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扶柩返乡难过情关,执意迎椿师徒缘尽
曹爽在和司马懿抢夺权势的斗争之中处于了上风,这让先前很多摇摆不定的中立派转而投向了曹爽一边,唯有两方并没有在实际意义上卷入其中,一方便是昌陵侯夏侯玄,而另一方便是由辛家和羊家这两大家族捏合而成的大族,始终保持着两不相帮的中立。 至于夏侯玄那不消说,他一直以来都对权势没有欲望,自从和羊徽瑜解除了婚约之后,他便常年在家中闭门著书,几乎是过着与朝政隔绝的日子,虽然曹爽为了在名义上让人认为他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重新启用他为散骑常侍,后又升任为中护军,表面上也依旧对他礼敬有加,但是夏侯玄却始终没有为曹爽一方出过半点力。 而另一边的羊家和辛家,分别是颍川和泰山的望族,羊家的长子羊秘在曹丕即位初期官至京兆太守,不过没过多久便病死于任上;而羊家的次子羊衜,也因尽毕生之力帮助司马家而疲惫致死;等到羊耽成为羊家一族的家主之后,维持着家族的昌盛与兴隆,并且依靠和辛毗的掌上明珠辛宪英成亲而与辛家结成一体。 自从辛毗去世之后,他的独子辛敞承袭了他颖乡侯的爵位,名义上统领了辛家,但辛敞从小就很听自己jiejie辛宪英的话,所以真正意义上控制辛家的人是辛宪英。 在辛宪英的建议之下,羊耽虽然在实际意义上是站在司马懿一边的,不过他很懂得保护自己,并没有在朝堂之上像蒋济、高柔那般一力维护司马家,使得羊家并没有像蒋济那样成为曹爽的眼中钉,自然也就可以在两派争斗的夹缝当中独善其身。 不过这种平衡也面临这被打破的危险... 公元240年{魏正始元年九月},刚刚接替王肃就任太常卿的羊耽,在上任后不久便因脑部痰症{今称脑溢血}于夜间突发疾病而死,羊家的家主之人就落在了羊耽的长子羊发身上,然而羊发对政事并没有明确的立场,他的母亲蔡珏也不想插手政事,羊发便和辛敞一样,以叔母辛宪英作为自己持政方向的标尺。 无论是辛家或是羊家,都遵循了辛宪英“不向任何一方妥协、不与任何一方破裂”的原则,维持着与司马家和曹家的平稳关系,而曹爽知道羊家和辛家是当朝有名的望族,而且树大根深、盘根错节,想要在短时间内将他们连根拔起需要花很多时间的,于是在丁谥的建议之下,他打算对辛、羊两家采取积极拉拢的态势。 丁谥认为,司马家和辛、羊两家之间最为重要的联系,便是司马师之妻羊徽瑜,以及司马懿唯一的入室弟子羊祜,以司马师和羊徽瑜之间情比金坚、不可分割的感情来看,想要从这方面着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他觉得羊祜是个可以值得努力的对象。 不过曹爽觉得羊祜作为司马懿最为看重的人才之一,并且得到了司马懿的亲自精心培养,常年以来作为司马家和羊家之间联系的纽带,尤其是他与司马师、司马昭兄弟二人的交情都不错,想要让他归顺自己难度着实不小。 但丁谥还是劝曹爽可以试一试,于是曹爽便被已经被自己征召的中书门下侍郎:王沈去劝说羊祜前来为自己效命,并且承诺他一定会给予他一定的地位和官职。 奉命前往太常府的王沈将曹爽的原话转达给了羊祜,并劝他道: “如今大将军权倾朝野,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与他抗衡,就算是太傅也不一样是被挤到了朝政的边缘,叔子兄你是个聪明人,才能又远胜令兄羊发,将来能够决定羊家命运的人必定是你,就算你暂时没有打算入仕,那你也得为辛、羊两家的未来考虑考虑吧?” 早已打定主意绝不相帮于曹爽的羊祜,在听了王沈的话之后笑了笑: “我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去学习,身上的才学还不足以辅佐他人。大将军身边人才济济,不缺我羊祜一人,况且...” 说着他扭过头对王沈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豁出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辅佐一个不值得托付的人,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见羊祜心意已决,王沈也不好继续自讨没趣,只好悻悻的离去了。 为了避免触怒曹爽以至于让他责怪自己办事不利,王沈并没有将羊祜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如实转告给曹爽,而是尽力为其掩饰。 曹爽听后也就这样打消想要招募羊祜的意图了,不过邓飏却在这时候对曹爽说: “大将军,不管夏侯玄是否愿意站在您这一边,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去帮助司马家,而如今,这个时候正是弄清楚羊祜以及他身后辛、羊两家真正立场的好机会。” 并不明白邓飏所说之言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曹爽追问道: “先生此话何意?要如何去弄清楚羊祜的” 邓飏解释道: “在下听闻夏侯霸将军的独生女刚满及笄之年,或许我们可以...” 由于羊耽的去世,遵照他的遗愿是要将其棺柩运回泰山羊家祖坟安葬的,本来执行这件事的人应当是羊家的新家主羊发才是,然而偏偏在这个时候曹爽任命他为淮北护军,并将其指派去汝南公干,而辛宪英和羊耽的儿子羊琇又年纪太小,所以护送羊耽棺柩的义务就责无旁贷的落到了羊祜的身上。
自从羊衜去世之后,蔡珏、羊发、羊徽瑜以及羊祜这对孤儿寡母就得到了羊耽和辛宪英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也一直将羊耽当做自己亲生父亲一般尊敬,对这次能够与辛宪英一同护送羊耽的棺柩回泰山郡安葬,他觉得是对羊耽恩情的一种报答。 拜别了母亲蔡珏之后,羊祜便和辛宪英踏上了护柩东归的路程, 无论是辛宪英这样拥有“名门智女”称号的女中英杰,还是日后成为辅助司马家坐镇荆襄、威震东吴的羊祜,都没有想到此行会给羊祜的人生带来多大的变化... 站在洛阳城楼上目送羊祜和辛宪英离去的桓范和邓飏,目光始终没有从身着一身洁白孝服的羊祜身上离开过。许久之后邓飏才扭过头问桓范说: “还真是有你的,居然会料到羊祜一定会参与扶羊耽灵柩回乡安葬的队伍。” 桓范面无表情的回答说: “预料到这个并不困难,我期待的是后续的一切会不会按照我的预料进行...” 护送羊耽的棺柩到达南城并妥善下葬之后,羊祜和辛宪英等人便带着随从按原路返回,抵达陈随从时,辛宪英见大家已经很疲惫了,于是便建议羊祜先行停下来暂时休息一下。 可羊祜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疲惫,他对辛宪英说: “叔母,这里距离洛阳已经不算很远了,侄儿担心若是耽搁太久的话,母亲和羊瑾他们会担心的。” 辛宪英很明白羊祜完全是处于一片孝心,不过眼下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般不知疲惫的一意前行,她指着抬棺柩的随从们对羊祜笑道: “祜儿,叔母也想早点看到瑾儿和你母亲,可是你看看随从们已经累成了这个样子,若是再这样赶路下去的话,恐怕我们还没有走到一半就累垮了。” 这时羊祜才意识到偏执的自己有些不顾旁人了,他也想到辛宪英毕竟是女流之辈,又上了年纪,而抬着棺柩已经走了近几个月的随从们就更不用说了,又怎么能够与什么都不做的自己相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