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海神
构成固有结界的魔力像碎片一样从空中飘落到地面。卡斯迪欧脸上也终于起了变化，是惊讶，也是不解，不过他语气依旧平淡：“你做了什么……” “不是我做了什么，而是神不同意这场决斗。” “解释一下吧。”卡斯迪欧按住了身边蠢蠢欲动的三季稻，问林傲说。“以我所知，人类本身并没有魔力，虽然你们不知为何能直接放出魔法，但都是很弱的。就算你比较特别，你身上那微不足道的魔力应该也不能破坏以我魔力为基础，由神建立下的结界。你说神不同意，那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场决斗不公平，你还没发觉到么？神创造这些条件就是想给予这片大陆上所有种族一个相对公平的决斗环境。既然你这规则并不公平，那么神就不会同意。” “别绕来绕去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说三季稻实力远远高于你，所以不公平？这并不是理由，也不可能是神阻止我的理由。” 听了卡斯迪欧这般自傲的话，林傲同样自傲地笑了，蔑视一般看着眼前的天使：“不，你完全弄反了。是你的仆从三季稻，完全没有战胜我的可能。” “嗯？”卡斯迪欧更加不解了。 “果然真是个天真的家伙。”林傲继续解释，说：“你还记得你订下的规则。规则一：由仆从三季稻与林傲进行一对一的死亡战斗，可以使用任何攻击方式攻击对方，包括魔法，直至其中一方致死才算决斗结束。仆从林傲，这是你想限制灵选择仆从的权利。但你并不知道，我们这边，有选择主人的权利。我除了仆从的身份，我还是一名主人。” “不可能……只有天使和恶魔才有权利成为主人。”卡斯迪欧变得有些懊恼，语调终于开始激昂起来，“你是在欺骗我！” “刚才不是说喜欢人类的么？那么人类能成为主人你不应该感到高兴么？”此刻的林傲更加蔑视卡斯迪欧，“你这种人，我在人类里面见得可多了。明明口口声声对弱者说你怎么好，怎么厉害，一旦被侵犯……不，一旦被追赶，被弱者剥夺了自己身为强者的特权。你们就会愤怒，就会去伤害眼前已经成长起来的弱者。说要保护人类？你不过是在享受自己作为强者的快乐而已。你对待灵也是如此！你只不过觉得她可怜，才以施舍的姿态偶尔陪伴在她的身边！要是你一直觉得灵是朋友，你为什么你不一直陪伴她？为什么你会与欺负她的天使做朋友么？难道是因为朋友很多就很正义的样子么？” “不，我不是……”卡斯迪欧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却开始了崩溃，从来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一番话，他也从来没觉得自己会是林傲口中那样的天使。他一直想以最公正、最仁慈的样子生存在天堂，却从未想过他一切都选择“中庸”的后果。 何为正义？何为邪恶？卡斯迪欧的世界观一下子被林傲的语言打得支离破碎。 “可卡斯迪欧还是个好天使啊！林傲你说得太过分了！”一旁的灵却看不过去，她愤而拦在了林傲与卡斯迪欧的中间，为卡斯迪欧辩解。“就算卡斯迪欧是想可怜我，想要施舍我。他也是个好人！没有像其他天使那般粗暴地对待我，能觉得我可怜，能偶尔陪伴我。他在我心里，已经比其他天使好上几百遍了！就像……就像……” 就像是谎言，只要一直坚持下去，就能变成真实么…… 林傲在心内补全了灵的话，其实他也明白当中的道理。林傲与卡斯迪欧之间做法虽然存在分歧，但是卡斯迪欧的出发点确实是好的。他发怒不过是因为卡斯迪欧那将自己设立在最高处的态度。 天使，其实就像处于地球的人类一样，先入为主总觉得自己是万物的王者罢了…… 林傲深吸一口气，心情慢慢恢复平静，对卡斯迪欧说：“我说的话虽然有些重了，不过这是我真实的想法。关于这次决斗，你应该明白了吧？你定下的规则是仆从三季稻与仆从林傲的生死决战，但我以主人的身份接受了这场决斗。所以三季稻是无法攻击作为主人的我，也无法伤害我一分一毫。这样的决斗从根本上不可能存在，所以被神强制取消了。” 同样恢复了心情的，还有卡斯迪欧。他几百年来在天堂构筑的“正义”，也不可能彻底屈服在林傲几句话之下。他理解林傲的话，但并不同意：“我明白我决斗为何会失败，但我不会放弃杀死你的心愿。你所说的是你的正义，我所坚持的是我的正义。这是分歧，但不代表我就是错的，你就是对的。” “那你还是要继续打下去么？！”林傲简直觉得卡斯迪欧就是个死脑筋，“这样的话，没办法了！我们要先出手了。灵，使用固有结界！” 灵一听，无比慌乱：“固有结界？那游戏呢？规则呢？这些都该怎么定啊？” 就在灵没有展开结界之际……轰隆隆，一声连绵的巨响响彻整个熔火核心，四周的石壁震动着，掉落着，不知哪里发生了异动。下一个瞬间，海水翻滚着出现在林傲等人的面前，从林傲他们进入熔火核心的入口处大面积地灌注入这个熔火核心之中。 海啸，这是林傲脑海里第一个念头…… 随后他感受到大量的魔力随着这些海啸奔腾而来。瞬间改变成第二个念头：海洋一族要入侵这里了…… 住在这里所有熔火核心的人类，就算多么熟睡，也被这一阵狂潮吵醒。底层的人们慌乱地冲出那些简陋的房间，刚踏出几步，就被汹涌而来的潮水往后席卷而去。他们惊恐之余，还看见半空空中新出现的天使与林傲等人在对峙，完全搞不清楚眼前的状况…… 同样搞不清楚状况的还有小绝等人，他们住在“二楼”以上的石壁房间，没有受到浪潮的波及，立刻跑到了空中桥梁之中。地底的人已经溃不成军，在空中桥梁上的也因地形狭窄，难以展开有效队形。 眼见林傲他们陷入麻烦之中，小绝连忙朝林傲大喊询问：“林傲，这是怎么一回事？是这只天使入侵么？” “不，并不是。”林傲回答，“虽然我和这天使之间有些小误会。但是不是他！是海洋一族！他们要攻过来了！” “什么？”小绝一惊，“可我从未见过这样淋漓的攻势。正如你和那人鱼公主说的，那些海洋生物往往上来以后动作就会变得迟缓，力量也会减弱。只能和我们人类法师差不多级别，怎么？” 安娜在一旁看着这些人慌张的样子，幸灾乐祸般笑了起来：“嘻嘻，你们别担心，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我父亲，海神波塞冬要来了而已。” 正在他们谈话期间，涌进熔火核心的水开始收缩。但它们并非像退潮那般水平线不断下降，而是逐渐膨胀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长方体，悬浮在熔火核心最中央。这种魔法林傲见过，不就是蓝鲸王的第三决斗场么？ 水体一直连接到这地下营地和海洋一族领地的入口，大家都知道有什么东西要来了。说时迟，那时快，体型将近十米长的人鱼摆动着他那布满蔚蓝鳞片的尾巴冲入到了熔火核心。只见他皮肤泛着一层天蓝色，手里拿着一把被海草缠绕的三叉戟，戟中央一颗晶莹剔透的蔚蓝宝石正散发着魔力的光芒。 身后跟着无数海兵，海神波塞冬在水体的最前端停了下来，他站直了身子，背上几道海兽鱼鳍高高挺立，过肩的白发往下垂，却让人丝毫感觉不到波塞冬呈现出任何老态。 他坚锐的眼神看着林傲以及林傲身后的安娜，手中的三叉戟也顺势指向他们：“你就是拐带我女儿走的人类之王？毫无力量……只能凭诡计骗走我单纯的女儿，想以此威胁我，盗取我们的圣域之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海神波塞冬和卡斯迪欧针对的都是林傲他们一行人，林傲自知不管怎么算计都不可能同时击败他们，只能先尽力平复波塞冬的心情。 “不，当然不是。”他如此回答，“你女儿是自愿跟从我，作为我的仆从。要是她愿意的话，我随时都希望海神您能将她接走。毕竟她作为人鱼，在地面上行走会相当危险。” “荒谬。既然你已经成为了主人，就有可能用魔力扭曲她的意志！让她说出违心的话！” 波塞冬怒火中烧，他健硕的臂弯一举，那巨大的水体立刻喷出一小团，宛如子弹一般掠过半空，直取林傲的头颅。 “别太嚣张了，波塞冬！”伊芙拦在了林傲身前，防御的冰墙瞬间树立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双方的力量一碰撞，都化成了水雾，散落到四周。 “高等精灵么？”波塞冬脸上丝毫没有怯意，“哼，在这里天使不能出手，你以为我还怕你们这些天使的宠物么？” 伊芙也满脸不屑：“说到底我们的魔力也是不相上下而已，你哪里有如此的自信？” “就凭我千千万万的兄弟、子孙，没有什么可以害怕的。”波塞冬一挥手，他身后无数奇异的海洋生物都积聚起体内的魔力，做出攻击的准备。“更何况，你身边的天使职阶不够，不可能收服我。只要那一边的天使不出手，你们只能被我们碾压战胜。” 双方战事一触即发…… 此刻，安娜站出来了，毫不在意地玩弄着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老爸，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过火了么？随随便便进别人家大吵一顿还要杀人，你觉得合适么？” “安娜，我的宝贝，你这说得……”波塞冬态度一下子软弱了下来。 安娜双眼一怒视，恶狠狠地说：“我有说错么？” “没，没有。”波塞冬赔着笑，疯狂地甩起了头。“不过是这些人类侵犯我们在先的嘛。你这样说你爸爸，爸爸我可是很委屈的哦……” 我很委屈…… 委屈…… 屈…… 你还记得你是海神么！就这么听女儿的话，真的可以么！林傲打从心底佩服这一家人，一个个脑袋都是什么回路！ 林傲先没有理会安娜和波塞冬的小打小闹，转身看向卡斯迪欧。林傲看那天使一副静观其变的表情，便说道：“我们的纷争能先放到一边么？我想先为人类解决海洋一族的问题。” “可以，我也很好奇除了天使和恶魔，你们人类和海神究竟是怎样成为主人的。”卡斯迪欧点点头，“这样好了。不如我和你之间做一个约定吧？只要你能击败波塞冬，那我就承认你的胜利。要是你失败，你必须按照我方法执行，不能让灵阻碍我分毫。” “决斗么？” “不，单纯是男人之间的约定而已。” “好。”林傲笑了，虽然他知道这样口头协议有反复的可能，但他现在只能接受卡斯迪欧的建议。他再次看向安娜与波塞冬，两人依旧在争吵当中。 安娜：“都说了我没有被林傲洗脑，我就是要跟着他，走遍这地上世界！我再也不要在水底和那无聊的蓝鲸王住在一起了！” 波塞冬：“宝贝，听我说。蓝鲸王虽然木纳，但他心底善良，也是我们海洋大族群里面最有威望、最有实力之一，你跟他在一起没有坏处的。” 安娜：“我就不要，略略略。要是你敢攻击林傲以及这里的人，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 波塞冬：“别啊，小女儿……这里的人类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 安娜：“当然！里面还有个小畑健叔叔，我还没和他聊够呢！” “够了，别说了。”林傲粗暴打断了他们父女的谈话，也让四周尴尬癌都犯了的人类和海洋一族长舒了一口气。 此刻，林傲站在桥梁边缘，不管是那些海洋生物还是桥梁上、被水流冲走的人，现在通通都聚集到这里，聚精会神地看着林傲，等待他的讲话。 林傲直了直腰，浩气凛然地喊道：“在这个世界里，争吵和暴力都是徒劳的。我们来决斗吧，以人类一族与海洋一族的名义赌上我们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