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就在这时,忽然老妪的篱笆门外有大批的甲士冲了进来,将老妪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泰起身看了看这些甲士,然后又看了看带领着他们的邓飏,起身直视着邓飏的眼睛问: “不知长史大人如此劳师动众的带兵来这里,到底意欲何为?” 邓飏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陈泰说: “也没什么,只是下官接到百姓举报说是这里发生了命案,所以就过来看看罢了,没想到这里遇到了颍阴候您,还真是巧啊...” 话音刚落邓飏便将目光移到了陈泰身旁已经中箭身亡的老妪,以及周边地上躺满的尸体,他连连咂嘴道: “哎呀,就算是这些升斗小民开罪了侯爷您,我想也不至于要杀了他们吧?您这么大开杀戒万一传到了陛下的耳中,恐怕对您会不太好啊...” 说罢邓飏所带来的甲士便将陈泰团团围住,陈泰已然猜到了这一切都是邓飏安排好的,目的不是为了杀死自己,而是陷害自己残杀平民,不过陈泰并不感到畏惧,他冷笑了一声: “长史大人光凭这些就想定本侯的罪名,恐怕还没有这个资格吧?” 邓飏回道: “这是当然的,下官不过是大将军手下的区区长史罢了,哪里有权力因几个贱民的性命来问罪侯爷您呢?只是...” 就在邓飏和陈泰用对峙的行事对话时,一旁的甲士从躺在地上的黑衣人怀中掏出了一枚令牌,而这令牌之上清清楚楚的刻有“颍阴候府兵”的字样,邓飏接过令牌之后也学着陈泰方才的冷笑对他说: “侯爷,这下子你可是摊上大事了...” 事实上就在陈泰送老妪回家的过程中,皇宫之内却同时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除了陈泰之外,受邀入宫的百官都已经来到了端阳殿等候,而在寝宫内更衣完毕正准备前往端阳殿主持宴会,却在半路上突然遭到了七八个黑衣人截杀,曹芳吓得马上躲到了内侍的身后,在内侍的保护之下向后逃去。 幸好羽林卫及时赶到才得以击退刺客,混战中一名刺客身受重伤死在了皇宫内,而其余的刺客则全部逃出了皇宫。 而闻讯而来的百官们见到曹芳并没有受到损伤,这才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向曹芳请罪: “臣等救驾来迟,还请陛下降罪...” 这时羽林卫在搜查黑衣人尸体的过程中找到了一面令牌,并交到了曹芳的手中,曹芳一看这面令牌上居然刻有“颍阴候府兵”的字样,一气之下将令牌重重地摔在地上: “颍阴候何在!出来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此时司马懿已经觉察到事情不单纯,因为任谁看到这个令牌都会想到派人前来行刺曹芳的就是陈泰,可是司马懿和司马师知道陈泰是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情的,那唯一的可能,就只有跪在司马懿身旁的曹爽的... 跪在群臣之首的曹爽连忙拱手对曹芳说: “启奏陛下,据臣所知,颍阴候有私事耽搁未能及时入宫赴宴...” “私事?” 受到行刺差点丧命的曹芳已是恼羞成怒,他高声怒斥道: “恐怕他的私事就是派人来取朕的性命吧!大将军,你立刻派人去给朕把逃走的刺客全都捉拿归案,朕要亲自审问!” 随即他又对身旁的内侍说: “传朕的口诏,令廷尉高柔提审颍阴候陈泰,不得有误!” 接到命令之后,对这种结果感到正中下怀的曹爽暗自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而这一丝笑容,被跪在他身旁的司马懿是看得一清二楚... 不一会儿,高柔带领着廷尉府的人赶到了这里,这更加让陈泰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一直在等高柔到来的邓飏,把手中的令牌递到了高柔的手中: “廷尉大人,您来晚了。” 高柔心里明白邓飏是不怀好意的,但他毕竟有王命在身,也不好说邓飏什么,只能是接过令牌之后暗中讽刺他一下: “依本廷尉看,是长史大人来得太早了吧?” 邓飏拱手笑道: “廷尉大人见笑了,毕竟事关行刺陛下的大事,下官又怎敢怠慢呢?” “行刺陛下?” 站在一旁被甲士包围的陈泰越听越觉得诡异,他急忙问高柔说: “廷尉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柔虽然面露难色,但仍旧果断的宣读了魏少帝曹范的口诏: “陛下方才在泰德殿遇到了黑衣刺客的行刺,刺客在羽林卫的绞杀之下被击退了,但是有一个刺客却因身受重伤死在了皇宫内,我们在他的身上搜出了和我手中一模一样的令牌,陛下因此盛怒,一方面派大将军追查此事,另一方面督促本官严查幕后主使...” “而以目前的证据来看,颍阴候您是最大的嫌疑人,所以得让侯爷您跟本官走一趟了...” 说到这里,高柔对身旁手持镣铐铁枷随从使了个颜色,随即他们便走到了陈泰的身旁,将陈泰锁住并带回廷尉司受审。 各自达成使命的曹爽和高柔一同回宫向曹芳复命。 高柔先对曹芳如实禀报说: “启奏陛下,微臣奉诏前去请颍阴候协助刺客调查一事,颍阴候并没有任何抵抗,现在已暂时被微臣按安置与廷尉之中。” “廷尉大人,陛下可不是让你去请颍阴候的,而是去捉拿胆敢阴谋刺杀陛下的乱臣贼子陈泰,你可以注意自己的措辞啊...” 一心想要置陈泰于死地的曹爽,认为高柔的话多多少少有为陈泰粉饰的嫌疑,他又怎么会给陈泰机会脱罪呢?于是立刻站出来否定了高柔的话,并对曹芳说:
“陛下,据微臣派出的人马探查得知,除去死在宫中的一名刺客之外,逃出宫外的八名刺客已经在洛阳北郊的一处农居内找到,他们已经全部死亡,据周边的百姓证明,杀死他们的正是颍阴候陈泰,可见此事证据确凿,请陛下立刻治陈泰谋逆弑君之罪!以儆效尤!” 一旁的高柔担心年幼的曹芳会在曹爽的撺掇之下,未经彻底查实就定了陈泰的罪,这对于自己来说于公于私都不能接受,他也站出来反驳了曹爽的话: “陛下,颍阴候陈泰毕竟是已故司空大人陈群的独子,在朝中拥有极高的影响力,此案事关重大,况且据颍阴候交代所称,那些黑衣人是为了将他引诱到农居刺杀才会出现的,并非是皇宫内行刺陛下您的刺客,此案之中还有很多疑点,臣请陛下详查之后再作决断,以免无故冤枉了朝中大臣...” “廷尉大人,你的这番说辞才真的是冠冕堂皇...” 曹爽针锋相对的和高柔展开了激烈辩论: “先前我的部下去农居追查刺客时,发现了死在陈泰手下的黑衣人身上都有刻写‘颍阴候府兵’字样的令牌,当时您不是也在场吗?又何来查无实据、疑点重重之说,依我看陈泰本来是想要在行刺成功之后和他们在农居接头,不成想行刺失败,他只好杀人灭口,从而借此想要抹杀掉自己的大逆不道之举!” “可是光凭这样就...” “好了!” 还未等高柔把话说完,坐在龙塌之上的郭太后早就已经感到头疼脑涨了,再加上坐在她身旁的曹芳早就因行刺之事受到了惊吓,疲惫不堪了,她对高柔说道: “廷尉大人,你历来是铁面无私、执法如山的,这件事本宫和陛下就交给你去主审,本宫也不希望冤枉了朝中的重臣,更不希望这件事会再度发生在皇宫之内...” 说到这里,郭太后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对了,皇宫之内守卫森严,那些黑衣人是怎么进入宫内的?而且居然能够平安无事的逃出宫外,宫内的羽林卫统领是谁!” 曹爽答道: “启奏太后,统帅宫中羽林卫负责皇宫防务的是张申...” 除此之外曹爽还格外强调了一个本不该被提起的细节: “微臣在事后派人去传唤他讯问,可是他因惧怕陛下和太后降罪而于昨天深夜自杀了,这个张申是当年护军将军蒋济推荐任职的。” 郭太后见张申已经畏罪自杀,只好将所有的火气都朝着蒋济发泄: “难得武皇帝、文皇帝以及先帝对蒋济这么器重,他却识人不明,让此等窝囊废任职于宫中守卫重责,我看他是年纪大了,人也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