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事实上在辽东战事结束之后,司马昭也在司马懿率军出城不久,动身离开辽东返回洛阳。 然而就在他刚刚走出襄平城后不久,便遭到了神秘人的拦截,他们挟持了司马昭避开了沿途跟踪保护的胡奋,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洛阳城。 这时的洛阳城还没有到达那剑拔弩张的程度,司马昭就这样被蒙住双眼带到了一处宅邸,等到劫持他的人松开了绑缚他双手的绳索后,桓范的声音才在他的身后响起: “这次可真是多亏你了,如若不是你精心设计的话,司马懿将会尽收辽东民心,到时候恐怕曹爽连半点机会也没有了...” 打从一开始司马昭就已经猜到了这是桓范的伎俩,他微微咧起嘴角,伸出手轻轻摘下了蒙住自己双眼的黑布,转过身正面对着桓范回答说: “不过你当初可没和我说过会逼他和我大哥屠杀无辜的平民降卒,这又作何解释呢?” 事实上桓范先前的确没有和司马昭提过要逼迫司马懿大兴屠刀的事情,只是承诺在不伤害无辜的情况,会利用这个机会将司马懿拉下台,可事后桓范违背了自己的承诺,利用多方面因素诱导曹睿对司马懿产生疑心,从而一手策划了那场人间惨剧... 面对司马昭绵里藏针的质问,桓范显得很平静,他迈动步子缓缓走到了司马昭的身旁,在两人的肩膀呈一条直线之际停了下来,然后扭过头看着司马昭的侧脸反问道: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正好也有一个疑惑想要问你,为什么鲜卑和高句丽会派兵和司马懿一道夹击公孙渊呢?根据我收到的情报显示,前往鲜卑劝说其单于的是司马懿的心腹傅嘏,而特地远赴高句丽劝说位宫的人,便就是你了...” 在司马懿率兵刚刚抵达君巫闾的时候,司马昭就离开了襄平向东北方向隐秘前进,最终在其国都丸都城以司马懿密使的身份见了位宫,并且通过威逼利诱成功说服了位宫领兵和公孙渊决裂,发兵沿大梁水西进,于司马懿、鲜卑以及邓、陈二将一同向襄平城包围前进。 一直派人暗中跟踪监视司马昭的桓范自然是对他的行踪一清二楚,这也是他为什么人派人劫持司马昭秘密回洛阳的原因所在。 看司马昭依旧面色从容,没有半点被拆穿的慌乱和不安,桓范便继续说道: “我真的是不明白,你到底是在帮谁?” 桓范的言辞之中已经隐含杀机,司马昭冷笑一声后答道: “辽东之地共有五郡,北接鲜卑、东临高句丽,南靠马韩、辰韩、弁韩三国,这些小国和部落本就和公孙渊来往频繁,司马懿攻陷辽隧之后兵临襄平,这些周边的小国君主们因此不得不重新考虑到底应该和谁亲近,既然司马懿已经派遣傅嘏去和鲜卑接触,那我又何妨再去多拉一个高句丽?到时候让他们见识到司马懿和公孙渊之间的差距后,他们必定会对司马懿顶礼膜拜,而这也就给你增加在添油加醋之后,向曹睿进谗的由头了不是吗?”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但不管怎么说我也不敢继续再与你合作了,除非...” 虽然司马昭的解释是在常理接受范围之内的,可桓范并没有因此而相信他,他从自己的袖袋之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青铜制小瓶,伸手递到了司马昭的面前: “你要向我表示出,你想要与我合作诚意和扳倒司马懿的决心...” 低头看了看桓范手中的瓶子之后,司马昭知道这里面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便问道: “这是什么毒药?” 见司马昭已经如此直白的说出了这瓶内的东西,桓范也就不再隐瞒,索性把话挑明: “你不用担心,这瓶内所装的并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它是慢性毒药,至于到底会在你身上起到什么样的反应我也不敢下断言,至于解药么,想必你应该很清楚,就只有我一个人持有,只要你按照于我的约定不背叛我的话,那你就可以存活下去,否则的话...” 接下来的话桓范没有说完,但司马昭却已经是在明白不过的了,他伸手接过了这个药瓶之后拧开瓶盖放到鼻子下轻轻嗅了嗅,然后笑着问: “如果我不吃呢?” 桓范也笑了起来,似乎这看似谈笑风生的场面没有任何的杀气: “那恐怕,你就要留在这里了...” 自知桓范的内心远没有他外表那般平和的司马昭,知道自己若是不服下这瓶毒药的话,也是没有办法活着离开这里的,打从他站在这里的那一刻起,或者再说远一点,从他第一次和桓范接触开始,他就已经再也回不了头了... 沉默了片刻之后,司马昭将已经拧开盖子的小瓶中的药仰头吞尽,随后当着桓范的面将瓶口朝下晃了晃,示意自己瓶内已经空空如也了: “怎么样?现在我表现的足够又诚意和坚定了吗?” 对此桓范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然...” 听完了司马昭的讲述之后,王元姬的精神几乎到达了崩溃的状态,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今后还被这种剧毒折磨多久,还要再像今天这样痛苦多久,一直竭尽全力支持丈夫的自己现在也不得不心生退意了,她一边哭着一边对司马昭说: “我们放手吧,不要再坚持下去了,现在赶紧将一切都告诉父亲,让大嫂尽快给你研制解毒的方法,毕竟你也是司马家的人啊!” 可司马昭却依旧没有改变初衷的意思: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现在的我已经没有退路了,况且桓范既然想出了这种方法来控制我,那么所拿出的剧毒就一定非常人可以解,况且我所中的毒还没有到短时间内发作到致命的地步,我还有机会争取时间,既然已经拿出性命来做赌注,那我就无法再轻易拿回来了...” “可是你...” 尽管知道司马昭的决心有多么的深,可是一想到接下来他要面临的巨大风险,王元姬还是没有办法释怀: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你们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端着甜品走到门口的张春华看到两人这幅姿态,又看到地上和司马昭的身上满是鲜血,第一反应便是他们之中的某个人受了伤,立刻惊慌失措起来: “你们怎么了?” 很快她便确认了鲜血是从司马昭的鼻孔流下来的,当即上前伸手抚摸着司马昭的脸颊,扭过脸询问王元姬具体的情况: “元姬,到底是怎么回事,昭儿他好端端的怎么会流下这么多血呢?” 表情迟疑的王元姬不知道该不该和张春华说实话,就在她为此而犹豫之时司马昭悄悄伸出手握住了王元姬的手腕并且暗自加重了力道,王元姬看到他那几乎恳求的眼神,知道司马昭是出于一番孝心不想让母亲担心自己,所以也就只好隐瞒张春华说: “可能是夫君他长时间离开家中游离在外,使他的身体有些虚脱了,所以才会流鼻血,我想应该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听了王元姬的话后,张春华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直拍着胸口说道: “吓死我了,不管怎么说流的血也太多了,我看还是找徽瑜来给你把把脉吧。” 司马昭坐起身笑道: “母亲,不用了,大嫂她现在光是为了帮三叔恢复光明就已经分身乏术、废寝忘食了,我不过是身体偶感微恙罢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就不要麻烦大嫂了。” 从未被王元姬骗过的张春华尽管内心仍旧放不下,可她对王元姬的话还是相信的,再加上最近羊徽瑜的确是将全身心投入到诊治司马孚双眼之中,而且听说好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的确是不好贸然去打扰她的: “你真的没事吗?要不母亲给你找府外的郎中给你看看吧?” 司马昭摇了摇头: “不用了母亲,你要是真的想让我快点好起来的话,就去厨房给儿子做一些拿手的饭菜吧,这段时间在外风餐露宿,我可是一顿都没有吃好呢...” 见司马昭居然还有心思和自己开玩笑,张春华的心中的石头稍稍放下了一点,她撇嘴笑道: “就知道你小子嘴又馋了,母亲这就给你去做,让元姬她好好照顾你吧...” 说罢张春华便起身离开房间向厨房而去,待到她走远了之后,依旧想要试图劝说司马昭放弃他的计划,全身心投入到解毒治疗的王元姬才敢对司马昭说: “夫君,我看你还是...” “元姬,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我方才也和你强调好几次了,我是绝对不会退缩的,你是我的妻子,应该了解我才对...” 说到这里,司马昭又提醒王元姬说: “对了,这件事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哪怕是母亲和大哥也是一样...”