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佞邪忠义 必应重论(10)

    蔡娴跟着松了一口气，自语道：“那我们只好等嬛嬛醒来了！”文菁转身，见燕青和徐晟叔侄二人已经自发地站到庙的门口，看样子是打算守夜了。

    悄悄来到徐晟身后，文菁自以为是没什么动静，待到只剩几尺之时，他一下子回过头来，道：“丑时都过了，菁儿你早点睡吧，我和燕叔叔就在这守到天亮，两个人也好互相照应，免得瞌睡。”

    文菁再度靠到他的怀里，微微笑道：“嬛嬛meimei一会就能醒过来了，我还是等会吧！”两人并肩着坐到门槛上，徐晟道：“你陪着我，倒不必燕叔叔了。”又转过头去，对燕青道：“燕叔叔，你先睡一会吧！”

    文菁假装数落道：“晟哥哥，我看就你困了要睡觉。”徐晟再次回头，见其余的人都在里面的神像旁，或站或坐，一双双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各自前方的地上，丝毫显现不出困意，便挠挠头道：“看来大家都不困啊！”

    三尺之外，靠在庙门另一边的燕青忽道：“小丫头，你这样可不对了！”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自然是让晟、菁二人一头雾水，一起问道：“哪里不对了？”

    燕青笑道：“难道你们俩不知道么，女孩子是不能坐在门槛上的！”文菁吓得急忙站起，脸上变得红扑扑的，问道：“有什么说法么？”

    燕青道：“女孩子坐在门槛上预示着她会败家！”“这是哪里的习俗？”徐晟的问话意味着他也对这句话闻所未闻。

    燕青略带得意道：“你们别问哪里了，总之就是不能！”文菁靠在门边，道：“反正我也不累，就站着吧！”

    徐晟却是一把牵过她的小手，重新拉到了自己身边，满不在乎道：“别听燕叔叔的，再说了，我也不怕菁儿将来败家！”文菁乖巧地坐了下来，燕青笑着摇摇头，心中暗道：“贤侄和小丫头真的不怕外人说！”

    “谁说文meimei将来会嫁你了？”身后突然响起了蔡娴的声音，“既是不嫁给你，又何来败家之说？”这一下，文菁却是害羞了。蔡娴来到她的身前，不顾她已经低下头去，问道：“文meimei，你真的要嫁给徐大哥么？”

    文菁虽然羞涩不已，但还是坚定地点了两下头。蔡娴打趣道：“文meimei啊，不是我说你，你和徐大哥的卿卿我我已经到了旁若无人的地步了……”

    众人善意的笑声中，徐晟也是低下头去。此时，因为武功大进而听觉灵敏的他却是听到了“咦”的一声，正是来自赵嬛嬛。

    徐晟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兴奋道：“公主醒了！”蔡娴第一个站起身来，迈入庙中。徐、文二人也跟着，来到了赵嬛嬛的身侧。

    众人见她眼眸微动，双眼缓缓睁开，蔡娴欣喜道：“嬛嬛，你醒了？”朦胧之中，赵嬛嬛看到眼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愕然道：“蔡jiejie、文jiejie，你们……你们怎地在这？”说着，她坐了起来，再次确认了眼前的人之后，却是鼻子一酸，靠着蔡娴哭了起来。

    蔡娴安慰道：“好了……没事了……”文菁给她轻轻捶背，也是小声劝不要哭了。渐渐地，她止住了哭泣，蔡娴关切问道：“嬛嬛，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赵嬛嬛怔怔地望着二女。在众人的面前，她又恢复了无比忸怩的神态，千言万语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文菁看出了她的腼腆，道：“这么多人，你不好意思是不是？”蔡娴乍然站了起来，驱赶众男子道：“你们都出去！”

    文菁也跟着站了起来，对徐晟柔声道：“晟哥哥，只能麻烦你在外面的寒风中站一会了，不过为了我们几个女孩子的安全，还是不要把庙门关上吧！”等众男子全部出去后，蔡娴准备关庙门时，却被她拉着手道：“不必了吧！”

    蔡娴见外面的人三三两两地站着，最近的也离门口有三四丈远，便道：“就听你的吧。”重新坐到赵嬛嬛的旁边，道：“嬛嬛，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面对着情同姐妹的两女，赵嬛嬛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正如上官荣猜测的那样，金人护送着她，真是准备去献给他们的皇帝。也正是如此，其他稍有姿色女子大多受到凌辱，她反倒安然无恙。

    听她说完后，蔡娴一脸坏笑道：“嬛嬛和文meimei相比，算不得什么天姿国色了，怎么金人指名就要你？”她却不知，柔福帝姬之所以一开始就被控制住，很大程度上还是名气的原因。

    文菁不忿道：“这个时候，蔡jiejie就不要说笑了！”蔡娴认真道：“要是被抓的是文meimei，莫说是徐大哥，我这边也会动用一切力量，不计后果地来救你！”

    赵嬛嬛道：“你们是怎么一路追踪至此，又是怎么把我给救出来的？”提到这个问题，蔡娴立刻变得眉飞色舞，道：“嬛嬛，你这就得好好感谢两个人了！”

    “哪两个？”赵嬛嬛道。蔡娴指着文菁，道：“首先当然是秀外慧中、才貌俱是我大宋一绝的文meimei了！”文菁低下头去，道：“我哪有什么功劳？要不是兴明——”

    “少给你那位心爱的哥哥脸上贴金！”蔡娴更为来劲道，“虽说徐大哥武功绝伦，同样立下汗马功劳，但比起嬛嬛要感谢的两人，就算不上什么了！”

    在赵嬛嬛充满期待的眼神中，蔡娴又道：“就拿文meimei来说，要不是她的八卦阵，让那二十八星宿顾此失彼，不然就算是徐大哥，怎能应付得过来；其次就是周大哥，最后的混乱之中，正是他把你给背了出来——”

    她一边绘声绘色地说着，文菁心中跟着暗笑道：“表哥是怎么背起嬛嬛的，只有晟哥哥看到了，我都不曾亲眼目睹，说得好像蔡jiejie你看见了一样！”

    听蔡娴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时，文菁见赵嬛嬛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一般。蔡娴道：“嬛嬛你怎么啦？”

    文菁同样心中不解，暗道：“难道嬛嬛对表哥一见钟情了？”她不知去年曾在应天府两人的一面之缘，故只能猜测。

    蔡娴幡然想起，道：“嬛嬛，你喜欢周大哥，是不是？”拉过文菁，悄声道：“文meimei，你是不知道，前几天当我们遇到周大哥，师父说嬛嬛被金人掳走了的那一刻，他显得尤为着急。”“表哥原来就和她认识么？”文菁道。

    蔡娴得意笑道：“我原先也以为周大哥和嬛嬛并不认识，看到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在我的再三追问之下，才知道去年皇上南下躲避战乱时，曾和嬛嬛在应天府被山贼围困，最终却被周大哥所救！”文菁道：“如此说来，嬛嬛一定是喜欢表哥了！”

    二女回头再看赵嬛嬛，她更是无地自容般低下头去。蔡娴怂恿道：“既然周大哥也有这个意思，他又是你的表哥，不妨先去试探一下。”

    文菁略一思索，道：“也好，我先去问问表哥，看他是什么意思。”要往外面走时，听得蔡娴道：“嬛嬛，我让文meimei问去了，若是周大哥也有此意——”“你……”传来的是赵嬛嬛含羞的声音。

    她翩然走出门，没有直接去寻周天亮，反而来到了徐晟面前，悄声道：“晟哥哥，我有话和表哥要说，你不会介意吧？”提前告知，并不是怕他误会，恰恰是两人亲密无间的体现。

    徐晟笑道：“你是按照蔡meimei的意思，准备去探表哥的心思吧？”文菁诧异道：“你都听见了？”徐晟道：“我也不是故意要听的，怎奈……”

    还没说完，就见文菁朝着周天亮站着的方向而去。这一次，他却是特意捂住了耳朵，强迫自己不听。

    徐晟看她没说几句，就一脸失望地转了回来。他放下手来，心中猜测道：“难道周大哥对公主并无任何爱慕之意？”

    文菁回到庙中，在蔡娴耳边说起了悄悄话：“除了朋友之情，表哥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赵嬛嬛心中似乎有一只兔子在乱撞，只是忐忑地等她们两人商量好之后，再说出来。

    蔡娴听后，先是一愣，尔后大声道：“不可能！”这话一说出口之后，见文菁和赵嬛嬛都齐刷刷地望着自己，自觉失言。又看了一眼门外，听到的人也都尽数朝庙里看来，她摆摆手，示意没事后，又压低了声音道：“绝对不可能！”

    赵嬛嬛虽然单纯，但也从简短的几个字之中听出了意思，不免失落。蔡娴又道：“看当时周大哥的反应，不可能不对嬛嬛有意思！”文菁道：“他反正是这么回答我的！”

    蔡娴道：“我不信，非得亲自去问一问。”不顾赵嬛嬛的阻拦，再次跨出了门，径直来到周天亮的身前，问道：“周大哥，你真的对嬛嬛的爱慕之情视而不见么？”

    周天亮却是低下头去，既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蔡娴不乐意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天亮长舒了一口气，道：“我一介草莽，怎么能够配得上公主？”“别说这些没用的！”蔡娴更加生气道，“我今天就问一句，你心底里到底喜不喜欢她？”

    周天亮看了看四周，其余人大多是靠在树上，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便道：“对公主是有那么一点……只是……我心底里还是放不下一个人，一个我曾经深深暗恋多年的人……”

    蔡娴理解他的苦衷，问道：“既是暗恋多年，怎么不向她表明心迹？”周天亮长叹一声，道：“只可惜啊，她对我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意思……”蔡娴刚要问是谁，如梦初醒般问道：“莫非……这个人就是轻梧，你的表妹？”

    看他无奈地点点头后，蔡娴跟着叹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也曾有过这样的愁苦……既然她把你当作哥哥，你怎么就不能走出这段单相思，转而接受嬛嬛的爱意呢？”周天亮沉默不语，半晌才道：“我试试吧……”

    蔡娴道：“周大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从今天起，你要彻底走出来，主动去对嬛嬛好！”

    听到这段谈话的徐晟心中却是另一番说不出来的滋味，见蔡娴已经小跑着回了庙中，对赵嬛嬛道：“文jiejie是在逗你呢，周大哥对我们的嬛嬛也有意思！不听她的，小憩一会，天亮之后再说吧！”

    等文菁稍显委屈地回到徐晟身边，依旧是无法理解为什么周天亮对自己和蔡娴的回答完全不一样。徐晟看出了她的心思，道：“菁儿，你可知当一个喜欢的人在你面前问是不是喜欢别人时，你该怎么回答？”

    须臾之间，文菁就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摇头道：“不可能吧，我对表哥完全没有意思，怎么他对我还……”“我都听到了全过程，纵然菁儿你再聪明，也只是当局者迷，怎能猜出这层意思？”徐晟道，“不过你放心，他最后也说了，从今天起应该能够忘记你了！”

    文菁伸出右手，交缠到他的左手上，十指相扣后，深情道：“我无法左右别人的想法，但可以把自己的内心交给晟哥哥！”

    很快，东方就泛起了鱼肚白。趁着天大亮之前，燕青和徐晟潜回了原先藏马之处。等他们把三匹马都带回来时，发现汪氏兄弟已经回去了。燕青道：“这城里是去不成了，下一步——”转过头来，想听听徐、文二人的意见时，却发现他们已经叫了上官荣，走到一边去了。

    趁着这个机会，文菁拉上徐晟，叫了上官荣，问六贼特别是高俅的下落。之所以不当面说，用意也很明显，就是怕蔡京也在其中，让蔡娴难做。

    上官荣禀道：“六贼之中，除了高俅，还有蔡京、童贯等人尚未伏诛，前两天还听说有人曾见到童贯，可是当我带着兄弟们赶到时，才发现又是扑了个空，他们是相当狡猾啊！”文菁道：“这么说，他们还在大名府附近了？”

    上官荣朝庙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见蔡娴扶着赵嬛嬛，坐在门槛上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为难道：“只是，蔡府小姐在此，这事终究不太好弄！”

    文菁点头道：“上官叔叔说的没错，要是蔡jiejie不干预的话，倒可以放出烟雾dan，说她已经被武林中人控制，蔡京不出来，就杀了她，这样或许可以试一试！”上官荣道：“尽管小姐平日里最痛恨乱臣贼子，但毕竟血浓于水，真到了要伤及蔡京的时候，她可能还会向着父亲，到那个时候，我们就不好办了。”

    文菁道：“我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支开蔡jiejie！我们先回大部队吧，免得她猜疑。”三人重新来到庙门口，蔡娴直接来到上官荣面前，问道：“师父，你是不是在想着怎么抓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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