眼对他做过什么。 现在九眼讯问的，就是他们的组织情况。 随着他的招供，两人也知道了很多事情。当然，有些情况，玄藏已经从老狼的亡灵中知道。 圣花殿神教，其实是一个叫神圣联盟的组织中的一员，和圣血殿一样，属于联盟的东部教区。 这神圣联盟的来历很神秘，组织中的一般人都不清楚。据说已经存在有两万年了，以前还是一个统一的神教，后来群龙无首，分裂开来，各殿独立，就组成了神圣联盟。 小九也不知这神圣联盟的底细！甚至原来统一时神教的名字，他也不知道，只知道叫神教。但现在各圣殿都自称某某神教了，情况越来越模糊。 圣花殿殿主一脉姓花，世代主持圣花殿。 当代殿主花无怜，在两年前失踪了，又没有留下血脉，圣花殿便变成左右护法当家。 这当家的左护叫江天湛、右护法叫顾旧音，是殿中的一对金童玉女，打小青梅竹马，又是陪着花无怜一起长大。 两人武学天赋惊人，18岁就双双进入了先天之境。顾旧音还有一个天赋，就是通晓兽语，尤其是狐语。这在圣花殿的历史上，可以说是空前绝后的。 两人因此甚得上一代殿主花千蕊的器重，三年前，在花千蕊过世前夕，她将两人双双提拔到了左右护法的位置，为的是辅助新殿主花无怜。 但这花无怜继位还不到一年，便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两年来，两位护法一直在暗中寻找花无怜的下落，江天湛甚至以传教的名义，离开圣花殿总坛，独自到江湖上搜寻殿主的消息。 一个月前在鹤山城，他和一个教中的线人接头时，恰巧被盯上这线人的星将府武士率人缉拿了。 右护法顾旧音接到消息，为了救他，便动了绑架救人的念头，这才有了这一次三小姐的绑架案。 “圣花殿总坛的位置在哪里？”弄清来龙去脉，九眼问道。 “在古莽山，古莽山位于南岭山脉的都龙岭中。”小九应道，一双血红的眼睛黯淡无光。 “南岭山脉都龙岭？”众人一惊，这就麻烦了。 南岭山脉，是天颜常江以南最大的横向构造带山脉，是常江和盘龙江二大流域的分水岭。 南岭山脉由月城岭、都龙岭、明渚岭、棋田岭、大余岭五座山岭组成，故又称“五岭”。 五岭蔓延数千里，高峻雄奇，阻隔南北交通，岭中常有曲似羊肠之河道，山路多为崎岖升降之势，艰难险阻，难于穿行。 天颜皇朝的历代中枢，总是利用五岭作为划分行政区界的地物标志，所以五岭也是东南方诸郡的边缘。 诸郡的边缘之地，常常沦为三不管地带，皇朝官府的力量非常薄弱，是土匪，邪教，逃犯的逍遥之地。 天慧郡的北端，越过数百里的慧山山脉，在九桂盆地，有一座九桂城。 这座九桂城，就毗邻南岭山脉的棋田岭。除此之外，天慧郡就没有别的区域与南岭接壤了。 与都龙岭接壤的是地暗郡和地暴郡，想要剿灭圣花殿总坛，没有这两郡星将府的配合，天慧郡一家可干不了。 看到玄藏等人吃惊和凝重的表情，了无生趣的小九，突然指着众人，神经质的哈哈大笑起来，鼻涕眼泪都呛了出来。似乎看到众人吃瘪，很是得意。 九眼轻拍桌子，对两个狱卒使了个眼色。两个狱卒心领神会，一巴掌呼到小九脸上，凶神恶煞的喝道：“笑什么？回牢房去！” 说着，两人架起小九，离开了审讯房。 “九眼哥，下一个审谁？”宫楚云问道。 “卑下要休息一下，审这小九审了一夜，太累了！”九眼打了个哈欠道。 玄藏和宫楚云吃了一惊，怪不得审出这么多东西，小九那么老实，原来是从昨天就审起，想必已经吃够了苦头。 宫楚云道：“既是如此，审讯犯人不急，九眼哥当回去好好休息。” 玄藏也道：“这些圣花殿的人犯中，小九属于意志最为薄弱者，审讯其他人，想必难度更大。九眼大哥当养精畜锐，下次再战。” “不错，审讯犯人，攻心为上，动刑为下，关键就是要比他能熬，这是个耗时耗神的活。”九眼站起身道。 宫楚云笑道：“谁能熬得过九眼哥？” “既然小九已招供，估计其他人知道的，也不比他多多少，还有点价值的，就是江天湛了。下一次审讯，卑下决定就放在他身上，看看这个顾旧音有何破绽，神圣联盟是何来历！” 九眼精干的脸上，露出舒心的笑容，信心满满。 “二哥，你知道昨天俘获回来的马匹、物品所在吗？不知顾旧音的马匹上有什么物品？”玄藏想起昨天到山洞的初衷。 “九眼哥知道吗？”宫楚云转身询问九眼，看样子他是不知道了。 “这些物品都在缉事院。我检查过了，在百溪河渡口俘获的两匹马，上面有两副马鞍，两杆马鞭，两套寝具，两个皮水囊。如果天寒公子需要的话，我可以让人给你送过去。” 九眼看着玄藏，似乎早有准备，脸上露出微笑，眼中略带期待的说道。 “多谢九眼哥，九眼哥可真不愧神探之名！”玄藏心中一动，明白九眼必是从别人口中知晓了自己的心算测踪术，特意留下这些物品。 玄藏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 他不知别人对这顾旧音有多忌惮，像宫楚云就好像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似乎还巴不得她找上门来。 但他自己，却是非常担忧，这种为了救人，什么办法都想得出的邪教女人，绝对不是一个易与之辈。如果对她重视不足，她绝对会让你大吃一惊，痛入心扉，毕生难忘。 三人从狱中离开，在狱堡前，两人与九眼拱手作别。 接下来，宫楚云带着玄藏，在星将府中四处穿梭：到口籍司登记；让画师画像；到后勤司量体；到藏经阁浏览；到武事院练武场参观…… 一早上很快就过去，好在入府的手续，基本办妥，各岛的大致情况，也了解了一些。 日上中天，光照强烈，温度越来越高，已不适合在户外闲逛。 两人骑马回到丁岛，让人牵走马匹，拱手作别，各自分开回去自己的住所休憩。 宫楚云也是住在丁岛，他的住所唤“翼鳞堂”，与玄藏的“隐灵轩”是邻居，中间隔着一条细流，相距并不远。 两人约好，傍晚时分，宫楚云再来接玄藏一起到“辛岛”赴宴。 辛岛，星将府历来大宴宾客之地，那里有一个专门的宴会大厅，可以同时容纳上千人。 府中的下人杂役们，这一天，已早早忙碌开。 当然，有主人的奴婢，这时候就体现出优越来了，除非兼着管事，否则不用她们去cao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